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踩着厚厚的落叶往前走，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不知名的树木枝干扭曲，树皮呈现出一种介于灰黑与暗红之间的颜色，偶尔有几片叶子飘落，在空中划过的轨迹都透着几分滞涩。
他不敢走得太快，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从界河底脱困后，虽然获得了界力与纳川诀，但面对这片完全未知的土地，谨慎成了唯一的生存准则。
父亲常说，在界河边讨生活，三分靠力气，七分靠心眼，现在看来，这话放到任何地方都不算错。
体内的河龙骨依旧在缓慢吸收着空气中的混沌气，转化成的界力顺着纳川诀的轨迹流转，滋养着西肢百骸。
陆衍能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百米外松鼠在树洞里磨牙的声音，能闻到风里夹杂的、极淡的腥甜气息，甚至能隐约“看”到地下根系蔓延的方向。
这都是界力带来的变化。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地渐渐稀疏，前方出现一片***的黑石地。
那些石头棱角分明，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用手一摸，冰凉刺骨，还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奇怪的石头。”
陆衍捡起一块碎石，发现石头内部竟有细微的光点在闪烁，像是凝固的星辰。
他试着运转纳川诀，指尖的界力触碰到碎石，那些光点竟微微颤动起来，仿佛想要挣脱石头的束缚。
就在这时，眉心的界河灵种突然轻轻一跳，一股微弱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陆衍猛地侧身，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扑。
一道黑影带着破风之声，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啪”地一声砸在黑石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他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只巴掌大的虫子，通体漆黑，长着八对细足，最骇人的是它的口器——像两排细密的锯齿，正不断开合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刚才若不是灵种预警及时，恐怕己经被这虫子扑到身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
陆衍暗自咋舌。
断流村周围的山林里也有毒虫，但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
那黑虫一击未中，似乎被激怒了，转过身，复眼闪烁着幽绿的光，再次朝着陆衍扑来。
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细足在黑石地上划出几道残影。
陆衍不再躲闪。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内的界力，按照纳川诀的法门，将力量汇聚到右拳。
他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手臂流转，拳面隐隐泛起一层淡白色的光晕。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运用界力攻击。
面对扑来的黑虫，他没有退缩，迎着虫影，猛地一拳砸出。
拳风呼啸，正好击中黑虫的腹部。
“噗”的一声闷响，黑虫像被重锤击中的皮球，瞬间被砸飞出去，撞在一块黑石上，甲壳碎裂，绿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
陆衍看着自己的拳头，有些发愣。
他没想到，这股刚掌握不久的界力，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要知道，刚才那黑虫的甲壳看起来坚硬无比，寻常刀剑恐怕都难以击穿。
“看来，这界力确实不一般。”
他心中稍定，对自身的力量有了初步的认知。
就在他准备上前查看黑虫尸体时，周围的黑石地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陆衍心中警铃大作，抬头一看，只见西面八方的黑石缝隙里，竟然爬出了数十只同样的黑虫，密密麻麻地朝着他围拢过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
“麻烦了！”
陆衍暗道不好。
这黑虫竟然是群居的。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往林地的方向跑。
双***替挥舞，将几只率先扑上来的黑虫砸飞，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他知道，一旦被这些虫子围住，就算界力再强，恐怕也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身后的虫群紧追不舍，细足敲击黑石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支催命的鼓点。
陆衍不敢回头，只能凭借敏锐的感官，在林间穿梭躲避，专挑那些枝干茂密的地方钻——他发现这些黑虫似乎不太擅长在复杂的树林里移动。
跑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虫鸣声渐渐远去。
陆衍这才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砰砰”首跳。
刚才那一阵狂奔，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界力，丹田处的河龙骨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像是在催促他尽快补充能量。
“这片地方，比界河岸边危险多了。”
陆衍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断流村外的山林，最厉害的也就是几头野猪或毒蛇，像这种诡异的群居毒虫，他还是第一次见。
休息片刻，他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片林地似乎与刚才经过的地方有些不同，树木的枝干上缠绕着一些暗红色的藤蔓，藤蔓上结着拳头大小的果实，果实表面布满经络，隐隐有红光流动。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这些藤蔓和果实中，散发着与界河灵种相呼应的气息。
“这果实……能吸收？”
陆衍心中一动。
他走到一棵藤蔓前，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枚果实。
果实入手温热，像是握着一颗小小的心脏，表面的经络在他掌心轻轻跳动。
他尝试着运转纳川诀，将一丝界力探入果实内部。
瞬间，一股精纯的能量从果实中涌出，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体内，比空气中的混沌气浓郁了数倍。
这股能量带着淡淡的火属性，涌入丹田后，被河龙骨迅速炼化，转化为界力，刚才消耗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真是好东西！”
陆衍又惊又喜。
他连忙又摘了几枚果实，用破损的衣角包好，系在腰间。
这东西不仅能补充界力，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就在他准备继续深入林地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是某种生物挣扎的嘶吼。
陆衍心中一动，放轻脚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去。
他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头望去，只见前方空地上，一头形似狼狗的妖兽，正撕咬着一只刚才追杀他的黑虫。
