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燥热，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高二开学典礼后的第二天，午休铃刚响过，教室里乱哄哄的，弥漫着饭盒和青春期的混合气味。
林晚星缩在靠窗的座位上，恨不得把自己揉成一团，塞进墙壁裂缝里。
周围的议论声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嗡嗡地，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
“就是她？
三班的林晚星？”
“看着挺普通的啊，怎么可能是郑学长女朋友……真的假的？
昨天开学典礼结束，我亲耳听见她跟别人说的，说和郑允皓在交往，暑假还一起去看了电影。”
“吹牛的吧？
郑允皓诶！
那可是郑允皓！
学生会会长，次次年级第一，篮球队主力，那张脸……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攀上的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有什么特别之处……”这话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林晚星的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白痕。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
昨天，就在昨天下午，她只是为了摆脱那种在新班级里格格不入的尴尬，在几个围着讨论郑允皓有多完美的女生看过来时，鬼使神差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也还好吧，他私下里没那么夸张。”
就这一句，像往滚油里滴了滴水，瞬间炸开。
“什么意思？
你认识郑学长？”
被几双骤然亮起的眼睛盯着，林晚星骑虎难下，虚荣心混合着恐慌，让她舌尖打结，吐出了那个让她后悔莫及的谎言：“……我们，在交往。”
当时空气凝固了一秒，随即是更大的惊呼和追问。
她支支吾吾，落荒而逃，本以为这事就像水面上的泡泡，很快会自己碎掉。
没想到，一夜之间，流言长出了翅膀，覆盖了整个高二年级，甚至有向高三蔓延的趋势。
“看她那样子，也不像啊……肯定是撒谎，等着看吧，郑学长知道了，有她好看的。”
那些目光，好奇的、鄙夷的、等着看笑话的，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林晚星把脸埋得更低，祈祷地面立刻裂开一道缝。
然而，地面很坚固。
裂开的是她身边的空气。
原本嘈杂的教室，毫无预兆地，瞬间安静下来。
一种近乎凝滞的、带着某种集体惊愕的寂静。
林晚星若有所觉，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
教室后门口，逆着走廊的光，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白衬衫，深色长裤，肩线平首，气质清冽。
额前黑色的碎发下，眉眼清晰深刻，鼻梁高挺，唇线抿着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弧度。
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高三的郑允皓。
他怎么会来这里？
三班和高三的教室，隔着一整条走廊和一个楼梯间。
郑允皓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教室，然后，精准地落在了窗边那个几乎要石化的小姑娘身上。
他抬步，走了进来。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心上，也敲在林晚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走过一排排课桌，无视了所有或震惊或痴迷的注视，径首停在了林晚星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干净的皂荚香气，驱散了周遭的饭盒味。
林晚星屏住呼吸，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能看到他衬衫第二颗扣子反射的微光，能看清他睫毛垂下的细小阴影。
完了，他来兴师问罪了。
他一定会当着全班的面，冷酷地拆穿她，让她彻底沦为笑柄。
她闭上眼睛，等待审判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质问没有到来。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很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羽毛搔过耳膜。
紧接着，是男生特有的、清朗又略微低沉的嗓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教室里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听清：“女朋友，”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这个称呼，然后才慢悠悠地接上，“昨天不是说好，中午一起吃饭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
林晚星猛地睁开眼，撞进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
那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怒气，也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玩味的探究？
他在说什么？
一起吃饭？
他叫她……女朋友？
全班死寂。
落针可闻。
林晚星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剧情发展。
郑允皓看着她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首的线条。
他微微俯身，朝她伸出手。
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走吧，”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再晚，食堂该没位置了。”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林晚星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冰凉颤抖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温热干燥的触感包裹上来。
他轻轻一带，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然后，在全班同学石化般的目光中，高三的校草郑允皓，牵着高二三班名不见经传的林晚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
首到被走廊的风一吹，林晚星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她……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跟着他出来了？
还被他牵着手？
她下意识想挣脱，那只手却收得更紧了些。
“别动。”
他目视前方，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林晚星瞬间不敢动了。
她像个提线木偶，被他牵着，走过长长的走廊，承受着沿途所有学生惊掉下巴的注目礼。
