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蹲在阳台角落捡花瓣，听见妈妈在客厅里压抑的哭声，像被揉皱的纸巾，摊不开也展不平。
那年我刚上大二，提着行李箱从学校赶回家时，玄关处还摆着爸爸常穿的灰色布鞋，鞋尖沾着他早上买菜时蹭的泥土，可鞋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擦了。
葬礼过后，妈妈把爸爸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最上层，用一块蓝布盖着。
她以前总爱跟爸爸拌嘴，嫌他炒菜放太多盐，嫌他看电视声音太大，可现在家里静得能听见钟摆的滴答声，她却常常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攥着爸爸的旧毛衣，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
我放寒暑假回家，总看见她对着爸爸的遗像说话，有时说今天菜市场的白菜又涨价了，有时说我寄回来的成绩单她看了好几遍，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眼泪落在相框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大学毕业那年，我找了份离家不远的工作，租了个小公寓，想让妈妈搬过来一起住。
她却摇了摇头，说老房子里有爸爸的味道，舍不得走。
我知道她是怕给我添麻烦，也怕离开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每个周末我都会回家，买些她爱吃的苹果和香蕉，陪她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她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我在说公司里的事，说同事间的趣事，她听得很认真，偶尔点头，眼神却总有些放空，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妈妈很少笑，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愁绪，眼角的皱纹也比以前深了些。
我试过带她去旅游，去看海，去爬山，可她站在风景里，也只是勉强挤出个笑容，转过身又会悄悄抹眼泪。
我心里又疼又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尽量多陪陪她，帮她做做家务，给她煮碗她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那天是周六，我像往常一样回家。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妈妈从楼道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脸上带着我许久没见过的笑容，像春天里刚绽放的桃花，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暖意。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妈妈的笑容还在，甚至比刚才更灿烂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