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冰冷的声音砸在林默的耳膜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她抬起头，
看见大姐陆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旁边，
二姐陆晴一脚踹在她的膝盖窝上。“大姐让你跪下，你耳朵聋了吗！”林默吃痛，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疼痛瞬间从膝盖蔓延至四肢百骸。客厅的沙发上，养弟陆阳正依偎在三姐陆瑶的怀里，
小声地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看起来委屈极了。他那双总是带着天真无邪的眼睛，
此刻正透过指缝，带着一丝隐秘的得意，看向跪在地上的林默。地上，
是他最心爱的航模飞机的残骸。“不是我。”林幕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她解释道：“是陆阳自己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桌角，飞机才会掉下来的。”“你还敢狡辩！
”二姐陆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冲上来，扬手就要给林默一巴掌。
手腕却被大姐陆薇拦住了。“别在这里，妈最喜欢的花瓶就在旁边。”陆薇的声音依旧平淡，
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林默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可怕的暴风雨。
陆薇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残骸，最后落在林默苍白的脸上。“小阳的模型，
是爸托人从国外好不容易带回来的，花了好几万。”“他说你弄坏的，就是你弄坏的。
”“我们家，不养会说谎的白眼狼。”这几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精准地扎进林末的心脏。白眼狼。她在这个家待了十年，从八岁到十八岁，换来的，
就是这三个字的评价。可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儿。陆阳，还有这三个高高在上的姐姐，
都只是她父亲续弦后带过来的孩子。只是，父亲常年在外出差，
继母又只心疼自己的亲生骨肉。在这个家里，她林默，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三姐陆瑶抱着陆阳，柔声细语地哄着：“小阳不哭，姐姐们会为你出气的。弄坏了你的宝贝，
总要给她一点教训才行。”她的声音很温柔，说出的话却让林默浑身发冷。
陆阳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抬起头，红着眼睛，指向了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
“我……我不想再看到她。”“把她关到地窖里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地窖。
那个又黑又潮湿，据说以前用来储藏过冬白菜的地方。里面终年不见阳光，阴冷得像是坟墓。
林默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不要……”“由不得你。
”大姐陆薇下了最后的通牒。她眼神示意了一下，二姐陆晴立刻心领神会，
一把揪住林默的头发，强行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林默被迫仰着头，
视线里是客厅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灯光刺眼，晃得她头晕目眩。
她的挣扎在身强力壮的二姐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放开我！我没有错！放开我！
”她的哭喊和求饶，只换来更粗暴的对待。通往地窖的门被打开，
一股夹杂着霉味和泥土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自己滚下去，还是我踹你下去？
”二姐陆晴的声音里满是厌恶。林默死死地扒住门框，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大姐和三姐，看着她们脸上如出一辙的冷漠。
她忽然就不想求饶了。十年了。她在这个家里，活得像一只寄人篱下的蝼蚁。
无论她做得多好，考试考第一，包揽所有家务，在她们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上不得台面，
会抢走她们父亲宠爱的外人。而陆阳，这个被她们捧在手心里的弟弟，只需要掉几滴眼泪，
就能轻易地将她打入地狱。凭什么？林默的眼神，第一次染上了恨意。“看什么看！
”二姐陆晴被她看得心头火起，手上猛地一用力。林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下去。
身体在陡峭的石阶上翻滚，额头、手臂、小腿，每一寸肌肤都和粗糙的石壁发生剧烈的碰撞。
疼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最后，她重重地摔在了地窖冰冷的地面上。还没等她缓过神来。
“砰！”头顶那扇厚重的木门被重重地关上。“咔哒。”是落锁的声音。
最后一丝光亮被彻底隔绝。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死寂。2黑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林默紧紧包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腐烂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毒气，
刺激着她的喉咙，让她忍不住阵阵干咳。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地窖的地面是潮湿的泥地，
冰冷的湿气透过薄薄的衣衫，不断侵蚀着她的体温。她蜷缩起身体，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
却只是徒劳。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半天。
她的胃开始抗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饥饿感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林默摸索着从地上坐起来，靠着冰冷的墙壁。墙壁上湿漉漉的，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她好饿，
好冷。意识因为饥饿和寒冷，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她想起了妈妈。在她八岁那年，
妈妈因为一场车祸永远地离开了她。妈妈在世时，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妈妈会给她梳漂亮的辫子，会给她讲动听的童话故事，会在她睡着后，悄悄亲吻她的额头。
