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知意,待你我成婚,我必凤冠霞帔,迎你入府。”
我羞赧垂首,满心欢喜庆幸自己得遇良人。
可下一刻,他却将另一支更精巧的金步摇,簪在他表妹苏落雪的发间。
宾客们的窃笑如针般刺在我背上。
他转身,对我笑得疏离。
“落雪初来京城,身无长物,你素来大度,莫要与她相争。”
可他忘了,那步摇,是他谢家祖传,予未来主母的信物。
我一夜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他与表妹的情谊却传为佳话。
三月后春日宴,他随口问侍从:“她那天当众为难落雪,如今可道过歉了?”侍从跪地,声音发颤:“公子,沈姑娘她已将玉簪送回,还,还附上了退婚书。”
……“小姐,当真要走吗?”照料我长大的李嬷嬷声音发颤。
我望着梅树,点了点头。
父亲病逝前,与谢家定了娃娃亲。
谢云峥年长我几岁,自他执掌家业后,便将我接来府中照料。
十年相伴,他教我识字明理,为我遮风挡雨。
我原以为,这便是心悦,是天长地久的序章。
直到苏落雪投奔而来,直到他一次次用那种了然又轻蔑的眼神看我,说:“知意,你既入了谢府,就安分一些,不必总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
我才恍然,他以为我所有的心动与努力,不过是一个孤女对权势的攀附。
我不甘心。
三年间,我苦练琴棋书画,力争在京城闺秀中拔得头筹。
我想向他证明,我沈知意,配得上他,并非只因一纸婚约。
今日及笄礼上,宾客们的窃笑与他的偏袒,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我。
他并非不懂珍惜,他只是不愿珍惜我。
暮色四合时,我收拾好了箱笼。
恰好谢云峥推门进来。
“又在闹什么脾气?”他扫了眼桌上的包袱,嘴角噙着惯有的讽意。
“白日里落雪不过想要一支金钗,你便当众给她难堪。”
“如今是学会耍性子了?”我望着他清俊的眉眼,想起十四岁那年,他撑着伞在书院外等我。
雨丝沾湿了他的青衫,他却把伞全倾向我。
“知意,跟我回家。”
从那时起,我便把谢府当成了家。
后来我才明白,他施舍的温暖,从来都与爱无关。
“我没有闹。”
我平静地抬眼。
“谢云峥,我是真的要走了。”
他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缓步逼近。
“走?你能走去哪里?”“别忘了,你父亲去后,是谁养着你,供你读书习字。”
“是谁让你一个孤女,能在京城立足?”他俯身,气息拂过我耳畔。
“还是说,不过随手送了件首饰,你便存心与我置气?”我看着他眸中清晰的鄙夷,心口那片温热终于彻底冷透。
原来我这些年的努力,在他眼里,不过是寄人篱下者的挣扎与心机。
“随你怎么想。”
“这些年的吃穿用度,我列了单子,会一分不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