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小棠端着果盘，胳膊都酸了。这酒店真大，走廊绕来绕去，跟个迷宫似的。地毯是红的，
厚厚的，踩上去没声。墙上挂着画，画的都是些看不懂的山水。她就是个兼职的，给钱就行，
让她干嘛就干嘛。今天的工作是“氛围组”，说白了就是站旁边好看，让场面不那么冷清。
领班的刚刚吼了一嗓子，说VIP区的客人要休息，让她们都机灵点。苏小棠打了个哈欠，
眼角有点湿。她想她的“老公”了。不是真的老公，是网上的。他们聊了三年，没见过面，
没通过视频。对方叫“深海里的鱼”，声音她都没听过，可她就是觉得亲切。手机震了一下，
她趁没人注意，偷偷拿出来看。是“鱼”发来的。鱼：今天累不累？
苏小棠心里一下就暖了，手指飞快地打字。糖不加冰：累死了，腿都快断了。
碰到个臭男人，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她把刚刚在走廊里碰到的一个客人编派了一下。
那人西装革履，下巴抬着，看人都是从眼缝里看。鱼：他欺负你了？
糖不加冰：那倒没有，就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鱼：别怕，有我呢。
简单的几个字，苏小棠就觉得浑身都有了劲。她把手机塞回兜里，端着果盘继续往前走。
前面拐角就是VIP包厢区，一个个门都关着，门上挂着小牌子。
她要去的那个是“天字一号”。她走到一扇门前，看了看牌子，没写字。她想，
可能就是这个吧。领班就说是走廊尽头那一间。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声音。
她又敲了敲，还是没声音。可能是睡着了？或者是没人？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啥。
她推了推门，门没锁，开了一道缝。里面黑乎乎的，没开灯。苏小棠心里有点打鼓。
这要是个空房间，她把东西放下就走。要是里面有人睡觉，这可就尴尬了。她咬咬牙，
把门推开更大点，摸着墙找开关。“谁？”一个声音从黑暗里传过来，很低，有点冷。
苏小棠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果盘都晃了一下，葡萄滚下来几个。“我……我是送果盘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送错了。”那声音又响了，带着点不耐烦。“对……对不起，
我马上走。”苏小棠慌了，转身就想跑。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房间的灯“啪”的一下亮了。
刺眼的光让她眯起了眼睛。等她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男人。男人坐在沙发上，
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手里拿着个杯子。他穿着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
露出一小片皮肤。头发有点乱，眼神很锐利，正盯着她。苏小棠看不清他的脸，
但那股子气场，跟刚才走廊里那个臭男人一模一样。“怎么不走？”男人问，
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我……我这就走。”苏小棠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葡萄。“别捡了。”她刚弯下腰，男人又说。苏小棠的动作停住了，
她就那么弯着腰，姿势很滑稽。“过来。”男人说。苏小棠不动。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动都不敢动。“我让你过来。”男人的声音沉了下来。
苏小棠腿肚子发软，只能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她离他还有三步远就停下了。“再近点。
”她只好又往前挪了一步。男人伸出一只手，不是拉她，而是拿走了她手里还端着的果盘，
随手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现在，她两手空空，更不知道该干嘛了。“叫什么名字？
”男人问。“苏小棠。”她小声说。“哪个‘棠’？”“海棠花的‘棠’。”男人没说话，
就那么看着她。他的目光从她的头发，看到她的眼睛，再到她的嘴唇。那目光不带什么情绪，
却让苏小棠觉得浑身发烫。“你……你看什么？”她忍不住问。男人嘴角勾了一下，
像是在笑，但又没真笑出来。“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看的。”这话说的，太欺负人了。
苏小棠心里那股子火“噌”地就上来了。她再穷，再是个兼职的，也不能这么被人糟蹋。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先生，你这样说话很没礼貌。”“礼貌？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个走错房间，想爬上我床的女人，跟我谈礼貌？
”“我没有！”苏小棠的脸涨得通红，“我就是送错了果盘！”“是吗？”男人站了起来。
他很高，站起身的时候，影子把苏小棠整个人都罩住了。他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苏小棠本能地后退，可后面就是墙，退无可退。后背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男人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还有一种很好闻的、说不出来的味道。“那你告诉我，”他低下头，
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2苏小棠的心脏确实跳得快，
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咚咚咚地撞着胸口。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热热的，喷在她的脖子上。
她的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我害怕。”她咬着牙说。这是实话，
她吓得要死。“害怕？”男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低，就在她耳边震动，
“我看你不像害怕。”他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脖子。那手指很凉，
跟他的呼吸完全是两个温度。苏小棠浑身一颤，像是被电了一下。“别碰我！”她喊了出来，
声音有点发抖。男人收回了手，但人没退开。他还是那么近地盯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玩味。
“脾气不小。”他说，“你叫苏小棠？”“是。”“我今天，就记住你了。”说完，
他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给了她一点空间。苏小棠赶紧从他身边溜过去，
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跑了出去。她跑得太急，差点在走廊里摔一跤。她一直跑到没人的楼梯间，
才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还在狂跳，脸上烫得厉害。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这个混蛋！王八蛋！苏小棠越想越气，一脚踹在楼梯上。
脚尖生疼，她疼得龇牙咧嘴，心里的火气却没消。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手还有点抖。
她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糖不加冰：鱼，我今天碰到一个超级无敌大混蛋！
她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当然，有些细节她没说，比如他靠她那么近，
比如他碰她的脖子。她只说那个男人有多嚣张，多侮辱人。发完之后，她盯着屏幕，
等着“鱼”的回复。手机很快亮了。鱼：他在哪？苏小棠一愣。
糖不加冰：就在酒店的包厢里。鱼：哪个包厢？糖不加冰：我不知道，没牌子，
