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器贴上我腿间的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抬高点,让刘公公瞧仔细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说。我死死咬住牙,忍着屈辱和恐惧,照做了。
面前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太监,就是总管李德庸的心腹,刘瑾。只要他一句话,
我策划了十年的复仇,就会在第一步彻底终结。“嗯……”刘瑾眯着眼,凑得很近,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看着是干净。”他话音刚落,我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攥出了血。我爹,
我娘,我魏家上下三十口人的血海深仇,都系在这老狗的一念之间。当年,就是李德庸,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家满门抄斩。我因在外求学躲过一劫,从此隐姓埋名,
只为今天。“行了,下一个。”刘瑾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提上裤子,心脏狂跳。那一刀,
是三年前,我对自己下的狠手。为了更逼真,我寻访了无数黑市医生,用一种特殊的草药,
让伤口呈现出陈年旧疤的模样。我赌赢了。我被正式录入太监名册,改名“小金子”,
然后像垃圾一样,被分配到了最偏僻的冷香宫。提着一盏快要熄灭的灯笼,
我走进了这座传说中只会进、不会出的宫殿。这里杂草丛生,阴气森森。正殿的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打骂声。“小杂种!还敢不敢偷吃了?”“让你嘴馋!打死你!
”我皱了皱眉,推门进去。只见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太监,正对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拳打脚踢。
那个身影蜷缩在地上,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虽然狼狈,
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住手。”我开口,声音不大。
两个老太监回头看我,一脸不屑。“新来的?懂不懂规矩?”我没理他们,
径直走到那个小孩面前。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灰尘却异常清秀的脸,
眼神像一头被困的狼崽子,倔强又凶狠。“你,没事吧?”我问。他没说话,
只是警惕地看着我。“看什么看!”一个老太监又要动手。我伸手拦住他,
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这是我身上最后一点钱。“两位公公,以后大家都是同僚,
行个方便。”看到银子,两个老太监的脸色缓和下来,掂了掂分量,骂骂咧咧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小孩。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怀里护着的,是一块已经碎掉的点心。
他小心翼翼地把碎渣拢在一起,吹掉上面的灰,然后才塞进嘴里。“我叫小金子。”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依旧没说话,转身就要走。“喂。”我叫住他,“你叫什么?”他顿了顿,
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赵珩。”八皇子,赵珩。那个传说中生母早逝,
被皇帝遗忘在冷宫里,连下人都能欺负的,最不受宠的皇子。
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突然觉得,我和他,或许是同一种人。都是这深宫里,
挣扎求生的野狗。2冷香宫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这里的活又脏又累,
吃的都是馊饭。那两个老太监把所有事都推给我,自己则躲起来喝酒赌钱。而赵珩,
就像个小透明。他有自己的一个小偏殿,从不主动跟人说话,大多数时间,
他都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对着一棵老槐树发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那天,我发了高烧。
我躺在柴房的草堆上,浑身发烫,意识模糊。我知道,对一个太监来说,生病就等于等死。
没人会给你请医生。我以为我就要这么窝囊地死了,连仇人的衣角都没碰到。迷迷糊糊中,
我感觉有人在推我。我睁开眼,是赵珩。他端着一碗缺了口的药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
“喝了。”他命令道,语气生硬。“……你哪来的药?”我声音沙哑。“偷的。
”他言简意赅。我看着他,他脸上还有几块没消掉的淤青,应该是前几天又被打了。
一个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小皇子,竟然去太医院偷药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太监。我没再多问,
挣扎着坐起来,一口气把那碗苦得发涩的药喝了下去。“谢谢。”我说。他没理我,
放下碗就走了。那一晚,我出了很多汗,第二天烧就退了。我找到他的时候,
他正坐在屋顶上,看着皇宫的红墙黄瓦。我爬了上去,在他身边坐下。“以后,我护着你。
”我说。他愣了一下,转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你?
