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葬礼上,继母刘婉琴哭得惊天动地,几乎要昏厥过去,全靠她的一双儿女,
我的继兄林天和继姐林薇薇一左一右地架着,才勉强站稳。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挂满泪痕,
对着前来吊唁的宾客泣不成声:“老林,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林薇薇在一旁“贴心”地递上纸巾,眼圈红红地附和:“妈,
你别太伤心了,爸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以后还有我和哥哥呢,
我们会照顾好你和……妹妹的。”她说到“妹妹”两个字时,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轻蔑。我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静静地跪在灵前,
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我的眼睛,只露出一个苍白削瘦的下巴。
我看起来就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脆弱,无助,
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垮。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烧着纸钱,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无声地浸湿了身前的地面。我知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情我。
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母亲早逝,现在唯一的依靠——父亲也撒手人寰,
只留下一个虎视眈眈的继母和一双异父异母的兄姐。他们都以为,我完了。
刘婉琴演完了全套的悲痛欲绝,终于在林天的搀扶下,一步三晃地走到我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念念,别跪着了,
地上凉。你爸走了,以后这个家,我就是你的依靠。起来吧,去歇着,
这里有我和你哥你姐就行了。”我抬起头,露出一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又茫然的眼睛,
怯生生地看着她,声音细若蚊蚋:“阿……阿姨,我没事。我想多陪陪爸爸。
”我的顺从和软弱,显然让刘婉琴非常满意。她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随即又被悲伤掩盖。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几乎要散架。“真是个好孩子,
就是太实心眼了。算了,随你吧。”说完,她便转身去应付别的宾客了。
林薇薇走过我身边时,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我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了的无辜表情。装?好戏才刚刚开始。我爸林国栋,
白手起家创办了如今市值几十亿的林氏集团。我妈是陪着他一路打拼过来的糟糠之妻,
却在公司上市前夕因病去世。不到半年,刘婉琴就带着她的一双儿女登堂入室。她很会做人,
在外对我嘘寒问暖,一副慈母心肠,让我爸对她死心塌地。可我知道,
她那张温柔面具下的贪婪和恶毒。我爸在世时,她不敢做得太过分,如今,他尸骨未寒,
她的獠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来了。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律师上门宣读遗嘱。
偌大的客厅里,气氛凝重。刘婉琴母子三人坐在主位的沙发上,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我则被安排在最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渺小得像一粒尘埃。“根据林国栋先生生前立下的遗嘱,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地开口,“其名下所有不动产,包括三处房产和两处商铺,
均由其妻子刘婉琴女士继承。”刘婉琴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但很快又用手帕捂住嘴,
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老林……他还记着我……”林薇薇和林天对视一眼,
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王律师清了清嗓子,
继续说道:“其名下的现金、股票、基金等流动资产,百分之五十由刘婉琴女士继承,
百分之二十五由其子林天先生继承,百分之二十五由其女林薇薇小姐继承。”这话一出,
客厅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猛地抬起头,
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我看着刘婉琴,嘴唇哆嗦着,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怎……怎么会?”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都在发颤,“我呢?
爸爸……什么都没给我吗?”刘婉琴放下手帕,一脸“惊讶”和“为难”地看着我:“念念,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这遗嘱是你爸爸亲手立下的,可能是……可能是他觉得你还小,
怕你守不住这么多钱吧。”林薇薇抱着手臂,凉凉地开口:“爸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再说了,你一个学生,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妈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以后你的学费生活费,
我们家都包了,保证让你过得跟以前一样。”“一样?”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连继承我爸爸遗产的资格都没有吗?”“够了!”林天皱着眉,不耐烦地打断我,
“念念,别不懂事!爸的安排就是圣旨,你在这里吵有什么用?
难道你还想质疑爸的决定不成?还是说,你觉得这份遗嘱是假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又快又重,像是在警告我。我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我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
发出小兽般压抑的哭声。
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不通……”看着我这副被彻底击溃、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刘婉琴一家人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警惕。刘婉琴走过来,假惺惺地搂住我颤抖的肩膀,
温言软语地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阿姨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你放心,
虽然遗嘱上没写,但我们是一家人,阿姨不会不管你的。以后你就安心上学,
家里的一切都有我们呢。”她的话音刚落,王律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抱歉,打断一下。遗嘱还有最后一部分。”刘婉琴的动作一僵。
王律师扶了扶眼镜,一字一句地念道:“关于林氏集团的股份,
林国栋先生将其名下持有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全部转至其亲生女儿,林念小姐的名下。
此部分,为不可撤销的指定继承。”一瞬间,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我能感觉到,
搂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瞬间变得冰冷而僵硬。我缓缓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王律师,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茫然:“王……王叔叔,您说什么?股份……是我的?
