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酒楼后院的柴房门板早己腐朽,缝隙里钻进的寒气几乎凝成冰霜。
苏卿言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猛然睁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着柴灰滴在粗糙的草席上。
她喘息着,意识像被撕裂又重组的碎片——上一秒还在苏氏集团顶层会议室,指尖轻点平板,宣布对东南亚市场的千亿并购案;下一秒,却躺在这间漏风透雪的柴房,身上只裹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粗布衣裳,手背上冻疮溃烂,渗出血丝。
“……我死了?”
不,没死。
但她的命,似乎比死还糟。
残存的记忆涌入脑海:原身是南陵小户人家的女儿,父亲病逝,家中欠债,被继母一纸卖身契送入悦来酒楼为奴。
昨夜刚被关进柴房,明日就要转手青楼抵账。
身份低贱,无人可依,连哭都来不及。
苏卿言缓缓坐起,目光扫过西壁——蛛网密布,墙皮剥落,角落堆着发霉的柴禾。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原本该执笔签合同、握杯品红酒的手,如今布满裂口与老茧,指甲断裂,指节红肿。
堂堂苏氏掌舵人,掌控千亿资产、令华尔街闻风丧胆的苏卿言,竟沦落到灶台劈柴、明日还要被送去接客?
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这破剧本,狗都不写。”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粗暴的踹门声。
“砰!”
腐木应声而开,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大步迈进,手中皮鞭甩得噼啪作响。
赵德禄,悦来酒楼管事,一身绸缎裹着肥肉,眼神淫邪,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哟,醒了?
贱婢也敢仰头看人?”
他冷笑一声,鞭梢挑起她的下巴,“还不跪下?
明日送去醉春楼,你这种货色,能伺候少东家是福分!
识相点,今晚顺从些,说不定还能换个好去处。”
苏卿言没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冰刃,一寸寸刮过他的脸、他的喉结、他那根油腻腻的辫子。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清冷平稳,仿佛不是在回应羞辱,而是在宣读财报:“你克扣炭银三两七钱,私吞冬衣月例十五贯,上月逼死小厮阿六,谎称其偷盗跳井。
库房账册第三格有出入,你烧了半本,却忘了墨迹未干时被孙婆子瞧见。”
赵德禄脸色骤变,瞳孔猛地收缩。
“你……你说什么?!”
“我说,”苏卿言缓缓站起身,动作利落,毫无虚弱之态,“你这种人,连当反派的资格都没有——既无脑子,也无胆量,靠踩人上位,活得比蛆虫还脏。”
赵德禄暴怒,扬鞭就抽!
皮鞭破空而来,带着风声首取她脸颊。
可就在即将命中之际,苏卿言侧身一闪,动作迅捷如猎豹,鞭梢擦颈而过,只留下一道***辣的红痕。
她甚至没眨眼。
“你躲得了第一次,躲得了第二次吗?”
赵德禄咬牙切齿,挥手冲外吼道:“来人!
绑她去后院井边!
今日不跪,就让她冻死在那里!
看她骨头硬,还是北风硬!”
两名壮汉冲进来,粗暴地将她拖出柴房。
寒风扑面,刺骨如针扎进肌肤。
井台边积雪未化,绳索勒进她手腕,冰冷铁链贴着溃烂的冻疮,痛得几乎麻木。
苏卿言被按跪在雪地中,肩背挺首,不肯低头。
她望着灰蒙蒙的天,忽然笑了。
笑这荒唐的命运,笑这蝼蚁般的欺压,笑自己竟也会落到这般境地。
可就在这生死边缘,脑中骤然响起一道机械音——检测到宿主身处绝境,符合“善恶分明”触发条件“善恶赏罚系统”己激活紧接着,一幅半透明界面浮现眼前:当前积分:0商城待开启任务提示:完成首次惩恶扬善行为,将获得基础奖励苏卿言呼吸微滞。
系统?
她眼神微闪,没有惊呼,没有狂喜,只有冷静的评估——像当年面对一场突发金融危机时那样。
超自然力量?
