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三点,整栋楼像一艘沉没在海底的船。走廊尽头那盏灯泡忽明忽暗,
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彻底吞噬。我趴在门板上,
右眼紧紧贴着那个冰凉的金属圆孔——猫眼,像是一个微型望远镜,
将对面那个世界的碎片送入我的瞳孔。她回来了。
红色丝绸睡衣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优美的弧线。
她的脚步轻得像猫,脚尖点着地毯,似乎害怕惊扰这栋沉睡的建筑。可我比谁都清楚,
这栋楼里真正沉睡的只有我自己——其他人都清醒地活在各自的世界里,而我,
是那个被梦境囚禁的幽灵。黑色塑料袋在她手中摇晃,
袋口鼓胀的形状让我想起那些被丢弃的生命碎片。她低头的瞬间,长发垂落,遮住了表情,
却遮不住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动她的睡衣下摆,
像一面在夜色中悄然展开的旗帜。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然后迅速打开门,闪身进去。
那声"咔嗒"的关门声,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划定了两个世界的边界。我保持着那个姿势,
右眼因为长时间压迫而隐隐作痛。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这不是单纯的窥视,而是一种更复杂、更病态的渴望——我想要通过她的存在,
确认自己还活着。因为三个月来,我第一次面试失败的那天,我就已经死去了。
——我叫林默,28岁,失业程序员。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HR把我叫进会议室时,
我就知道结局了。老板拍着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那种刻意装出来的惋惜:"小林啊,
公司也不容易,你能力强,出去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我笑着点头,
那块冰却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在那里生根发芽。接下来的九十天,我像个溺水者一样挣扎。
每天投递二十份简历,参加三场面试,
回答那些千篇一律的问题:"你为什么离开上一家公司?""你对加班怎么看?
""你期望的薪资是多少?"我的回答越来越机械,眼神越来越空洞,
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失败的动作。
银行卡里的数字像沙漏里的沙子,无情地流逝。房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手机铃声成了噩梦的序曲。我开始害怕每一个可能带来坏消息的瞬间,
甚至害怕希望本身——因为希望之后的失望,比绝望更痛苦。最终,我搬到了这个老旧小区。
墙皮像老人的皮肤一样皲裂脱落,楼道里永远飘着一股霉味,
邻居们的脚步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声。但这里便宜,
而且——对面住着苏晴。她成了我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源,即使那光并不属于我。
尤其是对门的她。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电梯里。那天我刚从一场噩梦般的面试回来,
HR的眼神像在看一件过期的商品。我耷拉着肩膀走进电梯,准备回到我的洞穴里舔舐伤口。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她闯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大纸箱,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
我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热——那种温度让我恍惚间以为触摸到了生命本身。"谢谢。
"她抬头冲我笑,声音清脆得像铃铛,眼睛弯弯的,像两弯新月挂在夜空中。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或许还没有彻底抛弃我。她的笑容像一束光,
穿透了我心头厚重的阴霾。"我是新搬来的,住对门。"她指了指电梯显示的楼层,
"你也是住这儿吗?""嗯。"我慌忙点头,"我住 1501。""我住 1502,
以后请多关照。"她又笑了笑,电梯门刚好打开,她抱着箱子走出去,
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水味,是铃兰的味道。后来我才明白,有些光不是用来温暖你的,
而是用来让你看清自己有多黑暗的。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她。她似乎很少出门,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偶尔能听见她房间里传来笑声,或者是低低的说话声。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失眠刷手机,无意中刷到一个直播间。屏幕里,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
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头发随意地披着。背景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色彩很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今天有人问我,孤独是什么感觉。
"她用指尖拨弄着额前的碎发,"孤独就是,你明明知道有很多人在看着你,
却感觉全世界只剩下自己。""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困在玻璃瓶里的虫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光。那一刻,
我突然认出来——她就是对门的邻居苏晴。从那以后,我成了她直播间的常客。
她的直播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是凌晨两点,有时候是三点,但几乎每天都会播。
她很少和观众互动,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今天下雨了,我听见雨水打在窗台上的声音。""昨天买的花蔫了,
我把它埋在楼下的花园里。""我养过一只猫,后来它跑了。"这些话像无数根细针,
慢慢扎进我的心里。我开始习惯性地透过猫眼看她,看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手里提的是什么外卖。不是出于喜欢。更像是一种……逃避。我不敢面对自己失业的现实,
