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是……亢奋。
他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残月。
月光洒在他瘦削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凌奇的话。
“黑风森林……灵力波动异常……异宝出世……”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机会?
以他过去的性格,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他连想都不会去想。
黑风森林是什么地方?
他从小听到的,都是关于那里的恐怖传说。
迷路的猎人被瘴气毒死,砍柴的樵夫被妖兽撕碎,就连一些胆大的低阶散修进去,也再没有出来过。
而他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个连灵气都无法感应的废品灵根。
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理智在警告他。
可是,一幕幕画面却在他眼前闪现。
父亲跪在张管家面前,那屈辱的背影。
母亲在床上痛苦的咳嗽,那苍白的脸。
张管家那张轻蔑讥讽的嘴脸,和“废物”两个字的刺耳声音。
还有三个月后,那场决定全家命运的,毫无悬念的最终测试。
退路?
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留下来,是等死。
走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凌玄握紧了拳头。
胆小?
是啊,他承认自己胆小。
他怕疼,怕死,怕被欺负。
可是,他更怕看着父母因为自己而受尽屈辱!
更怕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病一天天加重却无能为力!
更怕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任人踩踏,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阴沟里!
“咳咳……咳……”屋里再次传来母亲压抑的咳嗽声。
这声音,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砸得粉碎。
他不再迟疑。
他转身走进堆放杂物的角落,在一堆破烂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要用的东西。
一把砍柴用的短柄斧头,斧刃己经卷了口,上面锈迹斑斑。
一个破旧的水囊,是父亲年轻时用过的。
他还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里面是他攒了多年的“宝贝”。
几块干硬得能砸人的黑麦饼。
一小包盐。
还有一个火折子。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凌玄将这些东西收进一个破布缝成的包裹里,又将那把短柄斧头别在腰后,用衣衫盖住。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父亲的房门外。
门没有关严,他从门缝里,看到父亲正坐在桌边,就着昏暗的油灯,缝补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旧衣。
灯光下,父亲的鬓角,不知何时己经白了。
凌玄的鼻子一酸。
他此去,生死难料。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父亲了。
他想冲进去,告诉父亲自己的决定,告诉他,儿子不是废物,儿子要为这个家去拼一次!
可是他不能。
以父亲安于天命的性格,绝不会同意他去冒这种险。
他只会把自己锁起来,然后继续去向那些人卑躬屈膝,祈求施舍。
凌玄不想再看到父亲那副模样了。
他对着那扇门,在心里默念:爹,娘,等我回来。
如果我回不来,就当没生过我这个没用的儿子。
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他走到母亲的房门外,隔着门板,站了一会儿。
他能闻到母亲身上那淡淡的药香,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将这个家的气息吸进肺里。
最后,他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这个让他屈辱,却又眷恋的家。
凌家的围墙很高,但总有年久失修的偏僻角落。
凌玄熟练地绕到一处墙角,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紧挨着墙壁。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树,翻身跳了下去。
双脚落地,他没有停留,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黑暗的街道、巷子里间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