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周年晚宴上，我当众深情吻向妻子林婉茹。
可就在双唇相接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烟味，从她口中直冲我的喉咙！
我猛地睁眼，正撞见人群中陈浩挑衅的挑眉和冷笑。
原来我用胃出血换来的庆典，不过是他们偷情的庆功宴！
顾先生，您这是典型的急性胃出血，还伴有严重的胃痉挛。再晚来半小时，就不是洗胃这么简单了。
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钻进我的鼻腔。我躺在病床上，左手插着输液管，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缓慢地爬升，一点点压制着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灼痛。
旁边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得像在宣读判决书：你这是拿命在喝酒。我看了你的报告，胃黏膜薄得像纸，再这么下去，就不是出血，是穿孔了。你才三十五岁，不要命了？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沙哑。谢谢医生，我记住了。
记住了？怎么可能。
今晚这顿酒，我喝得值。陪着客户在名仕会里喝了三瓶茅台，两箱红酒，吹了无数牛逼，也签下了一份价值三千万的合同。这个单子一落袋，我今年的销冠算是稳了，光提成就能拿到手一百五十万。
胃再痛，也比穷痛来得好受。
医生见我这副德行，摇了摇头，没再多说，转身去照顾下一个病人。我费力地摸出手机，屏幕上还沾着刚刚呕吐时溅上的污渍。我不在意，熟练地打开银行App，输入密码，将刚刚到账的五十万项目预付款，一分不差地转了过去。
然后，我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那个顶着一束蓝色妖姬头像的女人，我的妻子，林婉茹。
我发了条信息：老婆，钱收到了吗？
几乎是秒回，一条语音弹了出来，点开，是林婉茹那带着点娇嗔，又永远那么得体的声音：老公你真棒！我刚在爱马仕看包呢，这下好了，可以把那个喜马拉雅birkin也订下来了。不愧是我老公，总是给我最好的！
我听着，胃部的绞痛似乎都减轻了些。我忍着不适，打字回复：够用就好。还有件事，我给你的附属卡里又打了五十二万，你看看。
五十二万？为什么是这个数？林婉茹的语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和好奇。
我看着天花板，想象着她此刻挑起眉毛的样子，眼神里一定闪着动人的光。我柔声打字道：傻瓜，下周三是什么日子忘了？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钱你拿着，宴会一定要办得风光，请柬都发出去了，不能让你的姐妹们看笑话。
那边沉默了片刻，接着是一连串亲吻的表情包。
老公，你对我太好了！她发来文字，我爱死你了！我跟姐妹们都说了，我老公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男人，她们都羡慕死我了。
羡慕。
是啊，她当然该被羡慕。住在浦东汤臣一品三百多平的大平层，开着红色的玛莎拉蒂，儿子上的也是上海最好的国际学校，一年学费就要四十万。她的朋友圈里，永远是精致的下午茶，奢侈品开箱，和我为她亲手打造的那个四季恒温的玻璃花房。
这一切，都是我用命换来的。是用无数个伏在马桶上呕吐的夜晚，用无数次在酒桌上被客户摸着头喊小顾的屈辱，用这副被酒精泡坏的身体，一点点堆砌起来的。
我觉得值。
男人嘛，不就是要让老婆孩子过上好人生活？
我正沉浸在这种自我感动的牺牲里，林婉茹又发来一条消息：对了老公，你现在在哪呢？晚上回家吃饭吗？我让阿姨炖了你爱喝的鸽子汤。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那句我在医院，胃出血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变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不了，公司有点急事要处理，晚上可能要加班。
我不想让她担心。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会放下手里的爱马仕包包，放下和姐妹的下午茶，风风火火地赶到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握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吗？
不会的。
她最怕医院，也最怕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她总说，我应该是她和儿子的天，是家里的顶梁柱，永远不能倒下。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虚弱的一面。
那你早点回来呀，别太累了。她的关心总是这么恰到好处，像一杯温水，不烫嘴，也不冰冷。
好。
我放下手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以为又是林婉茹，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条银行的消费短信提醒。
您尾号xxxx的信用卡于16:48分在‘蓝海国际珠宝’消费支出188,888元……
是林婉茹的附属卡。
蓝海国际珠宝……我记得，是我徒弟陈浩的女朋友最喜欢逛的地方。
罢了，大概是她和姐妹们逛街，顺手买了点什么。十周年了，她高兴就好。我闭上眼，任由疲惫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我和林婉茹挤在虹口区一个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那时候她总说：远钧，你一定会有出息的。等我们有钱了，我要一座大房子，还要一个种满蓝色妖姬的花园。
现在，我什么都给她了。
我用半条命，换来了她想要的一切。这一切，都是我们爱情的证明。
这么想着，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是下周三那场盛大的纪念日晚宴，林婉茹穿着洁白的婚纱，像十年前一样，笑靥如花地向我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