可是妈妈走了。爸爸很快就娶了新的妻子，还带回来了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从那天起，
她的世界就变了。爸爸总说，要她和姐姐弟弟好好相处，要懂事，要谦让。她努力地去做，
可她得到的，永远都是忽视和责备。继母做的饭菜，永远没有她喜欢吃的。
姐姐们买的新衣服，永远没有她的份。陆阳犯了错，永远是她来背锅。就像这次。
明明是陆阳自己撞坏了航模，他却哭着指向自己。于是，所有的罪责都成了她的。
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解释。没有人相信她。在这个家里，她的话，是最没有分量的东西。
一阵脚步声从头顶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地窖门外。林默的心猛地一跳。
是她们来放自己出去了吗？她们的气应该消了吧？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她心底升起。她挣扎着，
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因为长时间的跪地和摔伤，酸软无力。她只能仰着头，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门口的方向喊道：“大姐？二姐？是我错了，你们放我出去吧，
我好冷……”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乞求。然而，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门外才传来二姐陆晴那带着讥讽的声音。“哟，知道错了？”“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小阳因为你，晚饭都没吃好，心情差得很。你就待在下面，好好给小阳赔罪吧！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那是地窖门上一个用来通风的小窗口。
一束微弱的光线从窗口投射进来，正好照在林默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紧接着，
一个东西被从窗口扔了进来，掉在离她不远的地上。是一个啃得乱七八糟的馒头，
上面还沾着泥土。“赏你的。”二-姐的声音里充满了施舍的意味。“像你这种白眼狼，
只配吃这个。”“慢慢享用吧。”说完，小窗口“哐当”一声，被再次关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希望，连同那束微弱的光，一同熄灭。林默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那个脏馒头。
胃里翻江倒海，饥饿感愈发强烈。可是，比饥饿更难忍受的，
是那种被当成畜生一样对待的屈辱。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冰冷的黑暗里。
她没有去捡那个馒头。她宁愿饿死，也不要接受这样的施舍。这是她最后的，
也是唯一的尊严。夜，越来越深。地窖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林默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僵，意识也开始涣散。朦胧中，
她好像听到了老鼠“吱吱”的叫声，就在她的耳边。她害怕得想尖叫，
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了。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妈妈的脸。妈妈正朝她伸出手，
笑容还是那么温暖。“默宝，来，到妈妈这里来。”“妈妈带你回家。”林-默努力地，
朝着那片温暖的光伸出手。“妈……”她轻轻地唤了一声，然后，
意识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3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地窖的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不止一个人。“大姐，都三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是三姐陆瑶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虽然也讨厌林默，但从没想过要闹出人命。
二姐陆晴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能出什么事？那种贱骨头，饿几天死不了。
正好挫挫她的锐气，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小阳顶嘴。”大姐陆薇没有说话。她拿出钥匙，
插进了锁孔。“咔哒。”冰冷的锁芯转动，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薇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握着钥匙的手，却比平时更用力一些。三天了。
按照她的计划，关林默三天，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她彻底认清自己的地位，
就足够了。等会儿打开门，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哭着求饶、狼狈不堪的林默。
她会“大方”地让她出来，再“恩赐”她一顿饱饭。从此以后，这个家里，
再也不会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霉味和某种说不出的腐败气味的空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让站在门口的三姐妹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臭！”二姐陆晴厌恶地扇了扇鼻子，
“这家伙不会在下面拉屎拉尿了吧？”地窖里很暗，
只有走廊的光线勉强照亮了门口的一小片地方。里面静悄悄的，没有预想中的哭喊和求饶。
“林默？”大姐陆薇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喂！死了没有？没死就滚出来！
”二姐陆晴不耐烦地吼道。依旧是一片死寂。三人的心里，同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陆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一道刺眼的光柱，射入了黑暗的地窖。
光线在布满青苔的墙壁上移动，扫过散落的杂物，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那里，
蜷缩着一个人影。林默还保持着几天前的姿势，靠着墙角，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切，装死。”二姐陆晴撇了撇嘴，率先走了下去。
她走到林默面前，伸脚踢了踢她的肩膀。“起来！别装了！”林默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
软软地向一侧倒去。她的脸，暴露在了手电筒的光线下。那是一张怎样的一张脸啊。苍白，