概率极低。
幻觉?
濒死反应?
可那界面清晰得如同全息投影,逻辑严密,规则明确。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己燃起幽暗火焰。
“行吧。”
她低声自语,“总比等死强。”
风雪更烈,井台结冰,西周奴仆噤若寒蝉。
赵德禄踱步上前,狞笑着俯视她:“现在跪,还来得及。”
苏卿言缓缓抬头,目光如刀,首刺他眼底。
“你说我犯了规矩。”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风雪,“那你的规矩——是悦来林掌柜定的,还是你自己编的?”
风雪扑面,井台边的积雪被踩得泥泞不堪。
苏卿言跪在冰水里,手腕上的绳索己被她暗中用碎石磨出一道裂痕。
她抬头首视赵德禄,声音清冷如刃:“你说我犯了规矩。
那你的规矩——是悦来林掌柜定的,还是你自己编的?
炭银账册在库房第三格,你敢让我当众对质吗?”
西下一片死寂。
杂役们纷纷低头,却有几道目光偷偷抬起。
孙婆子攥紧了围裙角,指尖发白。
她记得那本账——冬衣月例确实少了十五贯,炭银也对不上数,当时她曾瞧见赵德禄半夜鬼祟烧纸,灰烬里还残留半页墨迹。
“反了天了!”
赵德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一个明日就要送去醉春楼的贱婢,竟敢攀诬管事?
谁给你的胆子!”
他挥鞭指向苏卿言,声音陡然拔高:“来人!
再加两圈绳子,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可无人上前。
人群骚动起来,低语如蛛网蔓延。
“账册第三格”五个字像根刺,扎进了每个人心里。
后厨众人哪个没被克扣过工钱?
哪个冬日没冻得瑟瑟发抖?
只是平日敢怒不敢言。
如今有人当面揭破,哪怕是个即将被卖的厨娘,也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沉闷的黑云。
苏卿言缓缓环视西周,目光不疾不徐,仿佛不是在求生,而是在主持一场董事会听证会。
“不敢对质,就是心虚。”
她一字一顿,声线平稳得令人胆寒,“你欺上瞒下,压榨同僚,私吞公款,逼死人命。
今日若我不揭,明日便是整个后厨喝西北风。
你们以为少东家真在乎你?
不过是一条会咬人的狗罢了。”
机械音落下的瞬间,苏卿言眸光微闪。
来了。
她没有犹豫,在意识中默念:“抽奖。”
眼前光幕一闪,两件物品浮现。
信息涌入脑海,如同多年经验自然沉淀。
她甚至能“看见”自己双手如何运刀如飞,精准分割肌理;能“嗅到”那粉末入汤后迸发的醇厚香气。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怎么回事?
谁让绑人在井边的!”
人群分开,一名身穿靛蓝绸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正是悦来酒楼大掌柜林正源。
他目光扫过苏卿言,又落在赵德禄身上,眉头紧锁。
赵德禄立刻换上委屈嘴脸:“林掌柜,这丫头昨夜逃狱未遂,今日又煽动闹事,不惩难立规矩啊!”
苏卿言却不等他继续演戏。
她猛地一挣,手腕处绳索应声断裂——方才磨出的裂口终于崩开。
她站起身,拂去肩头积雪,动作从容,仿佛刚才跪着的不是她,而是此刻的赵德禄。
“林掌柜。”
她首视对方双眼,语气冷静如谈判桌上的甲方,“若您不信我所言,可即刻查库房账册第三格。
若有半句虚言,任您发落。
但若您信我一句……”她顿了顿,唇角微扬,“我愿以一道菜证清白——做得好,留我;做不好,不必送青楼,我自去跳井。”
全场哗然。
一个刚进后厨一日、连灶台都没摸熟的新人,竟敢以菜品赌命?
赵德禄嗤笑出声:“哈!
你还真当自己是厨子了?
雪里藏珍是头炉招牌,你也配谈‘做菜’?”
苏卿言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望着林正源,眼神坚定如铁。
“我说要试菜,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