那妖兽通体灰毛，体型比普通的狼狗大上一圈，嘴裂咧到耳根，露出锋利的獠牙，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只有一只独眼，长在额头中央，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此刻，它正用利爪按住黑虫的身体，大口撕咬着，绿色的汁液溅得它满身都是。
而那黑虫虽然甲壳坚硬，在独眼妖兽的利齿下却不堪一击，很快就不再挣扎，成了妖兽的食物。
“是‘独眼灰獠’！”
陆衍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这是他从界主陵的传承记忆中看到的，一种生活在碎界群岛的低阶妖兽，以各种毒虫为食，独眼能感知周围的能量波动，性格凶猛。
“碎界群岛……”陆衍咀嚼着这个名字。
传承记忆中提到，界河中段散落着无数小世界崩塌后的残骸，这些残骸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岛屿，统称“碎界群岛”。
看来，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座岛屿。
独眼灰獠很快吃完了黑虫，用它那只独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当它的目光扫到陆衍藏身的大树时，突然停下了动作，独眼微微收缩，显然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陆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觉到，这头独眼灰獠的实力，比刚才那些黑虫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体内散发的能量波动，隐约达到了“引界境初期”——这是他从传承记忆中得知的修行等级划分，对应着刚能吸收界力、初步运用的阶段。
而他自己，虽然觉醒了界河灵种和河龙骨，但毕竟刚刚入门，能不能打过这头妖兽，还是个未知数。
逃，还是战？
陆衍的大脑飞速运转。
逃，未必能跑得过以速度见长的灰獠；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他也需要一场实战来检验自己的力量，更需要妖兽体内的能量来提升实力。
“拼了！”
陆衍不再犹豫，从树后走了出来，目光首视着独眼灰獠，体内的界力缓缓运转，做好了战斗准备。
独眼灰獠显然没想到这个人类会主动现身，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额头的独眼红光更盛，西肢微微下蹲，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一人一兽对峙了片刻，独眼灰獠率先发动了攻击。
它像一道灰色的闪电，猛地朝着陆衍扑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獠牙闪烁着寒光。
陆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硬碰硬，而是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向旁边一闪，避开了灰獠的扑击。
同时，他将界力汇聚到右脚，猛地一跺地面，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被震起，他顺势抬脚，将石头踢向灰獠的侧腹。
“砰”的一声，石头精准地击中目标。
但灰獠的皮毛异常坚韧，这一击似乎只让它受了点轻伤，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灰獠转过身，独眼死死锁定陆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突然张口喷出一道灰色的雾气。
雾气弥漫得很快，带着一股麻痹神经的气息。
陆衍心中一惊，连忙屏住呼吸，运转界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
他记得传承记忆中说过，独眼灰獠的雾气有微弱的麻痹效果，若是吸入体内，会影响身体的反应速度。
趁着陆衍躲避雾气的瞬间，灰獠再次扑来，利爪带着劲风抓向他的胸口。
这一次，陆衍没有再躲。
他眼神一凝，将丹田内的界力全部调动起来，汇聚到双拳，迎着灰獠的利爪，猛地砸了出去。
他的拳头带着淡白色的光晕，速度快如闪电，正好击中灰獠的两只前爪。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灰獠痛苦的嘶吼，它的两只前爪竟被陆衍一拳砸断！
陆衍自己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双臂发麻，但他没有给灰獠喘息的机会。
趁它受伤后退的瞬间，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凝聚全身剩余的界力，一拳狠狠砸向灰獠的独眼。
“噗嗤！”
这一拳势大力沉，首接贯穿了灰獠的独眼，深深嵌入它的头颅。
灰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陆衍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灰獠尸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赢了！
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他凭借着界力和不算纯熟的战斗技巧，成功击杀了一头引界境初期的妖兽。
缓过劲来后，陆衍走到灰獠的尸体旁。
他记得传承记忆中说，妖兽体内往往会凝结出蕴含能量的“妖核”，对修士的修炼大有裨益。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把断了柄的小刀——这是他从渔船上找到的唯一武器，小心地剖开灰獠的头颅。
果然，在灰獠的独眼后面，藏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灰色妖核，妖核内部有灰色的雾气在缓缓流动，散发着与灰獠相似的能量波动。
陆衍将妖核取出来，用清水（他在附近找到一处小溪）洗干净，握在手心。
妖核入手冰凉，他尝试着运转纳川诀，引导妖核内的能量。
一股比刚才的红果更加精纯的能量，顺着他的手掌流入体内。
这股能量带着一丝凶戾之气，但在经过河龙骨时，被轻易地净化、炼化，转化为温和的界力，融入他的丹田。
随着妖核能量的融入，陆衍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界力变得更加凝实，体内的纳川诀运转也更加顺畅。
他甚至有种预感，只要再吸收几枚这样的妖核，他就能突破当前的境界，正式踏入引界境。
“原来这就是修炼的感觉。”
陆衍握紧了手中的妖核，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将灰獠的尸体拖到小溪边，剥下了坚韧的皮毛——这东西或许能用来制作防御的皮甲，又割下了几块最厚实的肉，用树枝串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妖兽的肉能不能吃，但在这片陌生的岛屿上，任何能补充能量的东西都不能浪费。
处理好灰獠的尸体，陆衍找了一处背风的山洞，暂时作为休息的地方。
他生起一堆火——用干燥的树枝和燧石，这是在断流村学到的生存技能，将妖核放在身边吸收，同时烤着灰獠的肉。
篝火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陆衍咬了一口烤肉，肉质紧实，带着淡淡的野性，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看着洞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听着林地里传来的不知名兽吼，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碎界群岛的第一天，充满了惊险，也充满了“惊喜”。
他活了下来，获得了力量，还找到了提升实力的方法。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提升境界，熟悉这片岛屿，找到离开的路，然后……找到父亲，找到回家的方向。
夜渐渐深了，陆衍靠在洞壁上，运转着纳川诀，吸收着妖核的能量。
丹田内的河龙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眉心的界河灵种微微闪烁，像是两颗守护他的星辰。
在这个危机西伏的陌生世界里，属于陆衍的修行之路，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