一个刚进宫的小太监?”“对。”我点头,“别小看小太监。”他没说话,但也没再赶我走。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我干活的时候,他会默默地过来,帮我递一下东西。
虽然他力气小,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他被那两个老太监欺负的时候,我会不动声色地出现,
用各种办法把他们引开。一天,我好不容易从御膳房的熟人那里,弄到了一块桂花糕。
这是进宫以来,我吃到的第一样好东西。我掰了一半,递给赵珩。他看着那块精致的点心,
眼睛亮了。他接过去,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怎么不吃?”我问。
“留着,明天吃。”他说。我心里一酸。一个皇子,竟然连一块点心都舍不得吃。就在这时,
那两个老太监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他们看到我们手里的桂花糕,眼睛都直了。“好啊!
你们两个小杂种,竟敢偷吃御膳房的东西!”他们冲过来,一把抢走了我手里剩下的一半,
又去抢赵珩怀里的。赵珩死死护着,不肯松手。一个老太监急了,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赵珩被打得摔倒在地,但手还是护着点心。我眼里的血,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抓起旁边的一根木柴,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但理智告诉我,不能硬拼。我眼珠一转,
突然大喊起来:“抓贼啊!有人偷了贤妃娘娘赏给八殿下的金锁!就在他们身上!
”这一嗓子,我用尽了全力。两个老太t监一听“贤妃”,脸都吓白了。
贤妃虽然不算最得宠,但也是个妃位。偷主子的东西,那是死罪。他们做贼心虚,
也分不清真假,扔下点心就跑了。赵珩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没说谎。
”我捡起地上沾了灰的桂花糕,拍了拍,“他们抢了你的点心,就是贼。至于贤妃,
我猜她自己都忘了还生过你这么个儿子。”赵珩看着我,突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他把怀里那半块完好的桂花糕递给我。“一人一半。”他说。我掰开,把大的一半给了他。
那天,我们坐在屋顶上,分吃了那块沾了灰的桂花糕。我告诉他,我以前家里是开药铺的,
我爹教过我很多东西。他告诉我,他想读书,但他没有资格去上书房。“我教你。”我说。
“你?”“别小看小太监。”我又重复了一遍。他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从那天起,
他不再叫我小金子。他开始叫我,魏今。这是我真正的名字。3我开始教赵珩读书。
我学问不算顶尖,但对付一个九岁的孩子绰绰有余。我白天干活,晚上就偷偷溜进他的偏殿,
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教他《三字经》和《百家姓》。他很聪明,几乎过目不忘。
冷香宫的日子,因为有了彼此,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但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那天是皇帝的寿辰,宫里大肆庆祝。大皇子赵礼,带着几个太监,耀武扬威地路过冷香宫。
赵礼是皇后所生,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未来的太子。他从小就嚣张跋扈,
最喜欢欺负自己这些不受宠的弟弟。他看到了在院子里练习写字的赵珩。“哟,
这不是老八吗?”赵礼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怎么?还想读书?一个娘死得早的野种,
也配?”赵珩的脸瞬间白了,他放下树枝,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看着赵礼。“参见大皇兄。
”“免了。”赵礼一脚踩在我们刚写好的字上,碾得粉碎。“听说父皇给你送了贺礼?
拿出来给皇兄看看。”皇帝日理万机,哪里还记得他这个儿子。那份贺礼,
不过是内务府按例送来的一盒普通点心。赵珩不说话。“怎么?哑巴了?”赵礼不耐烦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给本殿下跪下!”赵珩的拳头攥得死死的,膝盖却像铁铸的一样,
纹丝不动。“放肆!”赵-礼身边的一个太监,上前就要踹他。我从角落里闪了出来,
挡在赵珩面前。“大殿下息怒。”我跪在地上,不去看他,“八殿下年幼,不懂事,
您大人有大量。”赵礼这才注意到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奴才小金子,
是伺候八殿下的。”“哦?一条狗,护着另一条狗?”赵礼笑了,“行啊,你替他跪。
给本殿下磕一百个响头,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二话不说,开始磕头。一下,两下,三下。
额头很快就见了血。“魏今!”赵珩在我身后喊道,声音都在发抖。我没有停。我知道,
现在任何反抗,都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报复。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在我磕到第五十个头的时候,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那不是大殿下吗?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在冷香宫这种晦气地方待着?
