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我回到了80年代。婆婆偏心眼,鸡腿永远是小叔子的,白面馒头永远是丈夫的。
我面前只有一碗清汤,可我偏不闹。“妈,您对建国真好,他是该多吃点!我喝口汤就饱了。
”“建军哥,妈说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得多吃点饭才有力气挣钱!”“妈您真是太辛苦了,
把家里打理得这么好!”后来,婆婆在我的声声夸赞中,主动把鸡腿夹进我碗里。
丈夫为了成为我口中的“顶梁柱”,工资奖金悉数上交。重活一世我才懂,
会捧杀的女人最好命。1“又是清汤寡水,你别嫌弃。
”婆婆将一碗能照见人影的菜汤重重放在我面前,筷子一横,
挡住了我伸向那盘黄澄澄炒鸡蛋的手。我笑了笑。“妈,瞧您说的。”“建国正在长身体,
是该多吃点。”我把视线转向埋头猛吃的小叔子,他碗里堆着两个鸡腿,还有半盘炒鸡蛋。
“不像我,喝口汤就饱了。”婆婆的脸色和缓了些,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我又看向身边的丈夫王建军。他碗里是雪白的米饭配白面馒头,正呼噜呼噜地吃着。
“建军哥,妈说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得多吃点饭才有力气挣大钱!”我声音清甜,
带着崇拜。王建军扒饭的动作一顿,胸膛挺了挺,含糊地“嗯”了一声。“就是,
我儿子是要干大事的。”婆婆立刻接话,脸上有了点笑意。我垂下眼,
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清汤。上一世,我也是在这张饭桌上,面对着同样的场景。我哭过,
闹过,质问婆婆为什么这么对我。结果呢?婆婆骂我不懂事,是个搅家精。
丈夫王建军嫌我丢人,给了我一巴掌。小叔子王建国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啃着鸡腿。最后,
我被他们一家人联手赶出家门,没过多久就在一场“意外”车祸里丧了命。重活一世,
我懂了。哭闹是最无用的武器。对付这种人,得用捧的。捧得越高,他们摔得越惨。“妈,
您真是太辛苦了,把家里打理得这么好,您就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这汤真好喝,
有妈的味道。”我一边喝汤,一边真心实意地夸赞。婆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看我的眼神也从挑剔变得顺眼。“就你嘴甜。”饭后,我主动收拾碗筷。
婆婆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使唤我,而是对我摆摆手。“放着吧,我来弄。
”“你上了一天班也累了。”她一边说,一边瞪了一眼还在剔牙的王建国。“不像某个闲人,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王建国不乐意了,把牙签一扔。“妈,你咋骂我呢?”“骂你怎么了?
你嫂子都知道心疼我,你呢?”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俩斗嘴,心里一片平静。
这只是第一步。晚上,王建军回到房间,从口袋里掏出这个月的工资和几张票证,递给我。
“给你。”上一世,他可从没给过我一分钱。我故作惊讶地推回去。“建军哥,这怎么行?
钱得妈收着。”“她收着干什么?”王建军眉头一皱,“你是我媳妇,我的钱不给你给谁?
”“再说了,你今天在饭桌上说得对,我是顶梁柱,得让你过上好日子。”他看着我,
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感动。“建军哥,你真好。
”我收下钱,心里盘算着。有了钱,就有了底气。有了底气,才能更好地陪他们“玩”下去。
2“建军把工资给你了?”第二天一早,婆婆就堵在了我房门口,脸色难看。
我正准备出门上班,闻言停下脚步,一脸无辜。“是啊,妈。”“建军哥说他是一家之主,
挣钱给媳妇花是天经地义的。”我把王建军昨晚的话搬了出来,顺便又捧了他一把。
“他还说,以后要挣大钱,让您也跟着享福呢。”婆婆的脸色由阴转晴,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懂什么天经地义,家里的钱就该我管着。”“妈,您这话说的。”我立刻反驳,
语气却很柔软。“您管着家,我们当然放心。可建军哥毕竟是男人,在外面要面子。
他把钱给我,不也是存着给这个家用的吗?”我拉住婆婆的手,轻轻摇了摇。
“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以后家里的开销,我天天跟您报账,一分一厘都清清楚楚,好不好?
