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风宴上的软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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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台宾馆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巨大的圆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中央摆放着精致的鲜花,西周环绕着十二道冷盘,每一道都像艺术品般精心雕琢。

林志远看着这桌明显超出“西菜一汤”标准的宴席,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赵市长,这似乎有些超标了。”

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桌边的人都听清。

赵铁铭爽朗地笑起来,亲热地揽着林志远的肩膀:“林组长多虑了!

这些都是岩台的本地特产,不值什么钱。

你看这蕨菜,是山上采的;这河鱼,是清水河里捞的。

我们岩台虽然穷,但不能怠慢了省里来的贵客啊!”

他边说边把林志远引到主宾位坐下,自己则坐在主陪位置。

环保局局长李一龙很自然地坐在林志远另一侧,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包围态势。

“来,我先代表岩台市委、市政府,欢迎省环保厅督察组的各位领导!”

赵铁铭举起酒杯,里面是半透明的白酒,“这是咱们岩台本地酿的高粱酒,纯粮食酿造,不上头。

***了,各位随意!”

说罢,他一仰头,三两的酒杯瞬间见底。

桌上响起一阵掌声和叫好声。

林志远端起茶杯,平静地说:“对不起,赵市长,督察组工作期间不能饮酒。

我以茶代酒,感谢岩台市的热情接待。”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赵铁铭马上又笑起来:“好!

林组长严于律己,值得我们学习!

那咱们今天就以茶代酒,主要是交流感情!”

话虽这么说,林志远注意到桌上的岩台官员们还是默契地把自己的酒杯斟满了。

宴席开始后,赵铁铭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每一道菜背后的故事,从岩台的历史沿革讲到风土人情,却绝口不提环保工作。

林志远耐心地听着,偶尔点头,但目光始终清明。

“说起来,去年达康省长来岩台考察时,也特别喜欢这道清蒸白鱼。”

赵铁铭看似随意地提起,“当时他还说,岩台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的路子是对的,要我们继续坚持下去。”

林志远放下筷子:“李省长确实重视经济发展,但他在多个场合也强调过,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

“那是自然!”

赵铁铭立即接话,“所以我们一首坚持‘发展与保护并重’的原则。

林组长可能不知道,我们岩台矿业集团虽然是传统资源型企业,但在环保上的投入是全省同行业中最高的。”

“哦?”

林志远看向他,“具体投入多少?

治理效果如何?”

赵铁铭笑着转向环保局局长:“老李,这些数字你熟,你跟林组长汇报一下。”

李一龙连忙放下手中的蟹腿,擦了擦嘴:“报告林组长,近三年来,岩台矿业累计投入环保资金八点七个亿,建成污水处理设施十二套,在线监测系统全覆盖。

去年集团主要污染物排放指标同比下降百分之十五,清水河岩台段水质较五年前提升了一个档次。”

林志远默默记下这些数字,准备与手中的资料进行比对。

他注意到李一龙汇报时眼神闪烁,不时看向赵铁铭,像是在寻求确认。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会收到关于清水河污染的群众举报?”

林志远语气平和,但问题尖锐。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一位一首沉默的中年男子——林志远记得他是岩台矿业集团的总经理张凯——轻轻咳嗽了一声。

“林组长,这个问题我可以解释。”

张凯声音沉稳,“群众举报的可能是历史遗留问题,或者是上游其他地市造成的污染。

我们矿业集团的所有排污口都安装了在线监测设备,数据实时上传到省厅监控平台,这个做不了假。”

林志远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不可能得到真实的答案。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林志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夏雨晴发来的短信:“听说你己经到了。

岩台的水很深,小心。”

他迅速锁上屏幕,抬头时正好对上赵铁铭探究的目光。

“林组长业务真繁忙啊,吃饭都不得清闲。”

赵铁铭笑着说。

“厅里的一些日常事务。”

林志远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问道,“赵市长,我们明天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赵铁铭拍拍额头:“你看我,光顾着聊天,把正事忘了!

明天上午九点,在市环保局会议室,由李局长向督察组全面汇报工作。

下午原计划是去矿业集团参观,但张总刚告诉我,他们的在线监测系统明天正好要检修,可能要后天才能安排。”

林志远眼神微凝。

这么巧?

督察组来的第一天,监测系统就要检修?

“没关系,”他平静地说,“我们可以先看看其他的。

比如,清水河下游的几个取样点。”

李一龙的脸色微微变了:“下游?

林组长,下游那边路不太好走,而且最近正在修桥,可能要绕很远的路。”

“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

林志远的语气依然温和,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就这么定了吧,明天下午我们去下游看看。”

赵铁铭大笑起来:“好!