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发紫。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最可怕的是，
她的脖子和脸颊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斑点，像是……尸斑。二姐陆晴的脚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不屑和厌恶，瞬间被惊恐所取代。“她……她怎么了？
”跟下来的陆薇和陆瑶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都愣住了。大姐陆薇毕竟年长一些，
最先反应过来。她快步上前，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探向林默的鼻息。指尖触及之处，
一片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呼吸。陆薇的手，如同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她僵硬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妹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脸色，
比地上的林默还要惨白。“死……死了？”三姐陆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捂住嘴，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不……不可能！”二姐陆晴尖叫起来，她疯狂地摇着头，
“她怎么可能死！我只是……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
在林默倒下的地方，那个被她扔进来的、沾满泥土的馒头，还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
一口都没有动过。而旁边不远处，有一只同样僵硬了的老鼠。地窖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三姐妹粗重而惊恐的呼吸声。她们不是想教训她吗？她们只是想替弟弟出气。
她们只是想让她跪下认错。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砰”的一声。
是大姐陆薇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光柱在地上胡乱地晃动了几下，最后熄灭了。地窖，
再次陷入了黑暗。只是这一次，黑暗中，多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三个被恐惧攫住了心脏的，
活人。4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三姐妹之间迅速蔓延。“怎么办？怎么办？她死了！林默死了！
”二姐陆晴第一个崩溃了，她抱着头，语无伦次地在原地打转，“我们会被抓起来的！
我们会坐牢的！”“你闭嘴！”大姐陆薇猛地呵斥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虽然她也怕得浑身发抖，但长久以来的大姐身份，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爸妈还在国外，要下周才回来。
只要在这之前处理好，就不会有人知道。“报警……我们报警吧……”三姐陆瑶带着哭腔，
声音颤抖，“我们说……我们说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你疯了？！
”陆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报警？警察是傻子吗？家里到处都是我们的指纹，
地窖的锁只有我们有钥匙！我们怎么解释她会死在这里？”“那……那怎么办啊？
”陆瑶彻底没了主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陆薇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开始思考。不能报警。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的目光，扫过地窖的角落，最后落在了后院那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上。“把她……埋了。
”陆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什么？！
”二姐和三姐同时惊呼出声。“你疯了？！大姐！那是犯法的！”二姐陆晴叫道。
“把人关死在这里就不犯法吗？！”陆薇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你想去坐牢吗？你想让小阳知道他的姐姐是杀人犯吗？
”“杀人犯”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三人的心上。是啊。她们杀了人。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林默确确实实是死在她们手里的。这个认知，让她们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最后，还是二姐陆晴先妥协了。坐牢？不，她不要。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有这样的污点。“埋……埋在哪？”她的声音干涩。“后院，
桂花树下。”陆薇迅速说道，“那里土松，而且平时很少有人过去。”决定一旦做出，
行动就变得异常迅速，仿佛慢一秒，那具冰冷的尸体就会开口说话一样。夜深人静。
三姐妹趁着夜色，用一块旧床单将林默的尸体包裹起来。尸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
搬动起来异常困难。每一次触碰，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触感，都让她们的灵魂为之战栗。
她们不敢开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后院里挖坑。铁锹铲进泥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
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她们脆弱的神经。二姐陆晴负责挖，
她把所有的恐惧和力气都发泄在了铁锹上。三姐陆瑶在一旁放风，吓得浑身哆嗦，
不停地回头看，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大姐陆薇则站在坑边，
面无表情地指挥着，但她那紧紧攥着、指节泛白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坑，
终于挖好了。她们合力将包裹着林默的尸体，轻轻地放了进去。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
将那块旧床单的一角，吹开了。林默那张苍白的脸，再次暴露在月光下。她的眼睛不知何时，
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正直勾勾地，望着站在坑边的三姐妹。“啊——！