”“您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这个家离了您可不行。”几顶高帽子戴下去,
婆婆彻底没话说了。她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算你懂事。”我笑着送她出门,
转身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跟她报账?做梦。我的钱,只会用在我自己身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桌上多了一盘红烧肉。婆婆照例把肉往王建国和王建军碗里夹。
我照例喝着清汤,夸着婆婆的手艺。“妈,您做的红烧肉真香,建国正在长身体,
是该多吃点。”“建军哥是顶梁柱,更要吃好点。”夸着夸着,
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落进了我的碗里。是婆婆夹的。她脸上带着一点不自然。“看你瘦的,
也吃一块。”王建国不乐意了。“妈,我的呢?”“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嫂子都知道谦让,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婆婆瞪了他一眼。王建军也开口了。“建国,让着你嫂子点。
”我看着碗里的肉,心里毫无波澜。一块肉而已,就把他们感动成这样。真是可笑。下午,
我没去上班,而是请了假,拿着王建军给的钱和布票,去供销社扯了块新布料。
我打算给自己做件新衣服。上辈子,我到死穿的都是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这辈子,
我再也不会委屈自己。我正挑着颜色,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晚?”我回头,
看到了李梅。她是我前世的同事,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只是后来,因为婆家的事,
我们渐渐断了联系。“李梅,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不上班吗?”李梅惊喜地走过来。
“请了假,来买点东西。”李梅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布料上,有些羡慕。
“给自己做新衣服啊?你家建军对你真好。”我笑了笑,没接话。“对了,林晚,
”李梅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家那个小叔子,最近是不是在外面跟人倒腾收音机票?
”我心里一动。“你怎么知道?”“我哥们在黑市看见他了,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李梅有些担忧。“你可得让你婆婆管管他,那地方危险,被抓到就完了。”倒腾收音机票?
我脑中灵光一闪。这可是个好机会。3“建国啊,你是不是在外面跟人倒腾收音机票?
”晚饭桌上,我状似无意地提起。正在狼吞虎咽的王建国动作一僵,眼神躲闪。“嫂子,
你胡说什么呢?”婆婆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王建国,
你嫂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妈,我……”“你还想骗我?”婆婆气得胸口起伏。
“我早就听街坊说了,你天天跟二流子混在一起!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眼看一场家庭大战就要爆发,我赶紧开口打圆场。“妈,您别生气,
建国肯定也是想为家里分忧。”我转向王建国,语气温柔。“建国,我知道你是好心,
想挣钱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这想法没错,你比你哥有出息多了。”王建国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不仅没告状,还在帮他说话。婆婆也有些意外。
我继续说道:“倒腾票证虽然来钱快,但风险也大。万一被抓到,那可是投机倒把罪,
要坐牢的。”“建国还年轻,可不能因为这个毁了前程。”“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把皮球踢给了婆婆。婆婆被我捧得高高的,又听我说得有道理,脸色缓和下来。
“还是林晚懂事。”她瞪着王建国,“听到没?你嫂子说的都是为你好!”王建国低着头,
小声嘟囔:“那你说怎么办?家里又没钱,我想做点小生意都没本钱。”“谁说没本钱?
”我笑了。我看向王建军:“建军哥,你上个月不是刚发了奖金吗?”王建军一愣,
随即点头:“是发了五十块。”“那不就得了?”我一拍手。“建军哥,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建国是你亲弟弟,他想上进,你这个当哥的,是不是该支持一下?