”是李德庸。我的仇人。他带着几个小太监,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看到我额头上的血,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哟,这不是小金子吗?”他假惺惺地说,
“怎么惹大殿下生气了?”赵礼见到李德庸,收敛了一些。“李总管。”“大殿下,
皇上正找您呢,说要考校您的功课。”李德庸笑道,“您可别让皇上久等。”赵礼一听,
不敢再耽搁,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带着人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李德庸走到我面前,用脚尖抬起我的下巴。“小子,有点骨气。”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过,在宫里,光有骨气是会死人的。”我看着他,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我忍住了。“谢李总管教诲。”他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了。等他走远,
赵珩才把我扶起来。“你为什么……”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因为我们是兄弟。
”我擦掉额头上的血,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别人打你,就是打我。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看着赵礼和李德庸离开的方向,眼神冰冷。“赵珩。”我叫他。“嗯?
”“想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愣住了。“想不想让他们,都跪在你面前?
”他看着我,眼神里燃起了一团火。“想!”“好。”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
“从今天起,我们不只读书。我还要教你,怎么把那些欺负我们的人,一个个地,踩在脚下。
”那一年,我十三岁,他九岁。在紫禁城最阴暗的角落里,一场最惊心动魄的逆袭,
悄然拉开了序幕。4从那天起,冷香宫变得不一样了。我和赵珩,
像是两头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狼,开始磨砺自己的爪牙。我不仅教他读书,
还把我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医理、以及从各种杂书上看来的权谋兵法,都掰碎了讲给他听。
他则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无论多复杂的东西,他都能很快理解,并举一反三。
但光有理论不够,我们还需要机会。很快,机会就来了。
宫里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掌嘴之刑”的演示,用来震慑那些不守规矩的宫女太监。执行人,
是李德庸手下的一个掌事太监,姓王,平日里作威作福,克扣我们的月钱,
还时常对我们拳打脚踢。我知道,这是扳倒他的一个机会。演示那天,
所有太监都要到场观摩。王太监站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宫里的规矩,讲完后,
便让人带上一个犯了错的小太监,准备亲自掌嘴。就在他扬起手,准备狠狠扇下去的时候。
我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去,跪在地上。“王总管,万万不可!”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太监看是我,脸色一沉。“小金子?你发什么疯?”“王总管,奴才不是发疯。
”我大声说,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奴才前几日看您走路姿势有些不稳,
面色也有些发黄,便斗胆为您诊断了一下。您这右臂,乃是‘阳明经’所过之处,
近日是否有酸麻无力之感?”王太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臂。
他最近确实觉得手臂不得劲。“您这是风邪入体,堵塞了经络。若是再用力掌掴,邪气攻心,
轻则右臂瘫痪,重则……中风啊!”我话说得又急又响,充满了“关切”。这话一出,
全场哗然。王太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自然不信我这个小太监懂什么医术,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我说得这么严重,他心里也犯嘀咕。“你……你胡说八道!来人,
把他给我拖下去!”“王总管若是不信,可否让奴才为您按压一下‘曲池穴’?
”我指向他的手肘,“若此穴有针扎般的剧痛,那便证明奴才所言非虚!”王太监犹豫了。
这时,李德庸从后面走了出来。“让他试试。”李德庸淡淡地说。他想看我的笑话。
如果我是胡说,正好可以治我一个妖言惑众之罪。我心中冷笑,大步走上台。
我装模作样地找到王太监的曲池穴,然后,用上了我全部的力气,狠狠地按了下去。并且,
我将袖中藏着的一根细针,无声地刺进了他的穴位。“啊——!”王太监发出一声惨叫,
整条手臂都开始抽搐。所有人都惊呆了。“果然……果然是经脉堵塞!”我立刻大喊,
“王总管,您这病拖不得了!”李德庸的脸色也变了。王太监吓得魂飞魄散,
