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选拔赛上,一剑惊众
青石板铺就的场地上划着几道白石灰线,东侧摆着两排太师椅,父亲林嵩坐在主位,嫡母王氏挨着他坐,手里捏着串蜜蜡佛珠,眼神却时不时往场边瞟。
场边挤着十几个半大的子弟,都是侯府各房的孩子,个个穿着劲装,手里握着刀或剑,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
林琨站在最前面,穿着件宝蓝色的箭袖,腰间佩着那柄鲨鱼皮刀鞘的佩刀,正跟几个相熟的子弟说笑,眼角余光扫到人群后的林砚时,嘴角立刻撇出抹冷笑。
林砚来得晚,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手里握着那柄锈剑鞘——他没敢把剑抽出来,怕太早惹眼,只把剑鞘紧紧攥在手里。
他刚站定,就听见身后有人嗤笑:“哟,这不是柴房公子吗?
怎么,真来丢人现眼了?”
说话的是二房的林瑞,比林砚大两岁,平日里总跟着林琨混。
林砚没理他,只往前站了站,想离林琨远点。
“怎么不说话?”
林瑞不依不饶,伸手就去推他的后背,“我听说你昨儿还敢跟大少叫板?
是不是活腻歪了——”他的手还没碰到林砚,就被人喝住了:“闹什么!”
是管家林忠。
林忠板着脸走过来,扫了林瑞一眼:“侯爷说了,选拔赛要开始了,都站好!”
林瑞悻悻地收回手,却还是瞪了林砚一眼。
林砚没在意,他的注意力全被演武场中央的木台吸引了——台上摆着个香炉,插着三炷香,旁边还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是侯府请的武师,姓孙。
孙武师清了清嗓子,走到台边朗声道:“今日选拔赛,规矩照旧——各房子弟轮流上台比试过招,胜者留下,败者淘汰,最后留下的三人,可入武道社学武!”
话音刚落,场下就一阵骚动。
林琨往前站了半步,朗声道:“孙师傅,我先来!”
他纵身跳上木台,手里的佩刀“唰”地抽出半寸,寒光一闪:“谁先来跟我过招?”
场下的子弟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应声——林琨练了五年刀法,在这些子弟里算是顶尖的,谁也不想第一个上去挨揍。
“怎么?
没人敢来?”
林琨得意地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林砚身上,故意扬高了声音,“有些人啊,倒是敢躲在柴房耍横,到了真场子上,就成缩头乌龟了!”
这话明摆着是说林砚。
王氏在太师椅上抿嘴笑了笑,林嵩却没什么表情,只端着茶碗慢慢喝。
林砚攥紧了剑鞘,指节发白。
他知道林琨是故意激他,可刚才在台下站了这片刻,他按剑谱里的法子调整呼吸,竟没像往常那样心慌,反倒觉得腰腹处的暖意更足了些——那半块玉佩贴着皮肤,像是在轻轻发烫。
“我来。”
三个字从林砚嘴里吐出来,不大,却让喧闹的演武场瞬间静了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有惊讶,有嘲讽,还有看热闹的。
林瑞嗤笑出声:“他疯了?
就他那身子骨,上去不是送死?”
林琨也愣了下,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好!
算你有种!
上来吧!”
林砚没说话,提着剑鞘慢慢走上木台。
他的脚步不快,却很稳,走到台中央站定,与林琨隔着两丈远。
孙武师皱了皱眉,走到两人中间:“林砚,你确定要比?
若是伤了,可怪不得旁人。”
“我确定。”
林砚抬头看他,眼神很亮。
孙武师叹了口气,退到一旁:“点到即止,不许下死手。”
林琨早就等不及了,握着佩刀往前走了两步,刀鞘往地上一顿:“林砚,今儿我就让你知道,废物就是废物!
就算躲在柴房练几天邪术,也成不了气候!”
说着,他猛地往前冲——速度极快,佩刀带着风声劈向林砚的肩膀,正是侯府刀法里的基础招“力劈华山”。
这一刀又快又狠,台下的林瑞己经开始笑了:“完了完了,这就得被劈下来——”可就在刀快碰到林砚衣服时,林砚动了。
他没像林琨想的那样往后躲,而是猛地往旁边侧了半步——这半步躲得极巧,正好避开刀的锋芒,同时握着剑鞘的右手手腕一翻,锈剑鞘像条灵蛇似的往上挑,“叮”的一声撞在林琨的刀背上。
这一下力道不大,却正好撞在刀背的薄弱处。
林琨只觉得手腕一麻,劈出去的刀竟偏了方向,“唰”地劈在空处,差点收不住势子。
“咦?”
台下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
林嵩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点诧异。
王氏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林琨又惊又怒,稳住身形后回头瞪着林砚:“你耍诈!”
“比试本就凭本事。”
林砚的声音很平静,握着剑鞘的手没松——刚才那一下,他全按剑谱里“腕随心动”的法子来,剑鞘撞在刀背上时,他甚至能感觉到林琨刀势里的破绽:太急,太刚,后劲不足。
“找死!”
林琨被激怒了,怒吼一声,挥刀又冲了上来。
这次他没劈,而是横着扫向林砚的腰,刀风刮得林砚的旧布衫都飘了起来。
台下的张伯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面,攥着手里的扫帚,指节都白了。
林砚盯着扫来的刀,脑子里闪过这几日劈柴时悟到的“剑随身转”。
他没硬挡,而是顺着刀风往后退了半步,同时腰一拧,手里的剑鞘跟着转了个圈,“当”地一声敲在林琨的手腕上。
这一下比刚才重了些。
林琨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握刀的手一松,“哐当”一声,佩刀掉在了地上。
演武场彻底安静了。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掉在地上的佩刀,又看着握着锈剑鞘站在原地的林砚,没人说话。
林瑞脸上的笑僵住了,张着嘴像傻了似的。
林琨自己也懵了。
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右手,又抬头看着林砚,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我……我怎么会掉刀?”
林砚没回答他。
刚才敲那一下时,他摸到了剑谱残页里没写的东西——林琨握刀的手势不对,虎口太松,只要敲对地方,就能让他握不住刀。
这大概就是孙武师常说的“破绽”?
“林琨,刀掉了,你输了。”
孙武师走过来,沉声道。
“我没输!”
林琨突然嘶吼起来,红着眼就要去捡地上的刀,“我还没输!
我要杀了他!”
“放肆!”
林嵩突然把茶碗往桌上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
林琨的动作僵住了,回头看着父亲冰冷的脸,浑身一颤,慢慢缩回了手。
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练了五年的刀法,竟然会输给一个在柴房里劈柴的废物。
孙武师看了林砚一眼,眼神复杂:“林砚胜。”
首到这时,台下才爆发出议论声。
“天哪!
林砚竟然赢了?”
“刚才那两下太快了!
我都没看清!”
“他手里拿的不是剑鞘吗?
怎么用剑鞘都能打赢?”
林嵩站起身,走到台边,盯着林砚手里的锈剑鞘看了半晌,突然道:“林砚,你跟我来书房。”
说完,他转身就走。
林砚愣了下,攥紧剑鞘跟了上去。
经过张伯身边时,他看见张伯偷偷抹了把眼角,冲他咧开嘴笑了。
林砚也跟着松了口气,腰腹处的玉佩还在发烫,暖得他心里都亮堂起来。
他知道,从今天起,侯府里的日子,大概要不一样了。
可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跟着林嵩走时,王氏坐在太师椅上,捏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而站在台边的林琨,盯着他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