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对不起。”我弟顾飞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手上却死死攥着一封信,“这是……沈月给我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沈月,我的女友,在那架失事的飞机上。而我弟,是唯一的幸存者之一。
“她……她还说什么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飞避开我的眼神,艰难地开口:“她说,她名下所有资产,都留给我。”
“你说什么?”我一把抓住顾飞的衣领,双眼赤红,几乎要将他从病床上拎起来,“你再说一遍!”
护士尖叫着冲过来拉我,病房里瞬间乱作一团。
“顾言!你冷静点!你弟弟刚从鬼门关回来!”我妈哭喊着抱住我。
我甩开她的手,死死盯着顾飞,那个和我流着同样血液的亲弟弟。
他的眼神躲闪,嘴唇翕动,重复了一遍那句将我打入地狱的话:“姐……沈月说,她的一切,都留给我。房产,存款,还有她公司的股份……都在这封信里,是她的亲笔遗书。”
遗书。
多么刺耳的两个字。
沈月才二十六岁,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我们一起规划着未来,从婚房的装修风格,到以后孩子在哪上学。可现在,她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封轻飘飘的遗书。
而这封遗书,不在我手里,却在我弟弟手里。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为什么?为什么是顾飞?
飞机失事那天,我正在外地出差。沈月本该和我一起,但她公司临时有急事,改签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顾飞说他要去同一个城市看朋友,就和沈月搭了同一班机。
我当时还开玩笑,让他照顾好我未过门的媳“妇。
结果,一语成谶。
飞机在万米高空解体,一百三十二人,只有寥寥数人生还。
我疯了一样赶到事故现场,看到的只有烧焦的残骸和漫山遍野的碎片。我一遍遍呼喊着沈月的名字,直到嗓子嘶哑,泪水流干。
找到顾飞时,他被压在机舱的座椅下,浑身是血,但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而他身边的座位,那个本该属于沈月的位置,已经面目全非。
我以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的亲人至少还活着一个。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带回来的,除了自己的命,还有一把插在我心口的刀。
“不可能!”我嘶吼道,“沈月不可能这么做!她爱我!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哥,我知道你很难接受。”顾飞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那种怜悯像针一样刺痛我,“但事实就是这样。飞机开始剧烈颠簸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要完蛋了。沈月很冷静,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这封信,塞给了我。她说……如果我能活下来,就把这个交给我。”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她还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不是“好好照顾我哥”,而是“好好照顾自己”?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墙壁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骨髓。
我看着顾飞,这个我从小护到大的弟弟。他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抢我的玩具,穿我的衣服,甚至连我追过的女孩,他都要去掺和一脚。
但我从没跟他计较过。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
可这一次,他抢走的,是沈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甚至是……沈月对我的爱。
“我不信。”我摇着头,像个偏执的疯子,“除非我亲眼看到那封信。”
顾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封边角带着干涸血迹的信递了过来。
我的手颤抖着,几乎拿不稳那张薄薄的纸。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
我深吸一口气,撕开封口。
里面是一张酒店的信纸,上面是沈月熟悉的娟秀字迹,每一个字都像刀刻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内容很简单,却字字诛心。
“我,沈月,自愿在我身故后,将我名下所有个人财产,包括但不限于位于滨江壹号的房产、银行卡内所有存款及理财产品、以及‘月影设计’公司百分之三十的个人股份,全部赠予顾飞先生。
特此声明。
沈月。
X年X月X日。”
日期,就是飞机失事的那一天。
签名旁边,还有一个鲜红的指印。
我反复看着那份遗书,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我却怎么也看不懂了。
没有一句给我。
没有一个字提到我。
仿佛我,顾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们三年的感情,我们对未来的所有规划,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抬头看向顾飞,“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飞的眼神更加闪躲了,他低着头,小声说:“哥,或许……沈月她……她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病房里所有人的声音都离我远去,我只听得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我妈冲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遗书,看完之后,她的脸色也变了。她看看我,又看看病床上的顾飞,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可能!”我猛地扑过去,再次揪住顾-飞的衣领,“你胡说!你和沈月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哥!你冷静点!”顾飞被我晃得直咳嗽,脸涨得通红,“我们……我们没什么。只是……我能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她经常会找我聊天,关心我工作顺不顺利,生活开不开心……她对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吗?
我努力回想。
沈月确实对顾飞很好。顾飞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是沈月托关系把他安排进了自己的公司。顾飞没钱租房,沈月就让他暂时住在我们新房的次卧。顾飞说想买车,沈月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二十万。
我当时只觉得沈月是爱屋及乌,因为爱我,所以把我的弟弟也当成亲人。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好”,都变了味。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根根毒刺,在我心里生根发芽,迅速长成一片密不透风的荆棘丛,将我包裹得喘不过气。
“所以,你们早就背着我在一起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顾飞立刻否认,“我们是清白的!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把她当嫂子!可是……感情的事情,是控制不住的。哥,既然沈月做出了选择,你就成全她吧。”
成全?
说得真轻巧。
我用三年的青春和爱浇灌的花,最后果实却被别人摘走了。现在,摘果子的人还让我笑着祝福他们?
凭什么!
“滚!”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顾飞撞在床头,发出一声闷哼。
我妈尖叫着扑过去:“小飞!你怎么样?顾言你疯了!他还是个病人!”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弟弟,躺在病床上,拿着我女友用生命换来的巨额遗产,而我的母亲,担心的却只有她的宝贝小儿子有没有受伤。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你疼不疼。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真好。”我指着顾飞,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封信,我不认。沈月的东西,一分一毫,你也别想拿到。”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我妈的哭骂声。
“顾言!你这个白眼狼!为了钱连亲弟弟都不认了!”
钱?
我在乎的从来就不是钱。
我在乎的,是沈月为什么会这么对我。
我不相信,那个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我才能睡着,那个会因为我一点小感冒就紧张得掉眼泪,那个在我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的女孩,会爱上别人。
我不信。
这封遗书,一定有问题。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喂?哪位?”
“许清浅,”我沉声说道,“我是顾言。沈月出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许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你说什么?”
“她在MA731航班上,飞机失事了。”
“……”又是一阵死寂。
“顾言,”许清浅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你最好别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看着医院窗外灰蒙蒙的天,“我现在需要你帮忙。沈月留下了一封遗书,把她所有东西都给了我弟弟顾飞。我不信,我要查清楚真相。”
许清浅是沈月最好的闺蜜,也是一家私人侦探所的老板。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和沈月一样了解我,那个人就是许清浅。
“地址发我。”电话那头,许清浅的声音果断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挂掉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我和沈月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又甜蜜。
月月,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