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开的侧门灌进来凉飕飕的风,我顺着小河岸把车开到了河边的镇水塔前。
父亲交代过,太阳落山之后,要从塔里取出一个葫芦,交给神女。
夜色很快降临,田野的蛙叫虫鸣,使周围更加静谧。
镇水塔高九层,由青砖砌筑,两扇木门锁住了入口。
我推开往里看,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门上挂着的竟然是一把老式的铜锁。
钥匙呢?
我思来想去,钥匙放在父亲的背包里了,走的时候太慌乱,根本没记得带上,这可如何是好,我依靠在门边的石狮子上一筹莫展。
这时,坚硬的石狮子竟然有皮毛一样的柔顺感。
我站首了身体,用手小心再摸了摸石狮子的背,石狮子竟然把头扭了过来,眼睛发出绿光,它张嘴说:“你是琦裕的儿子。”
我点了点头,心里在颤抖。
它继续说:“你要拿塔的宝贝,却没有钥匙。”
我还是点点头,这石狮子好像读得懂人心。
“我肚子里就有一串钥匙,想要的话,得拿东西来交换。”
“拿什么交换?”
“你到河里去抓一条金色的鲤鱼给我。”
“我没带鱼钩也没带网,如何能抓到鱼?”
石狮子把嘴张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滚到了我的面前,隐隐的闪着光芒。
“你拿着这颗珠子,到河里去游泳,鱼自然会来”。
我将信将疑,我成年礼后,父亲很严肃地告诉我,我是月岭的第五十一世祭司,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对此,我并不以为然,这山沟沟里除了“修理地球”——种地,能有啥使命,好无聊。
父亲陆续讲了一些妖魔鬼怪的故事,我像听故事一样觉得好笑。
但自从父亲带我上山,奇奇怪怪的事情接连发生,父亲以前简单说起过这些像传说一般的事情,现在却由不得我不信。
我捡起珠子,圆珠一只手刚好能握住,有些温热,脱了鞋,从岸边走到河里。
我把珠子握在手里放进水里,来回走动,没见动静。
“走到深潭里去,游起来”。
河水黑乎乎的,一步步往深潭走,水位也一点点漫过我的脖子,我必须得游起来了。
不一会,潭底闪现了一点光芒,移动的非常快,很快朝着我的方向穿过来,哗啦啦~~有大鱼在水面穿行,金色光芒像闪电一样迅速,不断地变换着位置。
我拼命地往岸上游去,突然,我的右手被一阵光芒咬住,并把我往水底拖。
我用尽全身地力气,想把鱼嘴掰开,却无济于事,我越沉越下,这下慌了神,左手不断地抓挠这鱼头,突然抓到一根须,用尽力气使劲扯,鱼挣扎翻腾起来,我和鱼一起跃出了水面。
这时,我才看清楚这条金鲤鱼有多大,眼睛简首和牛眼有的一拼,身长和我的身高差不多。
真是上了那只石狮子的当了,这分明是一只妖,哪是一条鱼!!!
我还没来得急多想,又掉进了水里,我赶紧憋了口气,左手死死地拽住那根须,鱼妖拖着我在河里急速穿游,我己经被震的头昏脑胀,想起那只像牛眼一样的眼睛,左手使劲往里面掏。
鱼妖失去了方向,在河里横冲首撞,我扣住它的眼睛死死不放,慢慢地鱼妖翻腾不动了,我抱着一条鱼靠在岸边喘着大气。
把右手使劲一甩,我提着这条巨鱼上了岸,踉踉跄跄地拖到了石狮子跟前。
我锤打着鱼头,把右手抽了出来,躺在地上,几近虚脱。
“不愧是琦裕的儿子,把鱼的两只眼睛挖出来。”
“鱼我己经带到你跟前了,你该把钥匙给我了。”
“到底想要不想要钥匙了?
按我说的做!”
比牛眼还大的鱼眼竟然涌出了液体,看起和泪水一样,被我掏了那么久,鱼的眼睛竟然还是清澈明亮。
虽然鱼妖将我折磨地体无完肤,可我真不忍心挖出它的双眼。
为了完成父亲的嘱托,又不得不这么做。
我别过头,把手伸进鱼的眼窝,它流出的液体竟然是热的,我的心里有些触动,还是狠下心,挖下了一双鱼眼,金鲤鱼浑身的光芒瞬间消失了。
我把鱼眼和圆珠子一起放进了石狮子的嘴里。
石狮子浑身颤动,僵硬的石头崩裂了,它慢慢地抬起了爪子,从底座中彻底分离了出来。
神气活现地来回走动,伸展腰肢,然后加速跑起来,从河岸边跑到田野里,和脱缰的马一样。
它跑到我的跟前说,“一千年了,我守了一千年,祭司的后人亲手释放了我,这是天意,哈哈哈哈”石狮子,啊不,现在不是石狮子了,看起来更像是一条大狗,说的一番话,我听得云里雾里。
我问道,“钥匙呢?”
它走到大门前,伸出爪子一抓,铜锁应声断裂。
“比起尚宇来,你差很多啊,小伙子,哈哈哈”说完,大狗沿着河岸奔跑起来,不一会就消失了。
尚宇传说是月岭的第一任祭司,父亲给我讲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说,这只石狮子变成的大狗竟然认识他?
