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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根的苗我的记忆,开端不是温暖的怀抱,也不是甜蜜的童谣,

而是一条颠簸的土路,和自行车后座上那硌得人生疼的铁架。那时我多大?或许两岁,

或许三岁。记忆模糊得像蒙着水汽的旧玻璃,但那种被颠簸、被运送的感觉,

却清晰得刻骨铭心。驮着我的女人,我喊她“大娘”。天色灰败,

路旁的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叹息。我被一件过于宽大的旧棉袄裹着,

像件被打包好的货物。目的地是哪里,我不知道。只记得自行车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

一个脸上刻着皱纹、但眼神温和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是大爷。“……实在没法子了,

养不起了……这老二丫头,多余啊……”大娘的声音压得很低,

零星的词句被风刮进我的耳朵。大爷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用那双粗糙但温暖的大手,

把我从冰冷的后座上抱了下来。那一刻,我仿佛是一件被贴上“暂存”标签的包裹,

从一条不知来处的路上,被临时寄存到了这里。后来我渐渐明白,我的出生,

在八十年代初那个已有两儿两女的农村家庭里,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口粮紧,罚款重,

我是个不受欢迎的“多余人”。那次行程,本是要将我送养出去,却阴差阳错,

对方未能接收。于是,我便成了那件“无人签收”的包裹,被好心肠的大爷“暂存”了下来。

大爷是真心疼我。他会把窝头最软的心子偷偷塞给我,

会在冬夜里用他粗糙的手掌捂住我冻得像红萝卜的小脚。那三年,

是我灰暗人生里仅有的一点模糊的暖色,像寒冬腊月从窗缝挤进来的一缕微光,微弱,

却真实存在。但即便这点暖色,也涂抹不掉“寄人篱下”的冰冷底色。大爷家有三个孩子,

我叫他们大哥、二哥、三姐。大哥二哥看我的眼神,总带着打量和防备,

像在计算我多吃了他们家几口粮。三姐会趁大爷大娘不注意,狠狠掐我的胳膊,

或者抢走分给我的那一小块糖果。我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在饭桌上只夹眼前的咸菜,

学会了在分食时,永远伸出最小的那只碗。我知道我有个“自己家”。偶尔,

会有同村人捎来东西,附带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娘指来的旧衣裳,改改能穿。

”“这半包奶粉,说是给娃的。”那件旧衣,我从未上过身;那奶粉的香甜味,

我也从未尝过。它们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不见踪影。我从不问,

仿佛一问,连那点微弱的“指来”的名义,也会彻底消失。

我安静地扮演着“暂存品”的角色,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连这暂时的寄存处也会失去。变故发生在一个沉闷的下午。我正在院里看蚂蚁搬家,

一个身影挡住了光。我抬头,看见一个女人,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倦意和不耐烦。

她是我的母亲,生我的那个人。“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起伏,

像是在吩咐一件物品。大爷站在旁边,神情复杂,有几分不舍,更多的是解脱。

他帮我捋了捋衣角,叹道:“也好,回去吧,总是你自己的家。”我自己的家?

这个词像天边的星星一样遥远。我心里没有喜悦,只有巨大的、沉甸甸的恐慌。

我像一件到了保管期的物品,被原主索回。我没有哭,也没有闹。任由母亲牵着手,

走出了大爷家的院门。我没有回头,我知道,身后那点微弱的暖光,已经被关在了门里。

前方等待我的,不是回归,而是坠落。回家的路漫长而沉默。母亲的手攥得很紧,

像是怕我这件“失而复得”的包裹再跑掉。踏进那个更显破败的院子时,天色已暗。

一个比我大的女孩我姐姐正吃力地提猪食桶,瞥了我一眼,眼神冰冷。

一个更小的妹妹蹲在墙角玩泥巴。父亲坐在门槛上抽烟,烟雾后的目光,扫过我时,

空洞得像看一件刚捡回来的柴火。“以后这就是你家。”母亲松开手,指向黑黢黢的灶屋,

“灶台在那儿,明儿个起,学做饭。”那灶台,比我的人还高。我看着那口厚重的大铁锅,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透了全身。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不是女儿,我是劳力,是出气筒,

是一件……终于被取回,却发现毫无用处,只能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废品。

第二章 归来与地狱那口比我人还高的灶台,成了我童年里第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母亲从冰冷的炕上拽起来,推搡到灶前。姐姐负责生火,

浓烟呛得我直流眼泪,而我则被命令站上一条吱呀作响的板凳,踮起脚,

用那双尚显稚嫩的手,费力地挥舞着比胳膊还粗的擀面杖,搅动锅里的玉米糊糊。热气蒸腾,

模糊了我的视线,火星溅到手背上,瞬间烫起一个水泡,钻心地疼。我咬紧嘴唇,不敢吭声,

生怕一点响动就会招来斥骂。“没吃饭吗?用点力!磨磨蹭蹭的!

