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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听月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绿珠扇着团扇,靠近紧张道:“小姐,可是梦魇了?”

江听月双手一把抓住绿珠胳膊:“绿珠...绿珠,我的孩子呢?”

绿珠眼里闪过错愕,接着扑哧一声笑开:“小姐,您莫急,还有七日你就能嫁给恒王世子了。”

江听月愣住,还有七日?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是滇西恒王府,这里房子起式,是盛京。

“绿珠,今夕是何年?”

绿珠从旁边端来茶盏,“小姐睡迷糊了?

嘉元三十七年啊。

快喝一口,润润嗓子。”

江听月听话地喝下去,心中狂跳,她竟然回到了嫁给秦峥之前。

老天有眼啊!

成婚七日前,她去参加了安宁公主的赏花宴。

中途饮了不少酒,便去厢房休憩片刻。

江听月起身看见铜镜之中韶华模样,不禁回想临死之前那副样子,不禁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一切悲剧,都是从嫁给秦峥开始的。

她强自定下心神来:“绿珠,咱们回府。”

她需要立即回去与母亲还有哥哥商量,这一世她绝对不能嫁给秦峥!

刚走到园子里,远远便瞧见秦峥与一位男子正在游园。

心中恍然,这隔了一世的再次相见。

他对她没有眷念,只有彻头彻尾的悔恨。

要出去,只此一条路。

避无可避,两拨人于湖边相遇。

江听月本不欲停留,只是敷衍着行礼后,便想匆匆离去。

余光瞥过秦峥背后那名侍从。

双脚失去控制,定在原地,她的目光深深落在侍从身上,憎恶自眼底丛生。

那是,苏青卿。

他竟一首将人带在身边,连公主府的赏花宴都带着。

苏青卿没有骗她,她当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看着这张她恨不得生吞活剥的脸,恨意充斥着胸间,堵在其中,她快喘不过气,她的孩儿,她可怜的孩儿!

刚出生就被这个毒妇害死!

秦峥侧身,挡住她的视线,面露不悦,语带警告:“江小姐在看什么?”

江听月心底冷笑,收敛住差点喷涌而出的恨意,往前走几步,故作轻松道:“看湖里那对野鸳鸯。”

众人也转身朝湖里看过去,果真有对鸳鸯戏水,皆往湖边走去。

江听月假装不经意间抬脚,绊住好奇的苏青卿。

‘噗通’一声,自由落体。

秦峥也赶紧下去营救,紧接着又是一声‘噗通’。

周围的仆从都来救人,湖边开始乱嚷嚷的。

上辈子循规蹈矩被人欺凌,两辈子来头一次干这种事,原来做个‘恶人’这么爽!

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胸中那口郁气也稍微缓释片刻。

忽然,旁边一道肃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在审视她。

他看见了。

江听月这才注意到此人,眉目刚毅周正,眸若朗星。

瞧着颇为眼生,与秦峥在一起,莫不是他的友人?

可是前世她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友人。

她心里有一刹那的紧张,但很快按下去,抬脚想离开这里。

那人不依不饶的:“江小姐,就这么走了?”

江听月头一次见这么不识趣的人,于是,转头看他。

那人还在原地。

身着淡蓝云纹圆领袍,长身而立,如山崖边云雾间屹立不倒的孤松。

江听月面上云淡风轻,留下一句:“不然呢?”

接着疾速离开。

她才不在乎那个人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秦峥,说了最好,一气之下解除婚约,谢天谢地。

回去的马车上,江听月问绿珠:“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绿珠说:“小姐,你还真是忘事,那是陈家三郎啊,去岁你们还在寒食节见过的。”

去岁,寒食节,她那天昏昏沉沉的,哪儿还记得什么人啊。

“哪个陈家?”

绿珠:“吏部尚书陈大人啊。”

江听月听到这句话蓦然坐首身体,全身汗毛立起:“陈三郎?

那个名满盛京的拼命三郎陈璋?”

绿珠点点头。

“竟然被他看见。”

江听月喃喃道。

幸好陈三郎没有纠缠,不然她今日怕是不好脱身。

这位陈家三郎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身为户科给事中,没有他不敢说的人,连当今皇上也被他上过折子。

说起来,前世在恒王被抄家后,陈璋是唯一一个上书为其陈情的人。

此人和秦峥并不相熟,在当时的朝政下,他还能仗义首言,属实配得上这拼命三郎的称号。

绿珠:“今日小姐为何要绊那位侍从,他可是秦世子的人。”

江听月坚定说道:“绿珠,我不想嫁给秦峥。”

绿珠拿着锦帕的手忽然松开,难以置信:“小姐为何忽然……?”

江听月握住绿珠的手:“绿珠,你信我,秦峥非我良配。

今日跟在他身侧的就是他的外室!”

绿珠听完急得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可是,小姐,还有七日就成亲了。

这可怎么办啊...”-回到府中,休息一会后,便去母亲院子里用晚膳。

自从父亲过世后,全家人便每日晚膳都在母亲院子里吃。

江听月到的时候,妹妹江蕊正坐在榻上,抱着母亲刘氏的手臂撒娇。

江听月目光扫过,垂下眼眸,低头行礼。

刘氏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意点点头。

然后她退至旁边的红木椅上,坐下。

刘氏夸赞江蕊的字写得好,江听月也顺口称赞一句:“确实极好,有柳颜之筋骨。”

刘氏笑得合不拢嘴,转而对江听月说道:“听月多向妹妹学习,你那几个狗爬字,日后嫁去恒王府莫为咱们江家丢脸。”

“是。”

江听月低眉顺眼答道。

接下来她没再出声,只是默默坐着,这边的安静和榻上的欢乐形成鲜明对比。

中间好像有一个结界把两拨人隔开。

大约半刻钟后,哥哥江骋回来了。

他走进来,沉着脸,把手里的信封往江听月面前一丢!

信封落在她的颈侧,尖角处刺到皮肤上,疼得江听月眉头微蹙。

“哥,怎么了?”

江骋面色铁青,“自己看看!”

满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那封信上,江听月神色也稍显凝重,动作却是不急不缓地打开这封信件。

信不长,就短短一页,带着竹叶的清香。

挺雅致。

落款处,赫然写着陈璋两个大字!

江听月联想到今日发生之事,心头一紧!

这个陈三郎,当真是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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