”“这……”王建军有些犹豫。那笔奖金,他本来打算给我买条新围巾的。“哥,
嫂子说得对!”王建国眼睛亮了,“你就帮我这一次,等我挣了钱,双倍还你!”“建军,
你弟弟都开口了,你还犹豫什么?”婆婆也催促道。王建军看了看我。
我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建军哥,我相信建国。他可是我们家的未来,你这个顶梁柱,
得给他铺好路啊。”最终,王建军还是把那五十块钱给了王建国。王建国拿着钱,
对我感激涕零。“嫂子,你真是我的好嫂子!以后我挣了钱,第一个就孝敬你!
”我笑着应下,心里却在冷笑。孝敬我?我可等着呢。我等着你把这五十块钱,
连本带利地赔进去。我等着看婆婆心疼得跳脚的样子。我等着王建军因为没了奖金,
没办法在我面前充大方的窘迫。我不仅要让他们把吃我的都吐出来,
还要让他们自己把这个家给拆了。4“嫂子,不好了!”没过几天,
王建国就哭丧着脸跑回了家。他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完整。
“钱……钱没了……”婆婆正在院子里择菜,听到这话,手里的菜叶子都掉了。
“什么钱没了?你说清楚!”“就是……就是哥给我的那五十块钱!”王建国带着哭腔。
“我好不容易收到一批收音机票,结果还没出手,就被人给骗走了!”“什么?
”婆婆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那可是五十块钱!她辛辛苦苦攒一年,都未必能攒下这么多。
“你个败家子!”婆婆缓过神来,冲上去对着王建国就是一顿捶打。“我打死你!
让你去干那些投机倒把的勾当!”王建国抱着头,嗷嗷直叫。我站在门口,
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王建国这种脑子,被人骗不是迟早的事吗?
我走上前,拉住婆婆。“妈,您别打了,再打把建国打坏了。”“打坏了活该!
”婆婆气得口不择言。“妈,钱没了可以再挣,建国可是您亲儿子啊。”我继续劝着,
“再说了,这事也不能全怪建国。”婆婆一愣:“不怪他怪谁?”我叹了口气,
看向刚下班回家的王建军。“要怪,就怪我们没本事,护不住建国。”“建军哥,
你说是不是?”王建军脸色铁青。五十块钱打了水漂,他比谁都心疼。“他自己蠢,
被人骗了,关我们什么事?”“怎么不关我们的事?”我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当初可是我劝你把钱给建国的,我说他是我们家的未来,我说你要支持他。
”“现在他出事了,你这个当哥的,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我眼眶一红,眼泪说掉就掉。王建军最看不得我哭。他一下子慌了神。“林晚,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追问道,“建国被骗了,你不帮他想办法,
还说风凉话。你这个顶梁柱,就是这么当的?”婆婆也反应过来了,矛头立刻对准王建军。
“对!你弟弟出事了,你当哥的就该负责!那五十块钱是你拿出来的,现在没了,
你就得想办法补上!”王建军百口莫辩,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妈,我上哪再弄五十块钱去?
”“我不管!”婆婆开始撒泼。“要么你把钱给我变出来,要么我就去你厂里闹,
让你们领导看看,你是怎么当人家哥哥的!”一场混战,再次升级。我默默退到一边,
看着王建军被他妈和他弟逼得焦头烂额。心里畅快极了。这就是我想要的。让他们狗咬狗,
一嘴毛。闹剧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王建军被逼得没办法,答应去找朋友借钱,
先把这个窟窿补上。房间里,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抽烟。我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
“建军哥,别愁了。”他抬头看我,眼神复杂。“林晚,我是不是很没用?”“怎么会呢?
”我温柔地看着他,“你是我心里最厉害的男人。”他苦笑一声,掐灭了烟。“厉害?