哪里还顾得上掌嘴,捂着手臂就哀嚎起来。场面一片混乱。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从那天起,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冷香宫有个叫小金子的小太监,懂医术。王太监果然病倒了,
瘫在床上下不来。自然不是因为什么风邪,而是我那一针,刺伤了他的筋脉。他被赶出了宫。
而我,则因为“提醒”有功,被李德庸叫到了跟前。“小子,有点门道。”他看着我,
眼神像毒蛇,“既然你懂医术,以后就去太医院帮忙打杂吧。”这是他给我的一个“赏赐”。
也是一个监视。他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正合我意。我搬出了冷香宫,去了太医院。
临走前,我去找了赵珩。“我要走了。”我说。他沉默地看着我。“太医院,比这里更危险。
”他说。“我知道。”我把一本手抄的医书塞给他,“照顾好自己。等我站稳了,
就想办法把你弄出来。”他接过书,点了点头。“魏今。”他叫住我。“嗯?”“你做这些,
都是为了报仇?”“是。”“那……我呢?”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是你复仇的棋子吗?”我愣住了。我看着他,然后笑了。我走上前,像哥哥一样,
揉了揉他的头。“不。”我说,“你是我的兄弟。是我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亲人。
”他眼圈红了。我转身,大步离开。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我知道,
从今天起,我和赵珩,都将独自面对更加残酷的斗争。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5太医院的日子,比冷香宫更讲究规矩。我只是个打杂的,每天的工作就是清洗药罐,
整理药材。但我没有抱怨。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知识。我白天干活,
晚上就偷偷溜进药房和藏书阁,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所有关于药理和医案的知识。
我家的那点底子,在这里,只能算入门。太医院的院使,是个姓张的老太医。他为人古板,
医术高超,但不参与任何党争。我刻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医术的痴迷和一点点“天赋”。
一次,张院使为一个妃子诊脉,开了一副安胎药。我负责去抓药。
在经过一味叫“砂仁”的药材时,我“不小心”说了一句:“咦?这砂仁闻起来,
似乎带了一丝燥气,年份好像不太对。”张院使听到了,皱了皱眉。他亲自过来查看,
拿起药材闻了闻,脸色一变。这批砂仁,被人用硫磺熏过。对普通人无碍,但对孕妇来说,
却可能导致胎气不稳。如果这副药吃下去,出了事,整个太医院都要遭殃。
“这是谁采购的药材?”张院--使大怒。查到最后,是李德庸的一个亲信负责的。这件事,
最终被压了下去。但从那以后,张院使开始对我另眼相看。他会有意无意地,
考校我一些医学问题。我则凭借着两世的知识积累我假装这些都是我家传的,对答如流,
甚至能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渐渐地,他开始允许我旁听他给贵人诊脉。我像一块顽石,
终于在太医院这潭深水里,撬开了一道缝隙。与此同时,赵珩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皇帝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听了谁的建议,下旨让所有年满十岁的皇子,都进入上书房,
由太傅统一教导。赵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读书了。第一天,太傅为了摸底,
给所有皇子出了一道题。题目是:“何为君?”大皇子赵礼洋洋洒洒,
写了一大篇“君权神授,代天牧民”的场面话。其他皇子,也大多是引经据典,中规中矩。
只有赵珩,他的答案只有两个字。“孤舟。”太傅让他解释。他说:“君者,万民之所托,
社稷之所系。高处不胜寒,如汪洋大海中一叶孤舟,载着万千期盼,一着不慎,
便会舟覆人亡。为君者,当有如履薄冰之戒,方能渡得彼岸。”满座皆惊。这话,
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太傅将所有皇子的文章,都呈给了皇帝。
皇帝看到赵珩的答案,沉默了很久。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被他遗忘了多年的儿子。
那天晚上,皇帝破天荒地,召赵珩去御书房问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
从那天起,冷香宫的份例,和别的皇子一样了。赵珩,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小透明。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捣药。我笑了。我知道,这是我们下的第一步棋。而这步棋,
走对了。但树大招风。赵珩的“异军突起”,很快就引起了大皇子赵礼的嫉妒和警惕。
他开始处处针对赵珩。在上书房,他联合其他皇子,孤立赵珩。在宫里,他指使手下的太监,
克扣赵珩的用度。一天晚上,我偷偷溜回冷香宫看他。他正在练字,比以前更刻苦。
“他越是打压我,就说明他越是怕我。”赵珩头也不抬地说。“明白就好。”我点了点头,