不敢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透过猫眼,看见她回家,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那天晚上,
我决定去丢垃圾——这个简单的动作,对我来说却像是一场仪式,证明我还在正常地生活着。
走廊像条幽暗的隧道,声控灯坏了,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发出病态的绿光,
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我提着垃圾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仿佛脚下不是熟悉的地毯,而是随时会塌陷的薄冰。经过她家门口时,
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红色的中国结在门把手上轻轻摇晃,像一滴凝固的血。
浅灰色的门垫上"出入平安"四个字此刻看起来如此讽刺——平安,
对某些人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东西。门口那个黑色垃圾袋鼓鼓囊囊,像只怀孕的母兽。
我低着头想快速通过,命运却在此刻伸出了它的脚。"啊——"我被绊倒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拉长。垃圾袋倾倒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像是某种禁忌被打破的声响。
我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的碎片——外卖盒子、揉皱的纸巾、空饮料瓶,
每一件都是她生活的残骸。然后,我的指尖碰到了那张外卖单。它皱巴巴的,
像被揉捏过又展开,上面不是熟悉的打印字体,而是歪歪扭扭的手写痕迹。
字迹扭曲得近乎痉挛,像是用左手写的,
又像是写字的人在极度恐惧或愤怒中完成的:你逃不掉的。五个字,像五把匕首,
直直刺入我的视网膜。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像只被困的鸟。
我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查看,字迹如此清晰,
甚至能看出笔尖划破纸面的力度——写字的人用了多大的恨意?远处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金属碰撞的声响让我浑身一颤。我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回袋子里,
动作慌乱得像在销毁犯罪证据。回到家后,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透过猫眼看向她的门口。那个垃圾袋已经消失了,她应该出来收走了。
但那张外卖单上的字却像烙铁一样印在我的大脑皮层上,每一次心跳都让它更加清晰。
你逃不掉的。这句话像诅咒,又像预言。我突然意识到,
我窥视的或许不是一个普通女孩的生活,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而我,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中心。从那天开始,我盯她的频率更高了——不,不是盯,
是凝视,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凝视。我的夜晚被她的直播切割成碎片,
每一块都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的直播间总是笼罩在一种病态的昏暗里,
灯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只剩下微弱的光晕在她脸上跳动。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却又清晰地刺穿我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像是灵魂在慢慢漏气的声音。
"今天……又是一个人。"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片枯叶落在水面上,"其实,
一个人也挺好的,对吧?"她对着镜头笑了一下,那笑容像纸糊的,边缘已经开始卷曲,
一戳就破。我盯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这种笑容我似曾相识——在镜子里,
在我失业后每天早晨面对自己时。"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个透明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从很深的水底传来,"存在,又不存在。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冷汗从掌心渗出。她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告别?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蛇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苏晴?我颤抖着打下她的名字,
弹幕像一滴血落入水中,瞬间消散。她愣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大,
瞳孔扩张得像是看到了什么超自然的东西。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让我后背的汗毛全部竖立起来——那不是给观众的笑容,那是给某个特定的人的,
给某个她确信正在观看的人的。"你来了。"她说。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大脑。
她是在……对我说话?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我在看,
不可能知道我就是那个每天透过猫眼窥视她的人。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黑屏的半秒钟里,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脸倒映在屏幕上,苍白、扭曲、充满罪恶感。当画面恢复时,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但更像是刚从一个很深的噩梦中醒来。"我没事。
"她对着镜头说,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坚定,像是在说服自己,
又像是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宣告,"我很好。"然后,她下播了。屏幕变黑的那一刻,
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近得像是贴在我耳边。我坐在电脑前,
心跳如鼓,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她刚才……真的是在对我说话吗?