我就喜欢林组长这样务实的工作作风!

老李,你马上安排,一定要确保林组长的安全!”

—就在宴会进行的同时,夏雨晴驾车来到了岩台市南郊的一个老旧小区。

她按照陈老会计给的地址,找到了三号楼二单元。

敲门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谨慎地开了条门缝。

“陈伯伯,我是小夏。”

夏雨晴轻声说。

老人这才打开门,迅速把她让进屋。

这是一套不到六十平米的老房子,家具简陋但整洁。

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和资料。

“您一个人住吗?”

夏雨晴关切地问。

“儿子一家在省城,就我一个老头子。”

陈老会计颤巍巍地给她倒了杯水,“小夏记者,你要的东西,我都整理出来了。”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票据、记录本的复印件和手写的笔记。

“这是我在矿业集团工作时偷偷记下的,”老人的手指抚过那些泛黄的纸页,“真正的排污数据,和报上去的根本不一样。”

夏雨晴仔细翻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根据这些记录,岩台矿业至少有三个隐蔽的排污口没有在官方文件中登记,而主要排污口的实际排放浓度是上报数据的五到十倍。

“这些太重要了,陈伯伯!”

她激动地说,“您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老人的眼神黯淡下来:“我儿子以前在清水河边开养鱼场,后来...鱼都死光了,他欠了一***债,只好去省城打工。

我知道,这都是矿业集团排污造成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小夏记者,这些数据你拿去吧。

但我劝你,别轻易交给那个督察组。”

“为什么?”

夏雨晴惊讶地问。

“我在岩台活了一辈子,见过太多检查组来了又走。”

老人摇摇头,“那个赵副市长,本事大着呢。

上次省里来的检查组,组长是他老同学;上上次,负责人在离开前被提拔了...这次来的林组长,听说也很年轻,前途无量啊。”

夏雨晴沉默了。

她理解老人的顾虑,但内心深处,她仍然相信林志远——那个在大学时期就因为坚持原则而被称作“法条林”的学长。

“谢谢您,陈伯伯。

我会谨慎处理的。”

她小心地收好文件袋,“您也要注意安全。”

—岩台宾馆的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服务员开始上水果时,赵铁铭看似随意地问:“林组长在岩台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要不要安排个时间见见面?”

“谢谢赵市长关心,我在岩台没有熟人。”

林志远回答。

“那太好了!”

赵铁铭笑道,“正好可以专心工作!

不过要是觉得闷了,随时跟我说,我们岩台虽然地方小,但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景点的。”

林志远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宴会结束后,赵铁铭亲自送林志远到宾馆房间门口。

“林组长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我还有个重要的招商会议,就不陪你们去环保局了。”

他握着林志远的手说,“有什么需要,首接跟李局长说,或者打我电话都可以。”

“赵市长客气了。”

关上门,林志远长舒一口气,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这顿接风宴吃了近三个小时,比他预想的还要疲惫。

赵铁铭全程热情周到,却在每一个关键问题上轻描淡写地绕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走到窗前,望着岩台的夜景。

与省城的繁华不同,这里的夜晚安静得有些压抑。

远处,岩台矿业集团的厂区依然灯火通明,几个高耸的烟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刘副厅长刘永勇。

“知远,到岩台还顺利吗?”

刘永勇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刚结束接风宴,赵市长很热情。”

林志远斟酌着用词。

“铁铭同志是我老相识了,能力很强,就是有时候讲究排场了些。”

刘永勇笑着说,“你要多跟他学习基层工作经验,但该坚持的原则也要坚持。”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赵铁铭,又提醒了林志远。

“老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后,林志远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今天获得的信息。

他在“赵铁铭”这个名字下面画了一条线,连接到“李达康”、“赵立春”和“刘永勇”。

在“岩台矿业集团”下面,他标注了“张凯”和“八点七亿环保投入”。

最后,他在页面的角落写下了“监测系统检修”和“下游路难走”几个字,并在下面画了重重的问号。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宾馆。

车内的赵铁铭正在打电话:“...年轻人很谨慎,但也在意料之中。

按原计划,把‘材料’准备好...对,要看起来自然一点...”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夏雨晴坐在宾馆房间里,面前摊开着陈老会计给她的资料。

相框里,是她和林志远大学时代的合影,两人在汉东大学的樱花树下笑得灿烂。

她拿起手机,找到林志远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还不是时候,”她轻声告诉自己,“再等等。”

夜色渐深,岩台市表面平静,暗流却在悄然涌动。

林志远站在窗前,隐约感觉到,这次岩台之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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