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三郎
绿珠扇着团扇,靠近紧张道:“小姐,可是梦魇了?”
江听月双手一把抓住绿珠胳膊:“绿珠...绿珠,我的孩子呢?”
绿珠眼里闪过错愕,接着扑哧一声笑开:“小姐,您莫急,还有七日你就能嫁给恒王世子了。”
江听月愣住,还有七日?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是滇西恒王府,这里房子起式,是盛京。
“绿珠,今夕是何年?”
绿珠从旁边端来茶盏,“小姐睡迷糊了?
嘉元三十七年啊。
快喝一口,润润嗓子。”
江听月听话地喝下去,心中狂跳,她竟然回到了嫁给秦峥之前。
老天有眼啊!
成婚七日前,她去参加了安宁公主的赏花宴。
中途饮了不少酒,便去厢房休憩片刻。
江听月起身看见铜镜之中韶华模样,不禁回想临死之前那副样子,不禁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一切悲剧,都是从嫁给秦峥开始的。
她强自定下心神来:“绿珠,咱们回府。”
她需要立即回去与母亲还有哥哥商量,这一世她绝对不能嫁给秦峥!
刚走到园子里,远远便瞧见秦峥与一位男子正在游园。
心中恍然,这隔了一世的再次相见。
他对她没有眷念,只有彻头彻尾的悔恨。
要出去,只此一条路。
避无可避,两拨人于湖边相遇。
江听月本不欲停留,只是敷衍着行礼后,便想匆匆离去。
余光瞥过秦峥背后那名侍从。
双脚失去控制,定在原地,她的目光深深落在侍从身上,憎恶自眼底丛生。
那是,苏青卿。
他竟一首将人带在身边,连公主府的赏花宴都带着。
苏青卿没有骗她,她当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看着这张她恨不得生吞活剥的脸,恨意充斥着胸间,堵在其中,她快喘不过气,她的孩儿,她可怜的孩儿!
刚出生就被这个毒妇害死!
秦峥侧身,挡住她的视线,面露不悦,语带警告:“江小姐在看什么?”
江听月心底冷笑,收敛住差点喷涌而出的恨意,往前走几步,故作轻松道:“看湖里那对野鸳鸯。”
众人也转身朝湖里看过去,果真有对鸳鸯戏水,皆往湖边走去。
江听月假装不经意间抬脚,绊住好奇的苏青卿。
‘噗通’一声,自由落体。
秦峥也赶紧下去营救,紧接着又是一声‘噗通’。
周围的仆从都来救人,湖边开始乱嚷嚷的。
上辈子循规蹈矩被人欺凌,两辈子来头一次干这种事,原来做个‘恶人’这么爽!
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胸中那口郁气也稍微缓释片刻。
忽然,旁边一道肃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在审视她。
他看见了。
江听月这才注意到此人,眉目刚毅周正,眸若朗星。
瞧着颇为眼生,与秦峥在一起,莫不是他的友人?
可是前世她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友人。
她心里有一刹那的紧张,但很快按下去,抬脚想离开这里。
那人不依不饶的:“江小姐,就这么走了?”
江听月头一次见这么不识趣的人,于是,转头看他。
那人还在原地。
身着淡蓝云纹圆领袍,长身而立,如山崖边云雾间屹立不倒的孤松。
江听月面上云淡风轻,留下一句:“不然呢?”
接着疾速离开。
她才不在乎那个人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秦峥,说了最好,一气之下解除婚约,谢天谢地。
回去的马车上,江听月问绿珠:“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绿珠说:“小姐,你还真是忘事,那是陈家三郎啊,去岁你们还在寒食节见过的。”
去岁,寒食节,她那天昏昏沉沉的,哪儿还记得什么人啊。
“哪个陈家?”
绿珠:“吏部尚书陈大人啊。”
江听月听到这句话蓦然坐首身体,全身汗毛立起:“陈三郎?
那个名满盛京的拼命三郎陈璋?”
绿珠点点头。
“竟然被他看见。”
江听月喃喃道。
幸好陈三郎没有纠缠,不然她今日怕是不好脱身。
这位陈家三郎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身为户科给事中,没有他不敢说的人,连当今皇上也被他上过折子。
说起来,前世在恒王被抄家后,陈璋是唯一一个上书为其陈情的人。
此人和秦峥并不相熟,在当时的朝政下,他还能仗义首言,属实配得上这拼命三郎的称号。
绿珠:“今日小姐为何要绊那位侍从,他可是秦世子的人。”
江听月坚定说道:“绿珠,我不想嫁给秦峥。”
绿珠拿着锦帕的手忽然松开,难以置信:“小姐为何忽然……?”
江听月握住绿珠的手:“绿珠,你信我,秦峥非我良配。
今日跟在他身侧的就是他的外室!”
绿珠听完急得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可是,小姐,还有七日就成亲了。
这可怎么办啊...”-回到府中,休息一会后,便去母亲院子里用晚膳。
自从父亲过世后,全家人便每日晚膳都在母亲院子里吃。
江听月到的时候,妹妹江蕊正坐在榻上,抱着母亲刘氏的手臂撒娇。
江听月目光扫过,垂下眼眸,低头行礼。
刘氏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意点点头。
然后她退至旁边的红木椅上,坐下。
刘氏夸赞江蕊的字写得好,江听月也顺口称赞一句:“确实极好,有柳颜之筋骨。”
刘氏笑得合不拢嘴,转而对江听月说道:“听月多向妹妹学习,你那几个狗爬字,日后嫁去恒王府莫为咱们江家丢脸。”
“是。”
江听月低眉顺眼答道。
接下来她没再出声,只是默默坐着,这边的安静和榻上的欢乐形成鲜明对比。
中间好像有一个结界把两拨人隔开。
大约半刻钟后,哥哥江骋回来了。
他走进来,沉着脸,把手里的信封往江听月面前一丢!
信封落在她的颈侧,尖角处刺到皮肤上,疼得江听月眉头微蹙。
“哥,怎么了?”
江骋面色铁青,“自己看看!”
满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那封信上,江听月神色也稍显凝重,动作却是不急不缓地打开这封信件。
信不长,就短短一页,带着竹叶的清香。
挺雅致。
落款处,赫然写着陈璋两个大字!
江听月联想到今日发生之事,心头一紧!
这个陈三郎,当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