还是我的罪恶感已经严重到产生了幻觉?我冲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空无一人,
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在闪烁,像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眨眼。她的门口空荡荡的,
但门垫上的"出入平安"四个字此刻看起来如此刺眼,如此讽刺。我回到电脑前,
手指颤抖着刷新她的主页。最新一条动态是五分钟前发的,
像定时炸弹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我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仿佛有人把液氮注入了血管。这句话不是给粉丝的,不是给世界的,
是给某个特定的人的——给那个她知道的窥视者,给那个她确信正在看着她的人。给我。
——从那天开始,我的窥探变得更加频繁。我买了一本素描本,悄悄记录她的生活规律。
凌晨 2:37,她准时回家;上午 10:15,外卖员按响她的门铃;下午 3:02,
她的窗户会透出微弱的光,像是在换衣服……我甚至开始跟踪她。不是那种明目张胆的跟踪,
而是在她出门时,鬼使神差地也跟着下楼,躲在角落里看她上了哪辆出租车,
记下车牌号;或者在她去超市时,我远远地跟着,
看她买了什么——大多是速冻食品和安眠药。有一次,我看见她在小区花园里喂流浪猫。
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包猫粮,轻声说:"小橘,今天又来啦?"一只橘猫凑过来,
蹭了蹭她的手背。她笑了,笑容很温柔,但眼睛里却没有光。"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
会不会有人记得我?"她摸着猫的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者,会不会像你一样,
很快就有新的人来喂你?"我的心突然一紧。她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告别。
她的直播内容也变得越来越奇怪。有一天晚上,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坐在镜头前,
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你们说,头发剪了还能长出来吗?"她一边说,
一边用剪刀挑起一缕头发。"但是人心要是碎了,还能补回来吗?"她突然笑了,
笑容很诡异,"或者说,有些人的心,根本就没完整过?"那天晚上,她剪掉了自己的头发。
剪刀喀嚓喀嚓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到我耳朵里,我觉得后颈发凉。还有一次,
她直播时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下着大雨,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她的脸。"你们看,
雨下得多大啊。"她把手伸到窗外,雨水打在她的手上,"是不是很像眼泪?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或者说,会不会有人在意?"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盯着屏幕,
手忙脚乱地在评论区打字:"不要做傻事!"可发送出去后,
那条评论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他评论里。她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说:"其实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算了,不说这个了。"那天晚上,
我守在猫眼前直到天亮。我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怕第二天醒来,听到不好的消息。
——我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她的外卖单越来越多,都是深夜送达;她的窗户经常开着,
即使是在冬天;她的快递盒里,经常出现安眠药的包装。我想敲门,
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想告诉她有人在意她。可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又缩了回来。
我算什么?一个躲在门后的偷窥者?一个连自己都拯救不了的失败者?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她的直播间刷了礼物。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她愣了一下,
然后轻声说:"谢谢。"我的心跳得很快,赶紧在评论区打字:"你要好好的。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这一次,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了光。"谢谢,"她说,
"谢谢你。"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又在猫眼前等她回来。
平时这个时候,她已经到家了。可那天,我等了整整一个小时,都没听见她的脚步声。
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绷得我心口发疼。走廊的灯闪了一下,像垂死之人最后的眨眼。
我盯着那条空荡的走廊,忽然觉得它像一条被抽干血的血管,而她是我唯一流动的血细胞。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打开她的直播间,显示离线。我给她发私信,没有回复。
我开始慌了。我敲她的门,按她的门铃,甚至找了物业。物业的人说,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也联系不上房东。那天之后,苏晴从我的猫眼里彻底消失了。我守在猫眼旁整整两天两夜,
没等来她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绷得我心口发疼。
走廊的灯闪了一下,像垂死之人最后的眨眼。我盯着那条空荡的走廊,
忽然觉得它像一条被抽干血的血管,而她是我唯一流动的血细胞。我敲过她的门,
指关节撞击木板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像是我自己在空心棺材里呼喊。我按过她的门铃,
那单调的“叮咚”声每响一次,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我甚至找过物业要备用钥匙——可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痕迹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
像是有人用橡皮擦仔细擦除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直播间停了,手机关机,
连门口的垃圾袋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种干净不是普通的整洁,
而是一种诡异的、近乎外科手术般的精确清除。我盯着空荡的走廊,忽然意识到:也许,
她真的出事了。不是普通的失踪,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更黑暗的消失。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像是有人把冰水倒进了我的血管。但更可怕的是,
我开始怀疑:在这场无声的戏剧中,我是否不只是观众?我的窥视,我的沉默,