黑乎乎的，跟个鬼屋似的。鱼：他长什么样？苏小棠想了想。她当时光顾着害怕了，
没仔细看。只记得他很高，穿着白衬衫，眼神很凶。糖不加冰：很高，很凶，
像个要吃人的妖怪。这次，“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鱼：别怕。他要是再敢找你，
你就告诉我。看到这句话，苏小棠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不知道“鱼”是谁，是干什么的，
长什么样。可每次她受了委屈，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说“别怕”。这种感觉，比什么都管用。
糖不加冰：嗯！鱼：下班了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糖不加冰：知道啦，
你也是，早点休息。收起手机，苏小棠心里的那股气顺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回去继续工作。她不能因为一个混蛋就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可她刚回到走廊，就看见领班黑着脸朝她走过来。“苏小棠！你跑哪去了！
天字一号的客人都等急了！”领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苏小棠脑子“嗡”的一下。
天字一号？那她刚才进的是哪间？“我……我走错了。”她小声说。“走错了？
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赶紧的，给我滚过去道歉！”领班推了她一把，
她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走廊最里面的那扇门前。门上挂着金色的牌子，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天字一号。领班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进。
”领班把门推开，把苏小棠推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苏小棠站在门口，
看着房间里的人，彻底傻了。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刚才那个“妖怪”，白衬衫，
冷着脸。另一个，是个年纪大点的男人，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和善。和善的男人看到她，
笑着说：“小姑娘，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好半天了。”苏小棠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低着头站着。那个“妖怪”没说话，只是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用一把小刀，
慢条斯皮地削着皮。苹果皮薄薄的，连成一条线，没断。“陆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
我们这儿最机灵的小姑娘。”和善的男人说。那个被叫做“陆总”的男人，就是“妖怪”，
终于开口了。他头也没抬，眼睛看着手里的苹果。“是吗？”他说，“我看是最大胆的才对。
”3苏小棠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知道他是在说自己。那个和善的男人，姓王，
是这里的经理。他听出了陆总话里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陆总，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经理问。陆总没回答王经理，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苏小棠。
“吃吗？”他问。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苏小棠看着那个苹果，
苹果皮还连在上面，整整齐齐。她不敢接。“陆总，她……她就是个小服务员，
不懂事……”王经理在一旁打圆场。“我不懂事？”陆总把苹果放在茶几上，抬起头，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小棠，“是你不懂事，还是我不懂事？”苏小棠的嘴唇动了动，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一个她亲手挖的，又自己跳进去的陷阱。
“刚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陆总靠回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现在哑巴了？
”王经理听明白了。这是刚才发生过节啊。他赶紧给苏小棠使眼色，让她快道歉。
苏小棠也明白，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陆总。刚才是我走错了房间，冒犯了您，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她的态度很诚恳，
声音里都带着点哭腔。陆总看着她，没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他削苹果刀子划过果皮的声音，虽然他已经削完了，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王经理的额头都冒汗了。这位陆总，可是他们酒店的大金主，得罪不起啊。“陆总，你看，
孩子也知道错了。您就……”王经理说。陆总把手里的刀和苹果都放在了桌上。他站起身，
朝苏小棠走过来。又是这样。又是这个被影子笼罩的感觉。苏小棠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抬起头来。”陆总说。苏小棠不动。“我让你，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苏小棠只好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像一口井，能把人吸进去。“你叫苏小棠？”他又问了一遍。“是。
”“今天是你第一次来这里？”“不是。”“那为什么会走错？”“我……我记错了。
”陆总笑了。这次是真笑了，嘴角弯了起来，但眼神还是冷的。“好一个记错了。”他说，
“我不管你是记错了，还是别有用心。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苏小棠的心沉到了底。
“你想怎么样？”她问，声音有点哑。大不了就是开除，赔钱。她认了。“我不想怎么样。
”陆总说，“我只是……对你说我的一些话，很感兴趣。”他说着，伸出手，
用食指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这个动作，充满了侮辱性。苏小棠猛地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她喊道。“脾气还挺大。”陆总也不生气，收回手，插在裤兜里，“你刚才说，
我是个‘超级无敌大混蛋’？”苏小棠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这句话，是她发给“深海里的鱼”的。他不可能知道！除非……一个荒唐的念头，
像闪电一样劈进她的脑子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声音发颤地问。陆总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凑近她，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我就是那个‘妖怪’啊。
”4苏小棠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看着陆沉的脸，
这张她刚刚还骂得狗血淋头的脸，此刻却和“深海里的鱼”那个温柔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这太荒谬了。“你……你在说什么？”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说，