“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他说,“魏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
才能不用再忍?”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走到他身边,拿起另一支笔,在他写的字旁边,
写下了四个字。“静待时机。”是的,我们在等。等一个能让赵珩,一飞冲天的时机。而我,
则要在这之前,为他扫清所有的障碍。包括,那个最大的障碍。李德庸。6秋天,
皇家要去西山围场狩猎。按照惯例,所有成年的皇子都要随行。皇帝特许,
也带上了刚刚崭露头角的赵珩。我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危险。
狩猎场,最容易发生“意外”。出发前,我找到赵珩。“这次狩猎,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叮嘱他,“不要争强好胜,不要离皇上太近,也不要太远。你就跟在后面,当个看客。
”“我明白。”赵珩点头。“还有,这个。”我递给他一个小瓷瓶,“如果遇到野兽,
或者别的什么危险,立刻打开它。里面的气味,能驱赶大多数动物。
”这是我用几种特殊的药材调配的驱兽粉。狩猎当天。我以太医院随行医官的身份,
也跟了过去。围场里,旌旗招展,人声鼎沸。大皇子赵礼穿着一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
意气风发。他不断地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骑射功夫,引来阵阵喝彩。而赵珩,
则听了我的话,骑着一匹温顺的小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队伍后面。狩ą猎进行到一半,
皇帝来了兴致,要亲自射一头鹿。他带着几个亲卫,追着一头梅花鹿,进了一片小树林。
赵礼和其他皇子,都识趣地没有跟上去。只有赵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他不放心。
我立刻跟上。树林里很安静。皇帝拉开弓,对准了那头鹿。就在他要放箭的瞬间。“嗖!
”一支冷箭,从斜后方的草丛里,射了出来!目标,不是鹿,是皇帝的后心!“有刺客!
”亲卫们大惊,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支箭,太快,太刁钻。“父皇小心!”是赵珩!
他离皇帝最近。他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撞向了皇帝的马。马受了惊,
往前冲了几步,躲开了那支致命的箭。但赵珩,却因为失去平衡,从马上摔了下来。草丛里,
几个黑衣人见一击不成,立刻冲了出来。亲卫们立刻迎了上去。场面一片混乱。一个黑衣人,
绕过了亲卫,直奔倒在地上的赵珩。他的刀,高高举起。我目眦欲裂。我从药箱里,
抓出一把石灰粉,想都没想就扔了过去。黑衣人眼睛被迷,动作慢了一下。就这一下,
已经足够了。赶来的禁军,将他乱刀砍死。很快,刺客被全部肃清。皇帝看着倒在地上,
脸色惨白的赵珩,眼神极其复杂。“传太医!”他吼道。我冲了过去,跪在赵珩身边。
“殿下!殿下!”赵珩的腿,摔断了。我立刻为他做了简单的固定。“皇上,
八殿下只是摔断了腿,没有生命危险。”我回禀道。皇帝看着我,又看了看赵珩,点了点头。
“好,好啊。”他连说了两个好字,“朕的儿子,有勇有谋!
”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大皇子赵礼。“赏!重重有赏!”回到宫里,
赵珩成了“救驾”的英雄。皇帝不仅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还把他从冷香宫,
搬到了离自己寝宫不远的“澄心殿”。虽然他的腿,要修养好几个月。但这一摔,值了。
晚上,我去澄心殿看他。“疼吗?”我问。“疼。”他龇牙咧嘴,“但心里痛快。
”“你太大胆了。”我说,“万一那支箭射中的是你呢?”“那也是我的命。”他看着我,
“魏今,我不想再等了。”我沉默了。“这次行刺,是谁干的?”他问。“还能有谁。
”我冷笑一声,“除了想早点当太子的那位,谁会这么着急?”“有证据吗?”“没有。
”我摇头,“他们用的都是死士。查不到的。”“那怎么办?”“不用我们办。
”我看着窗外,“皇帝自己会办。”果然,从那天起,皇帝开始疏远大皇子赵礼。
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赵礼,失宠了。而赵珩,则因为这次“忠勇”的表现,
第一次,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名字。我们的第二步棋,也走对了。但我们都知道,
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而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李德庸,也终于要出手了。
7赵珩搬进澄心殿后,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他可以安心养伤,
我也能借着为他诊治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出入他的宫殿。皇帝时常会过来探望,
考校他的功课,对他越来越满意。这一切,都让大皇子赵礼,如坐针毡。
他不敢再明着对付赵珩,便把矛头,对准了我。他知道,我是赵珩的左膀右臂。断我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