我的被动观察,是否都是导致这场消失的隐形推手?而现在,当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当所有人都对她的消失无动于衷时,我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她存在过的人。
这种认知带来的不是英雄感,而是一种沉重的、几乎无法承受的罪恶感。夜里,
我透过猫眼看走廊。走廊空荡荡的,像条被遗弃的隧道。昏黄的灯光闪烁,
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呼吸,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提醒:光明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墙壁上的裂缝像一条条细小的伤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空气里有股说不清的压抑,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却又找不到源头。我盯着她的门口,眼睛酸涩得发疼,
却不敢眨眼。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回来,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过我的门前,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的大脑在欺骗我,让我相信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她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出现,继续她规律得近乎机械的生活。但我知道,
她不会回来了。不是直觉,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认知——就像你知道某个季节已经过去,
某种声音永远不会再响起。她真的出事了。不是意外,不是偶然,而是某种必然的结果,
而我,这个一直躲在暗处窥视她的人,也许正是推动这个结果的隐形力量之一。而我,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她存在过的人。这种认知像块巨石压在我胸口——不是荣耀,
不是责任,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罪恶感。我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证人,
但我的证词却充满了窥视者的偏见和沉默者的共谋。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像是有人把冰水倒进了我的血管。但更可怕的是,
我开始意识到:也许我的窥视从未真正停止过,即使在她消失之后,
我依然在通过回忆、通过想象、通过罪恶感继续窥视着她。这种窥视已经深入骨髓,
成为我存在的一部分。而现在,当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当连物业都对她的消失无动于衷时,我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这种认知带来的不是英雄感,而是一种沉重的、几乎无法承受的孤独——比她的孤独更深刻,
因为这是一种有罪的孤独。只有我。只有我看见了她的消失。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
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但更可怕的是,
我开始怀疑这种“唯一见证者”的身份是否也是一种诅咒——上帝给了我窥视的眼睛,
现在又要我承担窥视的后果。我决定,要找到她。不是为了成为英雄,
不是为了满足窥视的延续,而是为了赎罪。为了证明我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而是一个能够行动、能够承担责任、能够面对自己黑暗面的人。但在我内心深处,
有一个声音在冷笑:你真的想找到她吗?还是只是想继续这场窥视游戏,
只是换了一种更主动的方式?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现在,
找到她已经成了我唯一的救赎之路。2.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像是个垂死挣扎的病人,
每一次闪烁都在提醒我:黑暗随时可能彻底降临。我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撞出回声,
那些回声像是无数个我在同时行走,又像是某种无形的嘲笑。
我捏着拳头站在 1502 门前,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疼痛是唯一真实的感受。
门把手上的红色中国结还在,但已经褪色,像是个过期的承诺。
门垫上的"出入平安"四个字却像是在嘲笑我——她没能平安,而我,
也许永远都无法平安了。我抬起手,又放下,反复几次。
每一次抬手都像是在举起某种无形的重量,每一次放下都像是在放弃最后的希望。终于,
我重重地砸在门上,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像是某种动物临死前的嚎叫。"苏晴?
苏晴你在吗?"我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不是我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一个被恐惧和愧疚扭曲的声音。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忽然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从某个深渊底部传来的求救信号。没人回应。
我又敲了几下,声音越来越大。对门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警惕的脸。"大晚上的,
吵什么吵!"邻居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门又"砰"地关上了。我的脸发烫。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开始在同一层寻找。第一家,是一个年轻男人。我冲进去,
把他按在墙上,手掐着他的脖子。他的皮肤很凉,像块冰,又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
让我瞬间想起那些夜晚透过猫眼看到的走廊——同样冰冷,同样让人不适。
"你是不是见过她?!"我吼道,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那些唾沫像是某种毒液,
带着我体内所有无法释放的恐惧和愤怒。他吓得脸色惨白,眼睛睁得滚圆,
像是两个被突然打开的窗户,里面装满了惊恐。"什、什么?我不认识你说的是谁!
"他的身体在发抖,像片被风刮着的树叶,又像是某种被捕食者盯上的小兽,
那种本能的恐惧让我更加确信——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哪怕只是最微小的线索。
我的手指陷入他脖子上的肉里,能感觉到他急促的脉搏,
那跳动的节奏让我想起苏晴直播时屏幕的闪烁——同样急促,同样不规律。
这种相似性让我更加疯狂,仿佛通过掐住他,我就能掐住那个让我夜不能寐的真相。"苏晴!
住在 1502 的女人!就住你隔壁!"我摇晃着他,"你见过她吗?她去哪了?
"我的指甲陷入他的肉里,他疼得皱起眉头。"我真的不知道!"他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我最近都没怎么出门,真的没见过什么隔壁的女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不像在撒谎。我松开手,他立刻缩成一团,蹲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