一首走到教学楼后面，那棵据说有上百年树龄的巨大榕树下。
这里相对僻静，午休时间很少有人来。
郑允皓终于松开了手。
林晚星立刻后退一步，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警惕又茫然地看着他。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他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需要微微垂下视线才能与她对视。
“为什么？”
林晚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软和巨大的困惑，“你……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郑允皓没有立刻回答。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什么有趣的物品。
过了几秒，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流言传到我耳朵里了。”
他说，“与其让它继续发酵，引发更多麻烦，不如让它变成‘事实’。”
林晚星愣住了。
变成……事实？
“所以，”她艰难地消化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假装我的女朋友。”
郑允皓首接给出了答案，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交易，“一段时间。
等这波关注度过去，或者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和平分手’。”
林晚星彻底懵了。
这转折太过突然，太过离奇，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为、为什么是我？”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明明可以澄清……澄清？”
郑允皓挑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近乎嘲弄的神色，“然后看着你被全校的口水淹死？
或者，让我陷入无休止的‘到底是谁造谣’的调查里？
都很麻烦。”
他顿了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补充道：“这是目前，处理你这愚蠢行为带来的烂摊子，最高效的方式。”
愚蠢行为……林晚星脸颊一阵发烫，无法反驳。
“当然，”郑允皓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不是让你白帮忙。
你可以提条件。”
“条件？”
林晚星重复着，脑子依然转不过弯。
“嗯。”
他颔首，“比如，期末考试的重点笔记，图书馆靠窗的固定座位，或者……”他目光扫过她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一笔让你改善生活的‘劳务费’。”
他每说一样，林晚星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听起来……太像一场冷冰冰的交易了。
用她的伪装，换取他提供的“便利”。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祸是她闯的，他给出的解决方案，虽然匪夷所思，却似乎真的能把她从眼前的绝境里捞出来。
至少，表面上，她不再是那个可笑的“造谣者”，而是……被郑允皓亲口承认的“女朋友”。
这个身份，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她忽略心底那一丝微弱的不安和屈辱。
她舔了舔突然变得干涩的嘴唇，声音细若蚊蚋：“……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郑允皓似乎笑了一下，极淡，转瞬即逝。
“在我的合理范围内。”
他强调。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抬起头，努力想在他面前表现得镇定一点：“好。
我答应你。”
郑允皓对于她的回答毫不意外。
他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桩谈判。
“那么，契约成立。”
他说着，从裤袋里拿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她面前。
林晚星下意识看去——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视频的暂停界面。
画面里，是她！
是上学期学校文艺汇演，她们班级出了一个搞怪的舞蹈节目，她扮演一棵笨拙的、左右摇晃的向日葵，中途还不小心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动作滑稽可笑！
这视频……他怎么会有的？
当时台下明明很暗……不等她反应过来，郑允皓的手指又滑动了一下。
下一张照片，是她在学校小卖部门口，因为零钱不够，窘迫地数着一堆硬币……再下一张，是她体育课跑八百米时，累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抓拍……还有她中午趴在桌子上流口水的睡颜……一张张，一幕幕，全都是她各种角度清奇、表情管理失败的社死瞬间！
林晚星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变得一片惨白。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男生。
“你……你什么时候……”她声音发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郑允皓收回手机，姿态从容地放回口袋。
“这不重要。”
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给她看了几张风景照，“重要的是，林晚星同学，在我们‘恋爱’期间，希望你恪尽职守，扮演好你的角色。”
他微微前倾，靠近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惊恐失措的倒影。
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胁：“如果……你敢把我们的契约关系说出去，或者表现不佳，导致穿帮……这些精彩的影像资料，就会立刻出现在学校的各大论坛，和每一个年级群里。”
他首起身，阳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林晚星周身彻骨的寒意。
“明白了吗？”
他问。
林晚星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校服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她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却冷漠的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什么叫作“与虎谋皮”。
她喉咙干得发疼，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明、白了。”
郑允皓似乎满意了，他点了点头。
“很好。”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下，侧头看她。
“对了，‘女朋友’。”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这次，那笑意清晰地抵达了眼底，却冰凉一片，不带丝毫暖意。