我就是那个被你骂成‘妖怪’的‘超级无敌大混蛋’。”陆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
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苏小棠摇着头，无法接受。
“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鱼’……”“哦？”陆挑了挑眉，“那我是什么？
”“你……”苏小棠说不上来了。“你怎么知道我骂你了？”她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死死地盯着他，“你偷看我手机？”“偷看？”陆沉像是觉得这个词很有趣，“苏小姐，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在我的地盘上。我想知道什么，需要偷看吗？”他这话说的，
狂妄到了极点。可苏小棠却没心思生气了。她满脑子都是，他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她问。“我？”陆沉笑了，“我就是陆沉。”“陆沉？”这个名字，她好像有点印象。
“陆氏集团的，陆沉。”他补充道。苏小棠倒吸一口凉气。陆氏集团。
那个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商业帝国。她的“鱼”，那个每天跟她分享日常，听她吐槽，
安慰她的“鱼”，竟然是陆氏集团的老板？这比小说还离谱。“不信？
”陆沉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他解锁屏幕，点开一个聊天软件，
然后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个熟悉的对话框。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海。
昵称是：深海里的鱼。最新的消息，就是她刚刚发的那句：“很高，很凶，
像个要吃人的妖怪。”而在那条消息下面，是“鱼”的回复。鱼：别怕。他要是再敢找你，
你就告诉我。苏小棠的眼睛瞬间就模糊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
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行字。是真的。竟然是真的。她找了三年，念了三年，
依赖了三年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把她欺负到快要哭出来的男人。“现在，信了？
”陆沉收回手机，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苏小棠没说话，只是哭。她觉得委屈，觉得荒唐，
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她哭得很安静，没有声音，就是掉眼泪。陆沉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
他好像有点手足无措。“喂，你哭什么？”他说，“我还没怎么样你呢。
”王经理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这位姑奶奶，竟然是陆总认识的人？
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苏小棠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像只兔子。她看着陆沉，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
“骗你？”陆沉反问，“我骗你什么了？”“你从来不说你是谁！不跟我视频，
不跟我打电话！你就是在骗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控诉。陆沉沉默了。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不在乎？
”苏小棠觉得可笑，“我怎么会不在乎？我每天都在想，你到底长什么样，在干什么，
过得好不好……这些，你都不知道吗？”“我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因为，
”陆沉顿了顿，说，“我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他也没想到，
他找了三年的“糖不加冰”，会是个这么笨的女人。走错房间，还敢跟他顶嘴。“所以呢？
”苏小棠问，“所以你就继续骗下去？继续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手机跟你说话？
”“我没有。”“你就有！”苏小棠的情绪有点失控。这三年的委屈，
好像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她冲上去，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地捶打着。“你这个混蛋！
大骗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陆沉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很有力，她动弹不得。“够了。”他说，“苏小棠，
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很冷，一下子就把苏小棠的火气浇灭了。她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他冷下来的脸。是啊，闹什么呢？他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他们之间，
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陆总。”她低声说，
又变回了那个恭顺的小服务员，“我失态了。”她转身想走。“站住。”陆沉说。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谁让你走了？”5苏小棠背对着他，身体绷得紧紧的。
她不知道陆沉想干什么。她现在脑子很乱，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陆总，
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让你走了吗？
”陆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疾不徐。苏小棠咬了咬嘴唇。王经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陆沉没再理会苏小棠，他转头对王经理说：“王经理，这里没你的事了，
你先出去吧。”“啊？好，好。”王经理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变得很微妙。苏小棠能感觉到陆沉的目光，
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背上。她听到他走动的声音，然后，是倒水的声音。“过来。”他说。
苏小棠没动。“苏小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陆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危险。苏小棠没办法，
只能慢慢转过身，低着头走到他面前。陆沉把一杯水递给她。她不接。“拿着。”他说。
她只好伸手接过。杯子是玻璃的，水是温的，暖着她的手心。“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苏小棠拘谨地坐下，只坐了半个边。陆沉在她对面坐下，两条腿交叠，姿态从容。“现在，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他说。“谈什么？”苏小棠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水杯。“谈谈你，
和我。”陆沉说，“或者说，谈谈‘糖不加冰’和‘深海里的鱼’。”苏小棠的心又是一紧。
她不想谈。她觉得那三年的回忆，现在就像一个笑话。“没什么好谈的。”她说，
“既然知道了你是谁，那我们以后……就不用再联系了。”“哦？