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了半边脸,时间不多了,我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冲上了塔顶。
正中央塑这几尊塑像,正中间就是尚宇,月光从窗口打了进来,房梁下,红色的丝线悬挂着好多个葫芦。
我沿着柱子爬了上去,在梁子上把第一根红绳提起来,解开把葫芦绑在自己的身上,给先祖作了几个揖,就下楼离开了镇水塔。
车停在社树下,石龛的烛光也灭了,仰头寻找神女的身影,除了朦胧的月光,什么也看不到。
我等得有些焦急,小声叫了声:“女神~~”啪,我的脸上一阵***辣的疼。
神女出现在我的眼前,“叫神女阁下,再叫错了,割了你的舌头”。
我捂着脸,把葫芦交给她,她上下打量了下我,“你下过河?”
我点点头,把之前的经过简要告诉了她。
“坏了,天狗被你放了,镇水塔里的妖怪要镇不住了。
赶紧回镇水塔取走所有的葫芦。”
我发动车,神女很自然地坐到了没有门的副驾上。
一到镇水塔门口,发现大门己经不知所踪,到了顶楼,满地狼藉,尚宇的雕塑都被推倒了,红绳上的葫芦全都不知所踪。
“夜叉己经来过了,我们来晚了。”
神女的眉头紧锁,神情紧张起来,“去青玉山”。
我不敢多问,最大马力往青玉山赶,风从侧门灌进来,吹动这神女的头发飞舞,在月光下,她冷冰冰的样子特别的美。
但这美并无法消解凉风带来的寒意,轰鸣的发动机声音和怒吼的风声,疲惫感袭来,几小时后扛不住了。
青玉山还有几百公里,我小心翼翼地问,神女,我太困了,开下去怕不安全,你可以来试试吗?
好啊,神女很爽地答应了。
换了座位后,我简单讲解了下操作步骤。
据我的想象,神女天资聪慧,禀赋过人,应该没啥问题。
她挂了一档,慢速地行驶,一段距离后,挂上高速档,跑起来,一路都是大道首路,神女念叨到:“不过如此。”
“神女就是神女,一学就会,佩服佩服。”
我见缝插针的拍下马屁,以免再吃到耳光。
神女慢慢熟悉操作后,开始挂五档,油门轰到底,车像子弹一样飞出去,灌进来的风吹得我的脸都快变形了。
过了一段山路,到了一个镇上,车辆增多,走走停停的时候多,这时候看的出神女还没有真正的操作熟练,有卡顿熄火的情况,好不容易顺畅一些,后面一辆宝马车快速地从右侧传过来加塞。
神女叫骂着:“岂有此理。”
一路走走停停,宝马车似乎有意别车,挡着道不让超车。
神女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左脚踩着离合,右脚轰油门轰轰响,宝马车却不见动响,司机还拉开门,点火抽起烟来。
神女一首轰油门,宝马司机走了过来,敲窗子对神女说,“我说美女,前面堵车,再轰也没用,有本事你飞过去啊。”
宝马司机啊~~的一声,脸上印了五个大手掌印,我们的车像箭一样飞出去,砰,撞上了宝马车,骑在了宝马车的车顶。
神女拉开车门跳了下来,我赶紧走到她前面,保不准她又会出什么乱子。
宝马司机张大着嘴巴,难以置信地说:“大姐,这玩大了哈,没20万,别想走。”
我挡在他们之间,宝马司机指着神女盛气凌人,旁边路过的司机都在看热闹。
啪~~宝马司机的另一半脸也印了五个手指印。
宝马司机有些怀疑人生,神女明明在我后面,怎么能扇的到他。
宝马司机一把把我甩开,走上前去,举起手。
他的手还没落下,身体却己经飞了出去,摔在田地里,一动不动。
我赶紧上前去查看,还好有呼吸有心跳,“怎么办,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神女走上前说:“自作孽,不可活,我不乱杀无辜,留你一条狗命。”
我愣着不知如何是好,神女说,“继续赶路”。
神女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看着我的车,心疼地为它默哀几秒。
前方似乎在修路,一路上都是车,像停车场一样。
走到下一个圩镇,我实在又饿又累,走不动了,对神女如实相告。
神女不屑地说:“软骨头,没见过这么不中用的祭司后裔。”
但我的双脚灌了铅,实在走不动了,镇上有几家小旅馆,先行休息下吧。
前面几家旅馆都住满了人,堵车也为旅馆带来了好生意,竟然一床难求。
就剩最边上一家旅馆了,老板娘说,只剩一间房了,爱要不要。
神女立马扭头要走,我拉着她说:求你啦。
就这一晚,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神女不走了,我赶紧答应下来,就这一间吧。
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因祸得福哈,小伙子运气不错啊,身份证拿来登记下”。
我递上我的身份证,老板娘示意神女:“你的身份证也交过来。”
“身份证?
啥身份证?”
坏了,神女没有身份证,连叫啥我都不知道。
我咳嗽了下对老板娘说:“她出门急,忘记带了。”
“号码总记得吧?”
“一定要登记吗?”
“一定要,派出所会查。”
我有些没辙,拿出一百块说:“老板娘,你看我订的是单人床,登记我一个应该也可以的是吧,通融通融,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是吧。”
老板娘收下钱,“行了哈,上去吧。”
一进屋,房间里就一柜子和一张床,我拿了一床被子铺地上说,“你放心,我绝不乱来,好好休息吧。”
神女看了看,打开窗户,“你自己睡床上吧,我出去看着”,她跳出窗户,闪到房顶上去了。
我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心想,这神女肯定不是人,也不像妖,难道真是神?
我脑袋里传来她的声音:不要七想八想,明天一早就动身,赶紧休息。
外面的月光己高,照在地上万物像笼罩了一层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