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朕是天下第一的蠢货。
错信了满腹经纶的相国裴济，以为他是肱骨之臣。
错爱了温柔体贴的侍卫统领贺云舟，以为他是此生良人。
结果呢？
一杯毒酒，断送了朕的性命，也断送了大周的江山。
临死前，只有那个朕平时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卑贱的哑巴小太监，为朕挡下了致命一剑。
重来一世，回到朕的二十岁寿宴。
看着底下跪着的满朝文武，看着裴济那张忠心耿耿的脸，看着贺云舟那双含情脉脉的眼。
朕只想笑。
这一世，朕不做傀儡。
朕要当一个真正的皇帝。
一个，能送所有叛臣贼子去死的皇帝。
你们不是喜欢演戏吗？
好，朕就陪你们演。
看谁，能笑到最后。
朕重生了。
睁开眼，不是冷宫里那股子发霉的味道。
是龙涎香。
熏得人头疼。
耳边是丝竹声，还有山呼万岁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很大，震得朕耳朵嗡嗡响。
我撑着头坐起来。
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
眼前，是我的二十岁万寿节。
大殿里灯火通明，底下跪着黑压压一片人头。
我看到了。
跪在最前面的，是当朝宰相，裴济。
他穿着紫色的官袍，一脸的忠心耿耿。
就是这张脸，前世亲手把毒酒递到我面前，笑着说：“陛下，该上路了。”
他的旁边，是禁军统领，贺云舟。
我曾经的爱人。
他穿着一身银色铠甲，英武不凡。
就是这个人，在我喝下毒酒后，搂着我的庶妹，说：“阿茵，这江山，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我看着他们，没说话。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因为恨。
是那杯毒酒，好像还在肚子里烧。
“陛下？”
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是裴济。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脸上带着关切。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可是饮多了酒？”
他的声音真好听。
温润如玉。
前世，我就是被这声音骗了。
以为他是什么栋梁之才，治世能臣。
结果，他只是想当个权臣。
一个，能废立皇帝的权臣。
我抬起头，看着他。
“裴爱卿。”
我的声音有点哑。
“朕没事。”
我推开他伸过来扶我的手。
他的手，很冷。
就像他的心一样。
“陛下。”
贺云舟也走了过来。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仰着头看我。
眼睛里，是我最熟悉的深情。
“陛下，臣为您准备了寿礼。”
他说着，拍了拍手。
殿外，几个舞女走了进来。
身段妖娆，舞姿动人。
领舞的那个，眉眼之间，像极了我的那个庶妹，姜洛茵。
前世，贺云舟就是在这场寿宴上，把姜洛茵献给了我。
他说，这是他为我寻来的绝色。
我信了。
我还傻乎乎地把姜洛茵封了贵人。
引狼入室。
我看着那个舞女。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疼。
但也就一下。
很快就麻木了。
“贺统领有心了。”
我扯了扯嘴角。
“赏。”
贺云舟笑了。
“谢陛下。”
他站起来，退到一边。
眼神，却和那个舞女对上了。
一瞬间的火花。
恶心。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
金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
前世，就是这么一杯酒。
要了我的命。
我把酒杯凑到嘴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裴济，贺云舟，还有底下那些各怀鬼胎的大臣。
他们都在等。
等着我喝下去。
等着我，继续当他们的傻子皇帝。
我笑了。
手一歪。
酒杯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碎了。
金色的酒液，洒了一地。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哎呀。”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手滑了。”
裴济的眉头，皱了起来。
贺云舟的眼神，也沉了下去。
他们不信。
他们当然不信。
我，姜宁。
大周的女帝。
从登基开始，就是个听话的傀儡。
他们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们让我喝酒，我绝不敢摔杯。
今天，是第一次。
“陛下。”
裴济开口了。
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您……”
“朕累了。”
我打断他。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寿宴就到这吧，都退下。”
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再看他们一眼。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
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知道。
他们开始怀疑了。
怀疑，是好事。
游戏，要是对手太蠢，就没意思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跟在我身后。
亦步亦趋。
是小安子。
我身边的贴身太监。
一个哑巴。
前世，就是他。
在我喝下毒酒，贺云舟要一剑刺死我的时候。
他扑了上来。
用他那瘦弱的身体，替我挡了那一剑。
我到现在还记得。
他倒在我怀里，血从他嘴里涌出来。
他看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了。
喊了一声。
“陛下。”
那是他这辈子，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停下脚步。
回头看他。
他也停下来，低着头，不敢看我。
“小安子。”
我叫他。
他抬起头，眼里有点惊讶。
我以前，从不叫他名字。
我嫌他晦气。
一个哑巴，一个阉人。
“从今天起，你就是御前总管。”
我说。
“朕的起居，以后都归你管。”
他愣住了。
眼睛睁得大大的。
像是不敢相信。
我没再解释。
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他会跟上来的。
这一世。
朕，不会再辜负任何一个忠心的人。
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我的人。
裴济，贺云舟，姜洛茵。
你们的死期。
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