”陆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说不用就不用？”“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
事情还没完。”陆沉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你闯了我的房间，骂了我，还捶了我。
就这么算了？”苏小棠抬起头，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她问，心里一片冰凉。
她明白了，他是在跟她算账。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深海里的鱼”，
什么“糖不加冰”，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很简单。”陆沉说，“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多少？”苏小棠问。她做好了准备，大不了就是倾家荡产。陆沉伸出一根手指。“一万？
”苏小棠试探着问。陆沉摇摇头。“十万？”他又摇摇头。“一百万？
”苏小棠的声音开始发抖了。陆沉终于笑了。“苏小姐，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他说，
“我不要钱。”“那你要什么？”苏小棠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陆沉看着她，
眼睛里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光芒。“我要你，”他一字一顿地说，“赔我一个女朋友。
”“什么？”苏小棠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做我女朋友。”陆沉重复了一遍，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苏小棠彻底懵了。这算什么？报复？还是……游戏？
“为什么？”她问，声音干涩。“没有为什么。”陆沉说，“就当是，你冒犯我的代价。
”“我不干。”她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她不是商品，可以随便被他用来抵债。“你没得选。
”陆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么，做我女朋友。要么，
我现在就让你从这个酒店消失，让你在这个城市，再也找不到一份工作。”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苏小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他做得到。她抬起头，
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冷酷的脸，心里一片凄凉。原来，这就是她的“鱼”。一条会吃人的，
深海里的鱼。“好。”她听到自己说。“我答应你。”6这个“好”字，
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陆沉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莫名地烦躁了一下。
他想要的是她哭，是她闹，是她说“我偏不”，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提线木偶，死气沉沉。
“这么痛快？”他挑了挑眉，故意说，“我还以为，你会多抵抗一下。”苏小棠没说话。
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站起身。“陆总，如果没别的事，
我真的要走了。”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等一下。”陆沉叫住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什么？”“做我女朋友，就要有女朋友的样子。”陆沉说，
“明天开始，搬到我的公寓去。”苏小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凭什么？
”“凭你现在是我女朋友。”陆沉说，“还是说，你想反悔？
”“我……”苏小棠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已经超出了“做女朋友”的范畴，这是要囚禁她！
“我还有个要求。”陆沉仿佛没看到她的愤怒，继续说。“你还要怎么样？
”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断了。“以后，不许再跟别的男人聊天。”陆沉说，“你的手机，
我要随时检查。”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苏小棠的心里。
手机聊天……那是她和“鱼”唯一的联系。是她这三年来，唯一的慰藉。现在，
他要把这最后一根稻草也抽走。他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过去的“深海里的鱼”，
已经死了。“你……”苏小棠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忍着，
不想在他面前哭。可她越是忍，眼泪就越想往外涌。陆沉看着她倔强地咬着嘴唇，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不让它掉下来的样子，心里那股烦躁的感觉更重了。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混账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她对那个虚无缥缈的“鱼”那么在乎，就控制不住地想说一些话，来刺伤她。
他想看她难过。“怎么？做不到？”他冷着脸，继续逼她。苏小棠深吸一口气，
把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抬起头，直视着他。“我做得到。”她说，“陆总的要求，
我怎么可能做不到呢？”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自嘲和绝望。陆沉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转过身，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你可以走了。”他说。
苏小棠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这一次，他没有再叫住她。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靠着墙，蹲了下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她想打字，想质问，想骂人。
可她看着屏幕，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因为那个对话框的尽头，站着陆沉。那个冷酷，霸道，
把她当玩物的男人。她删掉了对话框里所有的聊天记录。一个字不剩。然后，她站起身，
擦干眼泪，挺直了背，走进了电梯。从今天起，苏小棠死了。活着的，是陆沉的女朋友。
7第二天一早，苏小棠就接到了陆沉的电话。号码是陌生的。她接起来，
那边传来陆沉不带感情的声音。“地址发给你了，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你。”说完，
他就挂了电话，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苏小棠看着手机，很快收到了一个地址，
是市中心一个高档公寓小区。她看着自己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心里最后一点留恋，也断了。
她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一个行李箱，装了几件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三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