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破落宗室，竟敢献书？
丝竹声像是要掀翻屋顶，几十个***的腰肢扭得跟水蛇似的，晃得人眼晕。
“陛下圣明！
此乃万年难遇之祥瑞啊！”
户部尚书举着酒杯，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唾沫星子乱飞。
龙椅上，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此刻正咧着一张大嘴，满脸红光。
他一仰脖子，把杯里的烈酒灌了下去，喉结滚动，发出“咕咚”一声响。
“好！”
“说得好！”
朱元璋一拍大腿，龙袍上的金线都在颤。
“咱这辈子，从一个要饭的泥腿子，干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就是天命！”
“陛下天命所归！
万岁万岁万万岁！”
底下，乌泱泱的文武百官跟排练过几百遍似的，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海啸。
那马屁拍的，震天响。
整个大殿，就是一口烧开了的油锅，热闹、滚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
除了角落里一个人。
朱铭，像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躲在角落的阴影里。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跟这金碧辉煌、亮得晃眼的大殿格格不入。
周围的官员看他，眼神都带着嫌弃，像是看见茅坑里的石头。
朱铭根本不在乎。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龙椅上那个红光满面的老人。
他的手，死死攥着一个半旧不新的锦盒，指节因为用力，己经捏得发白。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鼓，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一年了。
一整年，他都在为今天做准备。
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酒肉的香气混着龙涎香，呛得他有点恶心。
“时候到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就在这时，一曲舞罢。
礼部尚书捧着一个巨大的珊瑚树走了出来，跪在地上高声喊道：“臣，敬献东海血珊瑚一株，恭祝陛下寿与天齐！”
朱元璋眯着眼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赏！”
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气氛又热烈起来。
下一个，又一个。
献宝的队伍排得老长。
每个人都想在皇帝面前露个脸。
朱铭等的就是这个空当。
他猛地一咬牙，从阴影里站了起来。
一步。
又一步。
朝着大殿中央那片耀眼的空地走去。
他一动，整个大殿的嘈杂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被这个不合时宜的影子给吸了过去。
“谁啊这是？”
“不认识，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看他那身破烂衣服，怕不是个疯子吧？”
“***，不要命了？
敢在这种时候出来抢风头？”
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连龙椅上的朱元璋，脸上的笑也收了一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快。
朱铭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走到大殿正中央，离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只有几十步远。
然后，他双膝一弯，“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凉的金砖上。
他高高举起手里的锦盒，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清清楚楚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远支宗室，臣，朱铭，有贺礼敬献陛下！”
“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整个奉天殿，死一样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呆呆地看着跪在中间的朱铭。
一个破落宗室？
献礼？
他能献出个什么玩意儿？
几斤发霉的红薯干吗？
龙椅上，朱元璋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就像是吃饭吃得正香，突然发现碗里有只苍蝇。
“哼。”
他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旁边伺候着的老太监立刻会意，一甩拂尘，迈着小碎步就下来了。
他走到朱铭面前，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嗓子尖得像根针。
“拿来吧。”
那动作，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施舍。
朱铭没动。
他依旧高举着锦盒，目光穿过太监，死死地钉在龙椅上的朱元璋脸上。
“陛下！”
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响，像是要把这大殿的琉璃瓦给震下来！
“臣所献之礼，非金银，非玉器，更非凡俗之物！”
老太监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点难看。
底下的大臣们又开始嗡嗡地议论。
“这小子想干嘛？”
“疯了，真他娘的疯了！”
“敢跟陛下这么说话，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朱铭根本不理会这些杂音。
他的眼里，只有朱元璋一个人。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和一股豁出去的疯狂！
“此盒中之物，名曰《洪武秘史》！”
“它不是贺礼，它是一本天书！”
“里面记载的，是太祖您，从布衣到九五之尊的所有秘辛！”
“更是我大明……未来百年的国运走向！”
轰！
这几句话，就像是九天之上劈下来的一个炸雷！
整个奉天殿，瞬间炸了锅！
“什么？！”
“《洪武秘史》？
他怎么敢！”
“记载陛下秘辛？
还敢妄言百年国运？！”
“狂徒！
大逆不道的狂徒！”
一个白胡子的御史当场就蹦了出来，指着朱铭的鼻子破口大骂：“陛下！
此子妖言惑众，口出狂言，亵渎君父，罪当凌迟！
请陛下立刻将此獠拖出去，就地正法！
以正视听！”
“对！
杀了他！”
“把他舌头割了！”
群情激奋，唾沫星子横飞。
仿佛朱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人人得而诛之的臭肉。
可朱铭，依旧跪得笔首。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他无视了所有人，目光再次迎上龙椅。
那眼神，充满了挑衅。
朱元璋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敲着。
“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大殿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憋着气，等着皇帝的雷霆之怒。
但，朱元璋没发怒。
他那双看过尸山血海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
缝里透出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刀子般的锋利和极度危险的……好奇。
秘辛？
他的秘辛？
是说他早年当和尚，还是说他为了活命给人下跪？
还是说……那些他半夜惊醒，都觉得后背发凉的杀人决策？
百年国运？
他最在乎的，就是他朱家的江山能不能千秋万代！
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粪坑里爬出来的远房孙子，竟然敢说他知道？
朱元璋死死盯着朱铭，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这眼神让朱铭恍惚了一下。
一年前，他也是这样猛地惊醒。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是霉味和尘土味。
他躺在一个西处漏风的破屋子里，身上盖着硬得像板的旧棉被。
脑袋疼得要裂开，一大堆不属于他的记忆混着原来的记忆，像两锅粥搅在一起。
大明？
洪武二十西年？
一个爹妈死绝、穷得快要饭的远支宗室？
他当时心里就凉了半截。
***，地狱开局？
等脑子稍微清醒点，他盘算开了。
留在这南京城里，迟早被朱元璋这只老狐狸剥皮萱草。
要么像只蚂蚁一样被随便弄死。
跑！
必须跑！
跑到一个老朱的刀再长也够不着的地方。
他知道一片南方大陆，现在还没主。
对，就去那儿！
但怎么跑？
需要船，需要人，需要钱。
更需要一个能从那座天牢里脱身的完美计划。
朱元璋敲击扶的手指，停了。
他缓缓地，对那个僵在原地的老太监抬了抬下巴。
声音沙哑，像是生了锈的铁器在摩擦。
“打开。”
老太监一个哆嗦，赶紧应了声“嗻”，手忙脚乱地从朱铭手里夺过锦盒。
他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本薄薄的书册。
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用最普通的宋体字写着西个大字——《洪武秘史》。
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普通得就像是街边书摊上三文钱一本的话本。
朱元璋的眼神更冷了。
“念！”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念给咱听，念给这满朝文武听！”
“咱倒要看看，咱的生平，咱的江山，咱这大明的未来，是怎么被写进这本破书里的！”
“要是念不出个花来……”朱元璋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咱就把他剁碎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