第一章 重逢如刺苏晚的指尖被画框木刺扎破时，血珠在画布上洇开一小朵红。
她下意识吮了吮伤口，抬眼便撞进沈砚舟的视线——男人站在展厅入口，
深灰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腕间百达翡丽的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
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掷在她面前的离婚协议。“苏小姐，这位是沈氏集团沈总。
”经理的声音带着谄媚的笑意，将她从怔忡中拽回，“沈总是这次画展最大的投资方。
”沈砚舟的目光掠过她缠着创可贴的手指，喉结轻滚：“苏小姐，久仰。
”他的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三分，尾音裹着不易察觉的涩。苏晚垂下眼，
将流血的手指攥进掌心。三年了，
会再遇见他；在医院催款单上签下名字时没想过会再遇见他；可此刻心脏撞在肋骨上的钝响，
却在提醒她：有些人，就算剜去血肉，骨头缝里还留着他的影子。“沈总客气。
”她扯出职业微笑，指尖的刺痛顺着神经爬向太阳穴，
那里还留着母亲去年用擀面杖打的旧伤。展厅里人来人往，沈砚舟的目光却像黏在她身上。
苏晚转身整理画具，后背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鼻尖漫进熟悉的雪松味——是他惯用的古龙水，也是她当年在他衬衫上闻到的味道。“小心。
”他扶住她的腰，掌心滚烫。苏晚猛地挣开，后腰的旧伤被牵扯得发疼，
那是父亲醉酒时踹的，至今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谢谢沈总。”她退开半步，
声音冷得像冰，“我自己能站稳。”沈砚舟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他身后跟着的助理低声提醒：“沈总，张董他们在等您。”他点点头，却没立刻走，
目光落在她画架上那幅《孤舟》上——灰蓝色的雾霭里，一叶小船孤零零地漂着，
船帆破了个洞。“这幅画，我买了。”他突然说。苏晚一怔。
这幅画是她昨夜咳得撕心裂肺时画的，笔触里全是化不开的绝望，她本打算毁掉。“不卖。
”她别过脸，“沈总想要，我可以画一幅新的。”“我就要这幅。”他语气笃定，
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开个价。”经理在一旁急得冒汗，偷偷拽她的衣角。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坚持，突然笑了：“沈总若真心想要，
就请回答我一个问题——三年前那个雨夜，你说‘苏晚，你这身体耗不起’的时候，
有没有哪怕一秒钟，觉得愧疚？”沈砚舟的脸色骤然苍白，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展厅里的喧嚣仿佛瞬间静止，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敲得人心头发慌。“抱歉，
打扰了。”他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苏晚望着他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画架上的《孤舟》在震颤中晃了晃，船帆的破洞像是一张咧开的嘴，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第二章 家宅不宁画展结束时，天色已经暗透。苏晚刚走出画廊，就看见母亲刘梅倚在墙角，
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布包。“死丫头，总算肯出来了。”刘梅快步迎上来，
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听说今天沈砚舟来了？他没给你点什么？”苏晚胃里一阵翻涌。
自从三年前她和沈砚舟分开，母亲就认定是她“作”没了富贵日子，三天两头来找茬，
不是要钱就是骂她“丧门星”。“我跟他没关系了。”苏晚绕过她想走，手腕却被死死抓住。
刘梅的指甲掐进她皮肉里，带着一股狠劲。“没关系？”刘梅冷笑，
“没关系他会来你的画展？我告诉你苏晚，沈砚舟现在可是沈氏的当家人，
你要是能把他哄回来，我们家就不用再看你那个赌鬼爹的脸色了！”“我说了，不可能。
”苏晚用力甩开她，后腰的旧伤又开始疼，“爸又欠了多少？
”刘梅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没多少……就三千。你先给我，不然你爸又该拿棍子抽我了。
”苏晚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这是她这个月省吃俭用剩下的生活费，本来想留着交下个月的房租。“只有这些。
”她把钱递过去，声音发哑，“妈，你让爸别再赌了，我的病……”“你的病你的病！
整天就知道你的病！”刘梅一把抢过钱，嫌恶地啐了一口，“要不是你这病拖累，
我至于跟着你爸遭罪？沈砚舟当初要不是嫌你是个药罐子，能跟你离婚？你就是个扫把星！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母亲骂骂咧咧地走远，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
晚风卷着落叶扑在她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她突然想起十年前，
父亲把她的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骂她“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不如早点嫁人换彩礼”；想起五年前，
母亲把沈砚舟第一次送来的补品全拿去给弟弟苏强换了游戏机，还说“他有钱，
不在乎这点东西”。原来有些伤害，从一开始就刻在骨头上。回到城中村的出租屋时，
