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游记、罗盘与未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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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万历西十一年,秋。

江阴,南旸岐。

夜色如墨,将徐家的白墙黛瓦浸染得一片沉寂,黑暗渐渐蚕食着这片大地残留的余温。

唯有书房一灯如豆,在秋风中明明灭灭,像一颗挣扎的星辰。

徐霞客,字振之,日后名动天下的霞客,此刻正伏案疾书。

他年方廿六,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的清雅,但肤色己显露出常年在外行走的微褐。

他刚刚结束一次短途游历归来,正将所见所闻——吴地水道变迁、沿途物产民俗——悉心记录。

记忆会惩罚每个不懂得记录的人,就像流水迟早会将泥沙冲尽。

笔尖流淌着工整的小楷,窗外是熟悉的江南秋夜,虫鸣唧唧,一切本该是归家后的宁静。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头总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烦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悄然碎裂,让这平静的夜晚充满了不安的涟漪。

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枚古老的硬币,是父亲远游带回来的,那是他父亲徐有勉的心爱之物。

现在成了徐霞客的心爱之物。

父亲一生不慕功名,唯喜寄情山水,这几日正该从邻县的考察中归来。

而徐霞客对自然山水的向往也是这种虎父无犬子式的继承。

这时的徐霞客还不知道,这份刻在骨子里的宿命将会把他带入一个怎样的世界。

“砰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己是深夜,会是谁呢?

“母亲,出什么事了吗?”

徐霞客打开门,只看到神情紧张的母亲王孺人。

王孺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带着微颤。

“弘祖……你父亲……他回来了……”回来了?

徐霞客先是一喜,随即看到母亲眼中深藏的恐惧,那绝非久别重逢的喜悦。

“父亲在何处?”

“在…在书房…他自己的小书房……”王孺人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他样子不对…浑身是土,像是从地底爬出来……不许人点灯,也不让我近身……只、只说要见你,立刻……母亲,您别慌张,我去看看父亲。”

他稳住心神,安抚好母亲,转身便向宅院另一侧那间父亲从不允许旁人轻易进入的小书房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一股寒意顺着徐霞客的脊梁爬升,他觉得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越靠近那间书房,空气中那股奇异的土腥气便越发浓重,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铁锈般的甜腻。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沉甸甸的黑暗。

“父亲?”

徐霞客轻声呼唤,推开了门。

月光勉强挤入门缝,照亮了书房内的一片狼藉。

书籍、卷轴散落一地,仿佛刚被飓风席卷过。

而在书桌后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他的父亲徐有勉,但几乎己认不出平日的模样。

衣衫褴褛,沾满了干涸的泥浆和深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

他整个人缩在太师椅里,头深深埋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喘息。

“父亲!”

徐霞客心头大恸,抢上前去。

“别过来!”

徐有勉猛地抬头,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借着微光,徐霞客看到了父亲的脸——那上面布满了诡异的、如同龟裂旱地般的灰色纹路,双眼赤红,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涣散与极致的恐惧。

他仿佛不是在看着儿子,而是在与某个无形的、恐怖的存在搏斗。

徐霞客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父亲重逢,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父亲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更加微弱,仿佛是行将就木的低语。

“振之……记住……山河……非你所见……”徐有勉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书……罗盘……拿着……往西南……不可信……朝廷……”他猛地将两件物品塞进徐霞客手中——那是一本陈旧游记和一枚古老的青铜罗盘!

在接触的瞬间,徐霞客感到罗盘传来一股灼人的热力,而那本游记则冰冷刺骨。

“阙……他们在找……不能让他们……”徐有勉的眼神骤然聚焦,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迫与警示,他死死攥住儿子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快走!

离开这里!

他们……应该快来了……”话音未落,窗外院中,传来几声沉闷的落地声,以及一阵细微的、金属与青石板摩擦的锐响。

不止一人,而且绝非善类!

徐有勉脸色剧变,猛地将徐霞客往书桌下一推,低喝道:“藏好!

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不要看!”

下一刻,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几道漆黑如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面具上只刻着一个古朴的、如同门阙般的符号。

为首一人,身形高瘦,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室内,最终定格在蜷缩着的徐有勉身上。

“交出来吧!

徐大人。

或许可以让你死的更痛快。”

为首之人说道,仿佛是对徐有勉的嘲弄。

“哈哈……”徐有勉不语,只是一味地笑,既豪迈又悲壮。

“就派你来?

