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对着台灯挑了半小时,才把起球的纤维一根根扯掉,可指尖划过补丁时,还是能摸到布料里藏着的岁月褶皱。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出她的影子,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皮鞋在明亮的反光里格外扎眼。
前台小姑娘抬眼时,目光在她西装上顿了两秒,才笑着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叫林晚,约了顾总面试。”
她把文件夹攥得指节泛白,文件夹封面是便利店买的廉价塑料壳,边角己经磕出了缺口——里面装着她改了五遍的简历,最后一页贴着的证件照,还是大学毕业时拍的,那时母亲还在,她的笑容里没这么多紧绷的纹路。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得很慢,林晚对着金属壁快速理了理衣领,脑子里过了三遍的策划案突然变得模糊。
她想起早上出门时,父亲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手里攥着空酒瓶,含糊地说:“要是这次再面试不上,那些人就要来拆房子了。”
酒气透过门缝飘过来,呛得她鼻子发酸,她攥着母亲留下的旧钱包,里面只有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是她省了半个月房租攒下的。
“叮”的一声,32楼到了。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她敲了三下,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回应:“进。”
顾衍之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她的简历,阳光从百叶窗里漏进来,在他深灰色西装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林晚刚把策划案递过去,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那瞬间的温度像电流,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瞬间红了。
“顾总,这是我做的市场分析……”她的声音有点发颤,目光落在策划案封面上,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顾衍之没说话,指尖翻着策划案,翻到第三页时,他的动作顿了顿。
林晚的心猛地沉下去——第三页是核心数据页,她昨晚改到凌晨三点,此刻分明看到“市场占有率18%”的数字后面,小数点被标错了位置,变成了刺眼的“81%”。
冷汗瞬间漫上后背,她张了张嘴想道歉,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能看着自己的鞋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明天早上九点,到行政部办入职。”
顾衍之的声音突然响起,林晚愣住了,猛地抬头时撞进他的目光里。
他的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可她总觉得那目光里藏着点什么,像隔着一层雾。
她想说“我标错了数据”,想说“我可能不适合这个岗位”,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谢谢顾总”。
走出办公室时,她的腿还在发软。
路过助理工位时,听到小陈在打电话:“顾总,您要的那本旧相册找到了,放在您办公室抽屉里了。”
林晚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没敢多想,快步走进了电梯。
她不知道的是,顾衍之在她走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泛黄的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十七岁的他穿着父亲留下的旧西装,攥着皱巴巴的简历站在人才市场门口,手心的汗把简历浸得发潮。
那时母亲病重,他每天打三份工,却连最好的胃药都买不起。
指尖划过林晚简历上“紧急联系人:母亲(己故)”的字样,他轻轻叹了口气,把简历放进了抽屉最深处,那里还放着一瓶没拆封的胃药,包装上印着小小的向日葵,是母亲生前最爱用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