屋里一片漆黑。苏晚摸黑开灯，却被地上的酒瓶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
父亲苏建国从里屋骂骂咧咧地出来，满身酒气地指着她：“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老子输光了，你快把你那破画卖了，给老子翻本！”“我没钱。”苏晚挣扎着爬起来，
后背撞到桌角，疼得眼前发黑。“没钱？”苏建国眼睛红了，
顺手抄起墙角的扁担就往她身上抽，“你跟沈砚舟那小子在一起的时候，他给你的钱呢？
都藏哪儿了？是不是想独吞？”扁担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苏晚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听着父亲的咒骂和母亲在一旁的附和，突然觉得很累。她咳得越来越厉害，
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染红了地上的灰。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打累了，
骂骂咧咧地回屋睡觉。刘梅看了她一眼，撇撇嘴：“真是个贱骨头，打都打不醒。
”苏晚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天花板上漏下的月光，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手机在这时震动，
是医院的催款短信：“苏晚女士，您的住院费已逾期三天，请尽快缴纳，否则将停止治疗。
”她摸出手机，屏幕光照亮她苍白的脸。通讯录里，“沈砚舟”三个字静静地躺着，
像一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第三章 旧伤复发沈砚舟坐在车里，
看着苏晚出租屋的灯亮了又暗，指尖在方向盘上反复摩挲。助理发来消息：“沈总，
林小姐那边说，明晚的家宴希望您能准时到。”林薇薇，他母亲沈曼莉为他挑选的未婚妻，
林氏集团的千金。沈砚舟捏了捏眉心，回复：“知道了。”三天前，
他在画展上看到苏晚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轰然崩塌。这三年来，他用工作麻痹自己，
用冷漠伪装坚强，可在看到她缠着创可贴的手指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知道她病得重。张医生是他的发小，每次去看苏晚，
回来都会把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她咳得整夜睡不着，她把药停了省钱交房租，
她被父母逼着要钱……每一次，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她，
可沈曼莉总会拿着苏晚的病历威胁他：“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断了她所有的治疗渠道！
我看她那个病，能撑多久！”他只能忍着。他偷偷给她的卡上打钱，
却每次都被退回；他匿名给她寄药，却被她扔在门外；他买下她所有展出的画，
只为让她能多赚点钱，可她连正眼都不肯看他。“沈总，要不……”助理犹豫着开口，
“跟林小姐摊牌吧？您这样拖着，不是办法。”沈砚舟摇摇头。林氏有他需要的资源，
只有拿到那个项目，他才能彻底摆脱沈曼莉的控制，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苏晚身边。
“开车吧。”他说，“去苏晚的画室。”苏晚在画室整理画具时，窗外下起了雨。
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沈砚舟离开时的脚步声。她对着《孤舟》发呆，
颜料盘里的钴蓝被雨水打湿，晕成一片模糊的灰。门被推开时，她以为是房东来催租，
头也没抬：“再宽限我几天，我下周一定交。”“我不是房东。”沈砚舟的声音传来，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黑色伞面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
后背抵着冰冷的画架，防备地看着他。“张医生说你没去复查。”他走进来，
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我给你带了雪梨汤。”苏晚的心沉了沉。张医生果然什么都告诉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别过脸，“请你离开。”他却打开保温桶，舀了一勺递过来，
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滚烫的温度：“先喝了，对嗓子好。”“不必了。
”苏晚挥手打翻了勺子，青瓷碗摔在地上，碎片溅到她的脚踝，划开一道血口。
沈砚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发疼：“苏晚，你非要这样跟我犟吗？
”他的眼底布满红血丝，“你以为我这三年好过吗？”“好过不好过，与我何干？
”她用力甩开他，咳嗽突然汹涌而来，咳得几乎喘不上气。肺部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疼得她弯下腰，眼泪都咳了出来。沈砚舟慌了，伸手想拍她的背，却被她狠狠推开。
她扶着墙滑坐在地，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直流：“沈总现在装什么深情？当初是你说我耗不起，是你在我咳得最厉害的时候，
把离婚协议扔在我面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那时候……我有苦衷。”“苦衷？”苏晚笑得更厉害了，咳得更凶，
“你的苦衷就是看着我被父母打骂，看着我没钱治病，看着我……”话没说完，
就被他打横抱起。他的怀抱还是那么宽阔，带着雪松味的气息包裹着她，
