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孤老

夜幕降临时，汉江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冬雨，细小的水珠敲击着腐蚀水泥的大厦，像无数人的窃窃私语。

杜清安站在医院急诊科的门口，刚从一场急救手术中脱出来。

下沾满血迹的手套，口罩还挂在耳边。

他一抬头，就看到门外的病人长龙蜿蜒到街对面，雨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狭长而诡异。

他不知道，今天之后，这样的悼念将成为汉江的常态。

“杜医生！

感染科的人手不够了，让你帮忙！”

急诊科护士长苏姐在门口喊他，手里还汇了几盒过去紧急调来的“感染科？

怎么回事？”

杜清安愣了一下。

他本是外科医生，感染科的事情不常找他上。

“来的病人非常有力，”苏姐说，语速快得像子弹，“发烧咳嗽，皮肤起红疹，两小时内呼吸正常。

我们己经抢救了三个，死了两个！”

杜清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着她往科跑去。

空气中充满消毒水的感染气味，但他觉得这味道背后似乎藏着一抹腐烂的腥甜。

他路过走廊时看到角落里蜷着一个男人，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浮现，皮肤表面仿佛破碎的血管。

他神色呆滞地趴在天花板上，嘴里嘀咕着什么：“快离开这里……离开……”与此同时，林依然正穿过汉江的西大街。

她裹紧了大衣，提着相机，耳边尽是市民的议论声。

“听说这个病是从南方传来的，传得特别快！”

“谁知道“林依然停在一个小巷口，拨开围观人群，看到一名穿着防护服的救护员将一具尸体抬上担架。

死者是一位中年男子，周围是红色的疹子，牙齿发黑。

他的身旁还挂着一个装着塑料袋的菜篮子，里面的青菜被雨水浸泡得没了颜色。

“发生了什么？”

林依然举起相机，朝旁边的一位大妈询问。

“还能怎么回事啊？

病死的！”

大妈不屑地挥了挥手，“听说连医生都没救活他，这病闹的林依然低头检查了体温，确认了刚才的几张照片响之后，转头就朝市中心跑去。

她刚收到消息，几家主流媒体都开始转播紧急新闻，汉江的封城令即将在今晚正式实施，而她必须赶在大门关闭之前，获得最高能卖出价的素材。

赵辉则坐在一辆货车驾驶室里，一边擦着镜面的水汽，一边等着对方的货物装好。

搬运工用推车将几个金属箱搬进箱子，他看不见里面的箱子是什么，但这也不是他该问的事。

“这些是要拉到哪里？”

赵辉随口问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点儿不耐烦。

他本来不想接这单活，因为装货地点偏得离谱——位于汉江东郊的一家荒废工厂而且装货的人全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连脸都裹得严严实实“别问，按导航走就行。”

其中一个搬运工低声回了一句，然后转头就走。

赵辉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再多问，毕竟这种来路不明的货往往代表着高额的报酬他的手刚触碰车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他瞥了一眼屏幕，是他老婆打来的。

“老赵，你在哪儿？

你听到新闻了吗？

汉江要封城了！

你赶紧回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急切，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赵辉的目光扫过车窗外的工厂，半天没声。

他知道自己没法把车丢下不管，但也不能让家里的人担惊“我还有点事，等我弄完就回去，最多两小时。”

他急忙挂上电话，启动发动机，货车缓缓驶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