”“是的,林念小姐。”王律师对我温和地点了点头,“你现在是林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轰——”仿佛一颗炸弹在刘婉琴母子三人的脑子里炸开。“不可能!
”刘婉琴第一个尖叫起来,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悲痛的慈母形象,面目狰狞地指着王律师,
“这绝对不可能!老林怎么可能把公司给这个丫头片子!你这份遗嘱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林薇薇也冲了过来,一把抢过王律师手里的遗嘱,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有词:“假的,
一定是假的!爸最疼哥哥了,公司的股份怎么可能不给哥哥!”林天脸色铁青,
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我被他们的反应吓得连连后退,
躲到单人沙发的角落里,抱着一个抱枕,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哭着摇头,“阿姨,你们别这样,
我害怕……”王律师面不改色地从林薇薇手里抽回遗嘱,冷冷地说:“刘女士,
这份遗嘱有林先生的亲笔签名、手印,并且有公证处的全程录像和盖章,
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如果你们质疑,可以随时去查证。”铁一般的事实,像一盆冷水,
浇灭了刘婉琴所有的疯狂。她瘫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她处心积虑,
哄得林国栋把所有的房产和现金都给了她和她的孩子,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
最值钱、也是她最想要的林氏集团,
居然被林国栋毫不犹豫地给了这个她从没放在眼里的小丫头!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这意味着,林念,这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小废物,成了林氏集团的绝对控股人!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最终,还是刘婉琴先缓了过来。
她不愧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女人,虽然心里恨得滴血,但脸上已经重新堆起了笑容,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她走到我面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念念,你看,
阿姨刚才也是太激动了。你爸爸把公司交给你,是信任你。可是……可是你一个女孩子,
还在上学,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这么大的担子,你怎么挑得起来啊?
”我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怯怯地看着她:“阿姨,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什么都不会……”“没关系!”刘婉琴立刻接话,仿佛就等我这句话,“你还有哥哥啊!
你哥哥是名牌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在公司里也做了好几年副总了,经验丰富。不如这样,
你把股份……暂时交给你哥哥代为管理,等以后你毕业了,懂事了,再还给你,好不好?
我们都是一家人,哥哥总不会害你的。”好一个“代为管理”。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这要是交出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心里冷笑,
脸上却是一副六神无主、完全被她说动的样子。“交……交给哥哥?
”我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林天,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可是……这是爸爸留给我的……”“傻孩子!”刘婉琴加重了语气,循循善诱,
“正因为是你爸爸留给你的,才更要守护好啊!现在公司里那些老家伙,个个都是人精,
看你一个小姑娘当家,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只有让你哥出面,才能镇住他们,
保住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啊!”林薇薇也帮腔道:“就是啊,林念,你别不知好歹。
我们这是为你好!难道你想看着爸的公司毁在你手里吗?
”我被他们一唱一和说得好像真的动摇了,我咬着下唇,手指纠结地绞着衣角,
一副天人交战的样子。“那……那我需要做什么?”我小声问。
刘婉琴眼中精光一闪:“很简单,你只需要签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不,是股权代持协议。
你还是公司的股东,只是把投票权和管理权暂时委托给你哥哥。”我“犹豫”了很久,
久到林天都快不耐烦了,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好……好吧。
只要公司还是爸爸的,只要能保住公司……我……我签。”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
刘婉琴母子三人的脸上,同时绽放出一种如释重负、欣喜若狂的表情。他们以为,
我这只待宰的羔羊,终于乖乖地自己走上了砧板。第二天,
刘婉琴就迫不及待地让律师拟好了“股权代持协议”,摆在了我的面前。林天坐在我对面,
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他已经成了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念念,你看一下,
没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吧。以后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只管好好读书,
每个月哥哥会给你足够的零花钱。”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拿起那份厚厚的协议,假装认真地翻看着。我的手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
看起来紧张又害怕。其实,这份协议的内容,我昨晚就已经通过王律师拿到了电子版,
并且找了国内最顶尖的商业律师团队,逐字逐句地分析过了。这是一份彻头彻尾的陷阱。
表面上是代持协议,但里面埋了无数个坑。比如,协议规定,在代持期间,
作为实际控制人的林天,有权对公司进行任何“必要的”商业运作,
包括资产抵押、股权质押,而我作为名义股东,无权干涉。
更歹毒的是一条不起眼的附加条款:若公司在代持期间出现连续亏损或重大经营危机,
代持人有权以一元的价格,强制收购我名下的所有股份,以“规避风险”。
他们这是想把我的公司掏空,最后再用一塊錢的價格,把这个空壳子连带所有债务都甩给我,
而他们自己则通过各种手段把资产转移得干干净净。真是好算计。我看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