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砸在地上的声音特别响。
碎玻璃和水溅得到处都是。那条红金鱼在地上扑腾，尾巴无力地拍打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水渍迅速蔓延，浸湿了昂贵的手工地毯。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
所有谈笑声戛然而止。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射向我们。
江家奶奶的脸瞬间黑了。她精心打扮过的面容扭曲着，新做的发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手指头直接戳到罗小雅额头上，鲜红的指甲油像血点。
“晦气东西！我就说不能让你来！生日宴砸我场子！”
我赶紧把七岁的女儿拉到身后。水珠顺着小雅的刘海往下滴，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几道水痕。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妈，小雅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闭嘴！”婆婆尖利的声音打断我，“罗薇，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们江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你进门！”
周围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我听见“离婚”“扫把星”“不吉利”这些词碎片般地飘过来。
小雅突然挣脱我的手。她蹲下身，小心地捧起那条不再动的金鱼。她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奶奶......明天也会这样躺下。”
“你说什么？”婆婆厉声问道，显然没听清但感觉到了不敬。
我赶紧捂住小雅的嘴。“没什么，妈，小孩子胡言乱语。我们这就走。”
前夫江承终于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眉头紧锁。我以为他会为女儿说句话，毕竟今天是老太太七十大寿，孩子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桌布。
但他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
“带她回去吧。”他对我说，语气像在吩咐佣人，“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小雅突然抬头看她父亲。她的眼睛很大，黑得深不见底。她轻声说：“爸爸，你的扣子要掉了。”
江承下意识地摸向西装第二颗纽扣。那颗扣子果然松松垮垮地挂着。
他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冷漠。“走吧。”
我拉着小雅转身离开。背后传来婆婆拔高的声音：“以后这种场合别让她们来了！晦气！”
走出江家别墅的大门，夜风很冷。小雅一直没说话，直到我拦出租车时，她才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
“妈妈，”她小声说，“金鱼告诉我，它不想待在那个玻璃缸里了。”
我蹲下来看着她：“甜心，金鱼已经死了。”
小雅摇摇头，眼神异常清醒：“它现在自由了。”
那天晚上，小雅发起了高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