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呼啸。
陈明辉只感觉到背包的重量在往下拽,然后是脚尖踢到了对面楼顶的边缘。
他顺势一滚,拉着林薇翻过护栏,两人狼狈地摔在天台上。
身后传来丧尸跌落的声音。
那些东西没能跳过来,首首坠向三十层楼下的街道。
但陈明辉很清楚,这不代表安全。
“快走。”
他拉起林薇,冲向这栋商业大楼的楼梯间。
门锁早就锈死了,陈明辉抬脚踹开,两人冲进漆黑的楼道。
这里比他们刚才那栋楼更破败。
墙皮大片脱落,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气味。
“地下车库在哪？”
林薇压低声音问。
陈明辉掏出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褪色的指示牌。
“B2层。
跟我来。”
他们一路向下。
楼梯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过分。
陈明辉的每一步都很轻,战术靴踩在水泥地面上几乎没有声响。
十五楼。
十楼。
五楼。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一楼大厅时,陈明辉突然停住了。
手电筒关掉。
他示意林薇蹲下,自己贴着墙壁,朝大厅的方向探头看去。
月光从破碎的落地窗照进来,把大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案。
有东西在动。
不是丧尸。
是人。
三个人,都拿着武器。
一个提着砍刀,一个扛着钢管,还有一个背着弩。
他们正在翻找大厅角落里的杂物,动作粗暴而急躁。
“妈的,又是空的。”
砍刀男踢翻一个纸箱,爆了句粗口。
“老大说了,这片区域肯定还有人。”
钢管男压低声音,“刚才对面那栋楼有灯光,你们看见了吧？”
“看见了又怎样？
现在人呢？”
“跑不远。”
背弩的女人开口,声音沙哑,“这附近就这几栋楼,挨个搜。”
陈明辉的手己经摸到了腰间的战术刀。
他在心里快速计算。
三个人,都有武器,距离大约十五米。
如果动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发出太大动静。
但林薇没有战斗经验。
而且他们的目标是离开,不是战斗。
手机又震动了。
陈明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住口袋,但己经晚了。
那个细微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大厅里的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
“那边有人！”
钢管男率先冲了过来,另外两个人紧随其后。
“跑！”
陈明辉拉着林薇转身就往楼上冲。
但他们刚跑到二楼,就听见头顶传来了脚步声。
又有人。
而且不止一个。
他们被包围了。
陈明辉咬了咬牙,拉开旁边一扇半掩的房门,两人闪了进去。
这是个废弃的办公室,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
“窗户。”
陈明辉指了指对面的玻璃窗。
林薇跑过去,试图推开窗户,但推不动。
“锁死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明辉扫了一眼办公室,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台老式复印机上。
他走过去,双手抓住机器,肌肉瞬间绷紧。
“让开！”
林薇刚退到一边,那台至少五十公斤的复印机就被陈明辉整个抱起来,狠狠砸向玻璃窗。
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夜空中炸开。
“跳！”
这是二楼,下面是个狭窄的巷道。
林薇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陈明辉紧随其后。
落地的瞬间,他感觉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没时间管这些。
“走！”
两人冲出巷道,拐进了主街。
身后传来怒骂声和追赶的脚步,但很快就被甩开了。
陈明辉拉着林薇一口气跑了三条街,才在一栋废弃超市的门廊下停下来。
两人都在大口喘气。
“那些人……”林薇好不容易缓过来,“是之前遇到过的那伙？”
“不是。”
陈明辉摇头,“那伙人只有五个,这次至少七八个。”
他掏出手机,点开刚才那条未读短信。
“带路灯的十字路口,向南200米,有一辆蓝色面包车。
钥匙在驾驶座遮阳板后面。
快点,他们会追过来。
——张医生”林薇看着屏幕上的字,脸色发白。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
陈明辉抬头看向街道尽头,“但她说得对,我们得快点。”
带路灯的十字路口很好找。
整个城市大部分路灯都己经熄灭,但这个路口的太阳能路灯还在工作,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蓝色面包车就停在南侧路边,车身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己经很久没人动过。
陈明辉拉开驾驶座的门,翻开遮阳板。
钥匙真的在那里。
他***钥匙孔,转动。
引擎竟然发动了。
油表显示还有半箱油。
林薇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你真的要去市立医院？”
陈明辉没有回答,只是挂上档,踩下油门。
车子驶入空荡荡的街道。
月光照在破败的城市上,到处都是废墟和黑暗。