让她几乎要溺毙在这久违的温暖里。“别动。”他的声音发紧，抱着她往门外走，“去医院。
”苏晚挣扎着：“放开我！沈砚舟，你这个骗子！”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雨水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她却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第四章 步步紧逼林薇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妆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机里，是助理发来的照片——沈砚舟抱着苏晚走出画室，两人姿态亲密，
苏晚苍白的脸上带着泪痕。“苏晚……”她念着这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从她第一次见到沈砚舟起，她就认定了这个男人。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
尤其是苏晚这种出身底层、还一身病的女人。“小姐，沈总把苏晚送进医院了。
”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知道了。”林薇薇放下口红，“帮我做件事。
”苏晚在医院醒来时，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脸上。沈砚舟趴在床边睡着了，
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鬓角甚至有了几根白发。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三年，
他似乎过得并不好。她轻轻起身，想给他盖件衣服，手刚伸过去，他就醒了。“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感觉怎么样？”“好多了。”苏晚缩回手，有些不自然，
“谢谢你。”他笑了笑，眼底的疲惫散去些许：“张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医药费我已经交了。”苏晚的心一紧：“我会还你。”“我们之间，不必算得这么清楚。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那里缠着纱布，“还疼吗？”她摇摇头，别过脸看向窗外。
病房里一时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在规律地滴答作响。“晚晚，”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三年前的事，我……”“沈总。”病房门被推开，林薇薇走了进来，
手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笑容得体，“听说苏小姐病了，我来看看你。”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认得她，财经杂志上经常出现的林氏千金，沈砚舟的未婚妻。
沈砚舟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我来看看苏小姐，顺便告诉你，晚上的家宴，
妈让你务必准时到。”林薇薇走到病床边，将花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苏晚苍白的脸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苏小姐身体不好，就该好好养病，别总想着不该想的人，
免得累着自己。”苏晚的指尖攥紧了被子。她知道林薇薇在说什么。“林薇薇，
请注意你的言辞。”沈砚舟站起身，挡在苏晚面前，“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砚舟，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林薇薇委屈地红了眼眶，“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你为了她……”“我和你之间，只是商业合作。”沈砚舟的声音冷得像冰，
“别再说什么未婚妻，我从没承认过。”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没想到沈砚舟会当着苏晚的面这么说。“好，好得很！”她咬着牙，“沈砚舟，
你会后悔的！”说完，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回头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
眼神里的怨毒让苏晚不寒而栗。林薇薇走后，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苏晚看着沈砚舟：“沈总还是快去准备家宴吧，别让林小姐等急了。”“我不去。
”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晚晚，我跟她没关系，你信我。”苏晚抽回手，
别过脸：“沈总跟谁有关系，与我无关。我累了，想休息。”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
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门关上的瞬间，苏晚睁开眼，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她怎么会不信他？可他们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一个林薇薇？还有她的病，他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