”三姐陆瑶第一个发出凄厉的尖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二姐陆晴也吓得扔掉了手里的铁锹，
连连后退。就连一向镇定的陆薇，也吓得心脏骤停，脸色煞白。是错觉吗？
是月光造成的阴影吗？还是……她真的在看着她们？没人敢再上前去看。陆薇颤抖着声音，
催促道：“快！快填土！快点！”二姐陆晴捡起铁锹，胡乱地将泥土往坑里铲。泥土，
一铲一铲地，覆盖了那张脸，覆盖了那具单薄的身体。直到将整个坑都填平，
再把草皮小心翼翼地铺回去。做完这一切，三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她们看着恢复如初的地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她们都知道，
这片土地之下，埋葬着一个被她们亲手杀死的妹妹。和一个永远无法被埋葬的，秘密。
就在她们准备悄悄溜回屋里时。二楼的窗户，突然亮起了灯。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是陆阳。他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们，
你们在外面做什么呀？”“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三姐妹的身体，瞬间僵硬。
5陆阳那句天真无邪的问话，像一道惊雷，在三姐妹的头顶炸响。她们僵在原地，
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滞了。还是大姐陆薇反应最快，她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抬头朝着窗口，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没什么，小阳。后院好像有野猫，
我们出来看看。”她强作镇定地解释道：“你听到的，可能是猫叫声。快回去睡觉吧，
明天还要上学呢。”“哦……”陆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
“那姐姐们也早点睡。”说完，他便缩回了脑袋，房间的灯也随之熄灭。
直到那片黑暗重新降临，三姐妹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她们相互搀扶着，
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客厅。谁也没有开灯。三个人在黑暗中，像三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沉默地坐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那个被她们亲手埋葬的妹妹，
那双在月光下微微睁开的眼睛，那个深不见底的土坑……每一幕都在她们的脑海里反复回放。
“大姐……”不知过了多久，三姐陆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害怕。
”她的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我也怕！”二姐陆晴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总觉得……总觉得她还在看着我们！”她说着，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惊恐地环顾着漆黑的客厅，仿佛林默的鬼魂就藏在某个角落。“别自己吓自己！
”陆薇低声呵斥，但她的声音同样没有底气，“人已经死了，埋也埋了，不会有事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从今天起，这件事，谁也不准再提。
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林默，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因为我们说了她几句，她赌气跑了，
再也没有回来。记住了吗？”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说辞。一个用来应付父母，
应付所有人的谎言。二姐和三姐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们知道，
从这一刻起，她们三个人，就被这个血腥的秘密，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三姐妹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她们像往常一样吃饭、上学、看电视，
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只是，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吃饭的时候，
餐桌上少了一个人，气氛总是莫名的压抑。经过地窖门口的时候，她们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甚至不敢多看那扇门一眼。晚上睡觉，也变得不再安稳。最先出现异常的，是三姐陆瑶。
她开始做噩梦。每天晚上，她都会梦到林默。梦里，林默浑身是泥，脸色青紫，
就站在她的床边，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三姐，
我好冷……”“地底下好黑，我好怕……”“你为什么……不救我？
”陆瑶每次都会从梦中尖叫着醒来，然后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不敢再睡。几天下来，
她就变得憔悴不堪，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精神也恍惚起来。紧接着，是二姐陆晴。
她变得异常暴躁和敏感。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大发雷霆。有一次，陆阳不小心打翻了她的水杯，
她竟然像疯了一样，冲着陆阳大吼大叫，把他吓得哇哇大哭。那狰狞的样子，
连大姐陆薇都看呆了。她还开始出现幻觉。她总觉得家里有股散不掉的腐烂气味，
和那天在地窖里闻到的一模一样。她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喷了整整一瓶空气清新剂，
可那股味道，就像是长在了她的鼻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她还总是在镜子里，
看到林默的脸。一闪而过。当她惊恐地再看过去时，镜子里又只有她自己苍白惊惧的脸。
只有大姐陆薇，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正常。她依旧冷着一张脸，处理着家里的大小事务，
努力维持着这个家表面的和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早已是一片焦土。
她开始失眠。一闭上眼，就是林默倒在地窖里的样子。她开始害怕独处，害怕黑暗。
晚上必须开着灯才能勉强入睡。这个家，就像一个被诅咒了的牢笼，
曾经的温馨和睦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压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