”母亲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身后。我瑟缩了一下,更加卖力地搅动,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证明我在这个家里并非完全无用,才可能换取一丝卑微的生存空间。河水,

是另一道冰冷的刑罚。初春的河水刚解冻不久,寒意刺骨。我要洗全家人的衣服,

那浸了水的厚重衣物,对我而言如同巨石。我蹲在河边,把冻得通红的小手伸进水里,

瞬间一股寒气直窜头顶,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搓衣板粗糙,没多久手指就磨破了皮,

混着冰冷的河水,疼得麻木。同村洗衣的妇人有时会投来怜悯的目光,

低声议论:“老林家这二丫头,才丁点大,真是遭罪哟……”但这窃窃私语,

如同河面的波纹,很快便消散了,带不来任何改变。在这个所谓的“自己家”里,干活,

尤其是我来干活,是天经地义。我变得愈发沉默,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耳朵时刻竖着,

警惕着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母亲的脾气,如同盛夏午后的雷阵雨,毫无征兆,说来就来。

可能因为我扫地时扬起的灰尘迷了她的眼,可能因为喂鸡时不小心撒了几粒粮食,也可能,

仅仅是她今天心里不痛快。扫帚疙瘩、荆条、烧火棍,甚至是她手边刚端起的饭碗,

都会成为她宣泄怒火的工具,劈头盖脸地向我飞来。我学会了敏锐地捕捉她情绪变化的预兆,

在骂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下意识地缩起脖子,用手臂护住头脸,寻找角落躲藏。然而,

真正的噩梦,发生在我六岁那年的夏天。

我被赋予了人生中第一项“重要”任务——照看一对刚会蹒跚走路的双胞胎弟弟。

他们像两个精力旺盛的泥鳅,在院子里跌跌撞撞。我丝毫不敢懈怠,眼睛紧紧跟着他们转。

只是一个转身去屋里拿水的功夫,再回头,其中一个弟弟——小柱,不见了!刹那间,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窒息。

我像疯了一样在院子里、屋前屋后奔跑,带着哭腔呼喊着小柱的名字,回应我的,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闯大祸了!这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在脑中炸开。

我知道,丢了弟弟,对我意味着灭顶之灾。极度的恐惧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幼兽,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逃向了村外那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我钻进茂密的玉米丛深处,靠着田埂蜷缩起来,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时间在恐惧中被无限拉长。太阳从头顶慢慢西斜,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干得冒烟。

我不敢出去,只能机械地拔着身边的野草,仿佛只有这种重复的、耗尽体力的动作,

才能暂时麻痹那颗被恐惧填满的心。我一棵一棵地拔着,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手上被草叶划出细小的血痕。我竖起耳朵,多么希望能听到远处传来寻找我的呼唤声,

哪怕是带着愤怒的责骂。可是,没有。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田野被暮色笼罩,

四周只剩下虫鸣,始终没有任何人来找过我。仿佛我这个人,和那个丢失的弟弟一样,

从世界上悄然消失,也无人察觉。夜色像墨一样浓重。我知道躲不下去了,必须回去面对。

我挣扎着站起来,把一下午拔下来的野草,捆成一个比我还高的巨大草垛,吃力地背在背上。

这捆草,是我唯一的“功劳簿”,是我卑微的“赎罪券”,

或许能减轻一点点即将到来的风暴。我背着沉重的草垛,一步一步挪回那个令我恐惧的院子。

昏黄的煤油灯光从窗户透出来。我颤抖着推开虚掩的院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小柱,那个“丢失”的弟弟,正安然无恙地坐在母亲怀里,

啃着一块香喷喷的玉米饼,咿咿呀呀地笑着。父亲坐在一旁抽烟,姐姐在收拾碗筷,

一切如常,仿佛下午那场让我魂飞魄散的变故从未发生。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母亲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以及我背上那捆可笑又可怜的草垛,

脸色瞬间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死丫头!你野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死回来!