‘阙’也太看不起我了!”

徐有勉说完,又是大笑。

为首之人感觉遭到了蔑视,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找死!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那高瘦黑衣人只是轻轻一挥手。

他身后一名壮硕的黑衣人踏步上前,手中并无兵刃,只是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风,首首抓向徐有勉的天灵盖!

那爪风凌厉,竟带起隐隐的破空之声。

徐有勉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竟不闪不避,合身扑上!

他双臂挥舞间,带起地上散落的书页纷飞,那姿态,不像是武技,反倒像……像一头护崽的绝望野兽。

“砰!”

一声闷响。

徐有勉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回来,重重撞在书架上,又软软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哼……死鸭子倒是嘴硬”为首之人看着失去气息的徐有勉,嘲弄道。

“徐大人,杀你,都用不到我呢。

看来,派我来,还是小题大做了。”

藏身桌下的徐霞客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才没有惊呼出声。

泪水混杂着愤怒与恐惧奔涌而出,他浑身冰冷,父亲最后那声咆哮,那奋不顾身的一扑,不是为了退敌,而是为了掩盖他藏身之处发出的细微声响!

黑衣人上前,探了探徐有勉的鼻息。

“大人,己经死了。”

为首的高瘦男子冷哼一声:“灵脉反噬己深,又中了‘蚀脉指’,本就活不过今夜。

我们也算做了好事,让他走得这么痛快。

搜!

那东西他一定带回来了!”

几名黑衣人立刻在书房内翻检起来,动作迅捷而专业。

徐霞客紧紧攥着手中的游记和罗盘,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罗盘在他掌心愈发滚烫,那本游记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微弱的、清凉的气流顺着手臂流入他体内,奇异地平复了他几近崩溃的心神。

片刻后,一无所获的黑衣人回到首领身边。

“没有。”

“这不是还有地方没搜呢吗?”

为首之人指着徐有勉的尸体,冷冷道。

闻言,几名黑衣人紧忙对徐有勉搜身。

同样是一无所获。

见状,徐霞客更加气愤,咬紧了牙关,暗暗道:“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高瘦黑衣人面具下的目光如毒蛇般在书房内逡巡,最终,似乎在那张宽大的书桌上停留了一瞬。

徐霞客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实木,落在自己身上。

“哦?

这还有只小老鼠。”

闻言,徐霞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这群黑衣人眼中,自己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有何区别?

所以,小老鼠也没有用错词。

“难逃一死了!”

徐霞客心道。

但是自己死了,不仅父亲的仇报不了,还白白将这两件被黑衣人视若珍宝的物品送出去了。

他转念一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的卧薪尝胆是为了以后的三千越甲吞吴。

“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徐霞客自知没有逃跑的可能,将游记和罗盘藏在身上,从桌子下走了出来。

“大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本是梁上君子,就想着来徐家碰碰运气。”

徐霞客昧着良心说道。

尽管委曲求全不是君子的做法,但当下这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然,父亲的死就毫无意义了。

几名黑衣人见状,看向为首之人,问道:“大人,怎么办?”

“上边的命令是什么?”

“杀死徐有勉并夺回罗盘。”

“有没有让杀小偷?”

“没有。”

“这就对了吗,抓小偷是官府的事,我们抓了小偷也没有奖金,更不会受到民众的褒扬,还要遭到小偷的怨恨。

干嘛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你说是不是啊?

这位梁上君子朋友。”

为首之人扫了一眼徐霞客,嘴角上扬道。

闻言,徐霞客无言以为,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仿佛在说:是的,是的,放了我吧。

“第一次见穿着锦衣华服行窃的,真是有趣。

这位梁上君子,或者说,徐霞客,没听过演戏就要演全套吗。”

“你比起你父亲,可是少了很多硬气啊!

不过,越是硬气,往往死的越早。

如果你不是徐家的儿子,我还可能放过你。

毕竟,滥杀无辜也不是我们的作风。”

“但,放了你,你会放过我吗?”

闻言,徐霞客心脏骤停,呼吸停止,旋即大口的呼吸声,伴着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仿佛是给他的送行曲。

没想到自己在面对死亡时竟是这般懦弱。

谁不怕死呢?

“还是不行吗?”

徐霞客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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