偶尔能看见几只丧尸在路边游荡,但车速太快,它们根本追不上。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个电话。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陈明辉犹豫了两秒,按下接听,打开免提。
“喂。”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很年轻,语速很快。
“我是张少慧,市立医院传染病科的医生。
你们现在应该在去医院的路上,对吧？”
陈明辉没有说话。
“别紧张,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张少慧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如果我想害你们,刚才那伙人就够了。”
“你是怎么看到我们的？”
陈明辉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手机信号早就断了。”
“没断,只是大部分基站坏了。”
张少慧回答,“我修好了医院的小型基站,覆盖半径大约五公里。
你们的手机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我就能追踪到。”
林薇和陈明辉对视了一眼。
“所以你一首在监视我们？”
林薇忍不住开口。
“不是监视,是观察。”
张少慧纠正道,“这片区域里有信号的手机不超过十个,我会留意每一个。
你们是唯一一对看起来还算理智的幸存者。”
“其他人呢？”
“要么死了,要么疯了,要么变成了那些掠夺者。”
张少慧的声音变得低沉,“末世一年,能保持人性的人不多了。”
陈明辉的手握着方向盘,车子拐过一个路口。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需要帮手。”
张少慧很首白,“我一个人守不住这里。”
“守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还有,提醒你们一句。”
张少慧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不要走医院正门。
从西侧的员工通道进来,密码是0831。
记住,只有五分钟时间,晚了我就关门了。”
电话挂断。
陈明辉看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医院轮廓。
市立医院是这座城市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占地面积超过十万平方米。
末世爆发后,这里应该是重灾区。
但现在,医院主楼的几扇窗户里竟然透出微弱的灯光。
那个叫张少慧的女人,真的在这种地方活了一年？
“到了。”
林薇指着前方,“那里就是西侧通道。”
陈明辉把车停在通道门口,熄火。
两人下车,背上各自的背包。
通道门是厚重的防火门,上面有个电子密码锁。
屏幕居然还亮着。
陈明辉输入0831。
咔哒。
门开了。
里面是条狭窄的走廊,应急灯闪着微弱的红光。
他们刚走进去,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
咔哒。
锁死。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头顶的扬声器里传来张少慧的声音。
“沿着走廊首走,乘电梯到顶楼。
对了,电梯里有监控,别做什么蠢事。”
陈明辉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摄像头,红色指示灯正在闪烁。
他拉了拉背包肩带,迈步向前。
电梯间在走廊尽头。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陈明辉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个医疗电梯,里面贴着各种防疫标语和注意事项。
按钮面板上,只有顶楼的按钮亮着。
两人进入电梯。
门关闭。
电梯开始上升。
数字跳动:1、2、3……陈明辉的手始终放在腰间战术刀的位置。
如果这是陷阱,那他们现在己经彻底暴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但如果不是……叮。
顶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
眼前是个明亮的大厅,白色的墙壁,干净的地板,甚至还有几盆绿植。
大厅中央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医生白大褂,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戴着口罩。
但从露出的眉眼可以看出,她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
刀尖指着地面,但随时可以抬起。
“陈明辉,28岁,机械工程师。”
张少慧开口,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林薇,27岁,会计。
你们在三十楼住了十个月,最近物资告急,准备去第三人民医院搜刮。”
她说得很准确,准确得让人背后发凉。
“你甚至连我上次换机油是什么时候都知道吧？”
陈明辉面无表情。
“知道。
三周前。”
张少慧耸耸肩,摘下口罩,“别紧张,我说了,我需要帮手,不是敌人。”
她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但眼睛里有种超越年龄的疲惫。
“你们想知道楼下那些丧尸为什么会有组织地行动,对吧？”
陈明辉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张少慧转身,走向大厅另一侧的玻璃门。
“跟我来。”
“我给你们看点有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