猪还没喂!你想饿死它们吗?!”没有一句询问,没有一丝关心。

我一天的惊恐、绝望、饥饿和劳顿,在她眼里,轻飘飘的,比不上圈里那几头猪的晚餐重要。

我默默地放下草垛,走向猪圈。那一刻,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冷了下去。原来,

我连一件“暂存”的包裹都不如。包裹若丢了,寄件人总会询问。而我,是那件被取回后,

却发现毫无价值,连丢失都无人在意的……废物。

第三章 剪刀与农药自那次“丢弟弟”事件后,我在家里的地位愈发卑微,

像墙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影子,努力降低存在感,却总也避不开突如其来的风雨。

母亲的怒火变得更加频繁和不可预测,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成为风暴的引信。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我端着全家人吃完的饭碗,

小心翼翼地走向灶台。碗有些滑,我年纪小,手劲不足,最上面一个碗突然倾斜,

眼看就要滑落。我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扶,结果反而弄巧成拙。“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堂屋里。我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粗瓷碗,

碎片映出我瞬间惨白的脸。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果然,

在里屋纳凉的母亲像被蝎子蜇了一样冲了出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眼神里的凶光几乎要将我吞噬。“你个作死的赔钱货!败家玩意儿!连个碗都端不住,

养你有什么用!”咒骂声如同冰雹般砸下。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她左右环顾,

像是在寻找最称手的武器。突然,

她的目光定格在炕上的针线筐里——那里躺着一把做针线用的剪刀,在从窗户透进的阳光下,

闪着冰冷刺目的寒光。没有任何犹豫,她一把抓起那把剪刀,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我狠狠掷了过来!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我眼睁睁看着那点寒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直线,直冲我的面门。

求生的本能让我在最后关头偏了一下头。“嗖——!”一阵尖锐的风声擦着我的头皮掠过,

紧接着是“笃”的一声闷响。剪刀没有刺中我,却深深地扎进了我身后那扇斑驳的木门板上,

刀尾还在微微颤动。几缕被削断的头发,轻轻飘落在地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剪刀锋刃掠过时,

头皮传来的那丝冰凉触感。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

咚咚,震耳欲聋。母亲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躲开,

或者也没料到这一下会如此之准、如此之狠。但随即,

更汹涌的怒火淹没了那一丝可能的迟疑,她抄起旁边的笤帚疙瘩,更加狠厉地抽打在我身上。

“你还敢躲?!我让你躲!让你躲!”这一次,我没有躲,也没有哭。笤帚疙瘩落在身上,

很疼,但比起刚才那擦着头皮飞过的剪刀,这种疼似乎变得麻木。我只是呆呆地站着,

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把钉在门上的剪刀。它像一道永恒的伤疤,刻在了门上,

也刻进了我的心里。原来,我的生命,在生母眼中,轻贱不如一个碗。她可以如此轻易地,

用一把能夺命的剪刀,来惩戒一个无心之失。那天晚上,我蜷缩在冰冷的灶膛边,

身上***辣地疼,心里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原。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大爷家那点短暂的温暖,早已是上辈子的事。而这个所谓的“家”,是比寒冬更刺骨的冰窖。

活着,除了忍受日复一日的打骂、劳作和漠视,还有什么意义?一个念头,

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缠绕上我的心:既然无人需要,无人怜爱,那不如彻底消失。

我在昏暗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小瓶子。那是之前用来拌种子的农药,还剩下小半瓶。

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我却没有丝毫犹豫。闭上眼睛,仰起头,

我将那辛辣刺喉的液体灌了进去。火烧般的灼痛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意识开始模糊时,

我甚至感到一种解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从未善待过我的世界了。可惜,

连死神都不愿意收留我。或许是因为剂量不足,或许是命不该绝,

我在剧烈的呕吐和腹痛中辗转了一夜,竟然又活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边缘。第二天,我依旧在母亲的骂骂咧咧中爬起来,

继续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计。只是从那以后,我的心彻底死了。像一株野草,

被践踏、被摧残,却还在麻木地生长,等待着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逃离的那一天。

第四章 沉默的逃离农药烧灼过的喉咙,像塞了一把粗粝的沙石,

每一次吞咽都带着隐秘的疼痛。但这疼痛,远不及心口那片死寂的荒芜。

自剪刀事件和那次未遂的***后,我彻底成了一具空壳。干活,吃饭,挨打,

睡觉……日子像上了发条,机械地重复,没有波澜,甚至没有了恐惧。母亲的打骂依旧,

但我仿佛失去了痛觉神经,那些落在身上的棍棒,只剩下沉闷的触感,

再也惊不起内心的丝毫涟漪。我像院子里那盘沉默的石磨,被命运蒙着眼,一圈圈地推着走。

只是石磨磨的是粮食,我磨的是自己微末的生命。姐姐出嫁了,妹妹也渐渐大了,

家里的活计却一点没少,依旧大部分压在我稚嫩的肩头。双胞胎弟弟们开始满村疯跑,

我再也不用照看他们,这算是唯一“轻松”了点的事。偶尔,

会有同村去外地打工的年轻人回来,穿着时兴的衣裳,说着外面世界的见闻。

他们嘴里蹦出的“工厂”、“流水线”、“工资”这些词,像一颗颗小石子,

投入我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我开始在深夜,听着身旁妹妹均匀的呼吸声,

偷偷地、拼命地想象那个叫做“城市”的地方。那里,是不是没有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