我连我弟都护不住。”“不,你护得住。”我握住他的手,眼神灼灼,“只是五十块钱而已,
我们很快就能挣回来的。”他看着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林晚,
其实……我有个来钱快的路子。”“什么路子?”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
“我们厂里仓库,最近不是丢了一批零件吗?”我的心猛地一沉。“那批零件,其实在我这。
”王建军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我偷偷藏起来了。只要我们把它卖到黑市,
别说五十,五百块都能挣回来!”我看着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我以为他只是愚孝,
只是爱面子。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个贼。5“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干。
王建军没有察觉我的异样,还在兴奋地描绘着他的发财大计。“那批零件是进口的,
稀罕得很。黑市上的人抢着要。”“到时候我们换个大房子,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抓着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我生疼。“林晚,你不是一直说我是顶梁柱吗?这一次,
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大本事!”我看着他因激动而涨红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上一世,厂里确实丢了一批零件。这件事闹得很大,最后是一个叫老张的仓库管理员背了锅,
被开除查办,没多久就郁郁而终。我当时还唏嘘不已,觉得老张倒霉。现在想来,真正的贼,
一直就睡在我身边。而我,这个重活一世的人,竟然还傻乎乎地给他递刀子。“建军,
这是犯法的。”我定了定神,试图劝他。“犯法?”他嗤笑一声,“撑死胆大的,
饿死胆小的。我们小心点,谁会知道?”“林晚,你只要帮我把风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和贪婪。我明白,我已经劝不住他了。
我之前的那些“捧杀”,那些甜言蜜语,都成了他走向深渊的催化剂。
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顶梁柱”,一个为了家庭可以不择手段的“英雄”。而我,
就是那个在他身后为他鼓掌叫好的女人。何其讽刺。“好。
”我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平静声音回答他。“我帮你。”王建军大喜过望,
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最支持我!”他睡着后,我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我下了床,走到院子里。初秋的清晨,空气微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胸口的郁结却丝毫没有消散。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捧杀,
对付一般的自私自利小人或许有用。但对付王建军这种骨子里就坏透了的恶棍,
只会引火烧身。我必须改变策略。我不能让他把零件卖掉。我不仅不能让他得逞,
我还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要让老张的悲剧,不再重演。
我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这个计划很冒险,一步走错,我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早饭桌上,气氛依旧压抑。婆婆还在为那五十块钱唉声叹气,
王建国蔫头耷脑,不敢出声。王建军却一反常态,精神十足。
他甚至主动给我夹了一筷子咸菜。“林晚,多吃点。”婆婆和王建国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对他笑了笑,把咸菜吃了下去。“建军哥,你今天心情很好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冷意。喜事?很快,就会变成丧事了。
出门上班前,我叫住了王建军。“建军哥,你说的那个事,什么时候动手?”“就今晚。
”他压低声音,“我已经联系好买家了。”“这么快?”“夜长梦多。”他拍了拍我的手,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晚上等我消息就行。”我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巷子口,
我回头看了一眼。王建军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我收回目光,
快步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不是去工厂。而是去公安局。6公安局的门槛,比我想象中要高。
门口的公安同志板着脸,上下打量我。“你找谁?有什么事?”“同志,我……我想报案。
”我攥紧了衣角,手心全是汗。“报什么案?”“我……我丈夫,他偷了厂里的东西。
”我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公安同志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跟我进来,
把事情说清楚。”我被带进一间办公室,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公安接待了我。
我把王建军偷盗零件,并且准备今晚销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
我隐去了我重生的事实,只说我是无意中发现的。“……他被他妈和他弟逼得没办法,
就想铤而走险。同志,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报案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下大错啊。
”我说着,挤出几滴眼泪。在这个年代,大义灭亲,尤其是一个妻子举报丈夫,
是需要勇气的,也更容易让人信服。老公安听完,沉默了片刻。“你叫林晚,
你丈夫叫王建军,是红星机械厂的工人,对吗?”“对。”“你说的这批零件,
是不是半个月前丢失的那批进口轴承?”“我……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只听他说很值钱。
”老公安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会去核实。如果情况属实,你这是阻止了犯罪,
是有功的。”“同志,我不要什么功劳,我只希望……你们能酌情处理。他也是一时糊涂。
”我继续扮演着一个为丈夫担忧的无知妇人。“法律是公正的。
”老公安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从公安局出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