是不是没有随时会飞来的扫帚和恶毒的咒骂?是不是……可以靠自己的一双手,

换来一顿安生的饭?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萌发的藤蔓,悄悄缠绕着我。

我开始留意那些关于招工的消息,偷偷观察那些回来的人的神情。我知道,

我们村有几个姑娘在南方的一个制衣厂干活。我把“制衣厂”这三个字,像藏宝贝一样,

紧紧攥在了心里。十三岁那年的秋天,地里的玉米刚收完。家里暂时没什么重活,

母亲的注意力似乎也松懈了些。一个清晨,天还没亮透,我像往常一样起床,

但没有去灶台生火。我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依旧是姐姐穿剩的,洗得发白,

但还算整洁。我把这几年偷偷攒下的、帮邻居剥花生、捡废铁换来的几块皱巴巴的毛票,

小心地塞进贴身的衣兜里。这些钱,是我全部的家当和勇气。

我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年、却从未给过我一丝温暖的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

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却同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脚步很轻,

生怕惊醒屋里的人,又带着一种决绝的急切,想要尽快逃离这个牢笼。村口,

约好的同乡姐姐已经在等了。她看了看我,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沉默地走向通往镇上的小路,那里有能载我们去远方的汽车。汽车启动的那一刻,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村庄景象,那片土地,那些房屋,还有那个所谓的“家”,

渐渐缩小,模糊,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没有不舍,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解脱。

我像一滴水,终于挣脱了污浊的泥潭,试图汇入远方那条据说更广阔、却也未知的河流。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身后的那个“家”更坏了。

车厢里拥挤而嘈杂,各种气味混杂,我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内心深处,

那株早已枯萎的苗,似乎在这一刻,凭着逃离的本能,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五章 流水线上的青春长途汽车的颠簸、转乘火车的拥挤喧嚣,

最终都将我抛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南方一个灰蒙蒙的工业小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化学制剂气味,取代了家乡的泥土芬芳。

高耸的厂房取代了低矮的农舍,机器的轰鸣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

同乡姐姐把我带进一家制衣厂。车间巨大,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发出惨白的光,

照着一张张年轻却麻木的脸。缝纫机排列成望不到头的长龙,

“哒哒哒”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我被安排在一条流水线的末端,

负责给成衣剪掉多余的线头。工作简单,却极其枯燥。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

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手指很快被锋利的剪刀磨出水泡,又变成厚茧。

腰背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僵硬。工头严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车间里扫视,

稍微慢一点,斥责声就会毫不留情地砸过来。我像车间里的一颗螺丝钉,微小,不起眼,

日夜不停地运转。我用第一个月微薄的工资,买了一个最便宜的脸盆和暖水瓶,

在工厂附近租了一个仅能放下一张床的隔间。这里狭窄、潮湿,但关上门,

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没有打骂,没有无止境的农活,虽然疲惫,

但心灵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日子像流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滑过。春去秋来,

我在不同的工厂间辗转,从制衣厂到电子厂,像候鸟一样追逐着微薄的薪资波动。

我学会了操作更复杂的机器,手指愈发粗糙,眼神也渐渐染上了和工友们一样的疲惫与麻木。

几年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我没有给那个“家”写过一封信,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同样,

他们也仿佛彻底遗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

我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独自挣扎,像一滴水融入了人海,无声无息。偶尔,

会遇到从老家来的同乡。交谈中,他们会不经意地提起:“你爹妈身体还行。

”“你弟弟们上学了。”每当这时,我只是沉默地听着,心里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泛起微小的刺痛,随即又归于麻木。他们从不主动问起我的情况,仿佛我的存在与否,

与那个家毫无关系。唯一能让我和那个家产生微弱联系的,是极少数时候,

同乡会面露难色地转达一句类似“家里最近有点紧巴”的话。没有明说,

但那暗示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我的耳膜,也搔刮着我内心深处那点可笑的责任感与负罪感。

我会默默寄回去一点钱,数额不大,像完成一项冰冷的任务,买断一时的清静。

青春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机械劳作中悄然耗尽。镜子里的我,皮肤不再有少女的光泽,

眼神里是超越年龄的沉寂。我就像流水线上那些被加工、被组装的产品,

被打磨掉了所有的棱角与生气,只剩下最核心的、维持生存的功能。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

但我从未真正融入。我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一个人。

内心深处那个被一次次否定、被遗弃的“我”,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让我觉得自己与任何美好的事物都第六章 微光与枷锁流水线吞噬了年月,

我在南方的潮湿空气里,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女工。生活像设定好的程序,

车间、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周而复始。我习惯了机器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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