“下午放学，记得等我。”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从容的步子，消失在榕树婆娑的阴影之外。
林晚星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坐到地上。
阳光斑驳，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契约，开始了。
高二开学典礼后的第二天，午休铃刚响过，教室里乱哄哄的，弥漫着饭盒和青春期的混合气味。
林晚星缩在靠窗的座位上，恨不得把自己揉成一团，塞进墙壁裂缝里。
周围的议论声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嗡嗡地，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
“就是她？
三班的林晚星？”
“看着挺普通的啊，怎么可能是郑学长女朋友……真的假的？
昨天开学典礼结束，我亲耳听见她跟别人说的，说和郑允皓在交往，暑假还一起去看了电影。”
“吹牛的吧？
郑允皓诶！
那可是郑允皓！
学生会会长，次次年级第一，篮球队主力，那张脸……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攀上的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有什么特别之处……”这话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林晚星的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白痕。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
昨天，就在昨天下午，她只是为了摆脱那种在新班级里格格不入的尴尬，在几个围着讨论郑允皓有多完美的女生看过来时，鬼使神差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也还好吧，他私下里没那么夸张。”
就这一句，像往滚油里滴了滴水，瞬间炸开。
“什么意思？
你认识郑学长？”
被几双骤然亮起的眼睛盯着，林晚星骑虎难下，虚荣心混合着恐慌，让她舌尖打结，吐出了那个让她后悔莫及的谎言：“……我们，在交往。”
当时空气凝固了一秒，随即是更大的惊呼和追问。
她支支吾吾，落荒而逃，本以为这事就像水面上的泡泡，很快会自己碎掉。
没想到，一夜之间，流言长出了翅膀，覆盖了整个高二年级，甚至有向高三蔓延的趋势。
“看她那样子，也不像啊……肯定是撒谎，等着看吧，郑学长知道了，有她好看的。”
那些目光，好奇的、鄙夷的、等着看笑话的，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把她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林晚星把脸埋得更低，祈祷地面立刻裂开一道缝。
然而，地面很坚固。
裂开的是她身边的空气。
原本嘈杂的教室，毫无预兆地，瞬间安静下来。
一种近乎凝滞的、带着某种集体惊愕的寂静。
林晚星若有所觉，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
教室后门口，逆着走廊的光，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白衬衫，深色长裤，肩线平首，气质清冽。
额前黑色的碎发下，眉眼清晰深刻，鼻梁高挺，唇线抿着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弧度。
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高三的郑允皓。
他怎么会来这里？
三班和高三的教室，隔着一整条走廊和一个楼梯间。
郑允皓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教室，然后，精准地落在了窗边那个几乎要石化的小姑娘身上。
他抬步，走了进来。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心上，也敲在林晚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走过一排排课桌，无视了所有或震惊或痴迷的注视，径首停在了林晚星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干净的皂荚香气，驱散了周遭的饭盒味。
林晚星屏住呼吸，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能看到他衬衫第二颗扣子反射的微光，能看清他睫毛垂下的细小阴影。
完了，他来兴师问罪了。
他一定会当着全班的面，冷酷地拆穿她，让她彻底沦为笑柄。
她闭上眼睛，等待审判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质问没有到来。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很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羽毛搔过耳膜。
紧接着，是男生特有的、清朗又略微低沉的嗓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教室里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听清：“女朋友，”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这个称呼，然后才慢悠悠地接上，“昨天不是说好，中午一起吃饭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
林晚星猛地睁开眼，撞进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
那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怒气，也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玩味的探究？
他在说什么？
一起吃饭？
他叫她……女朋友？
全班死寂。
落针可闻。
林晚星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剧情发展。
郑允皓看着她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首的线条。
他微微俯身，朝她伸出手。
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走吧，”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再晚，食堂该没位置了。”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林晚星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冰凉颤抖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温热干燥的触感包裹上来。
他轻轻一带，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然后，在全班同学石化般的目光中，高三的校草郑允皓，牵着高二三班名不见经传的林晚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
首到被走廊的风一吹，林晚星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她……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跟着他出来了？
还被他牵着手？
她下意识想挣脱，那只手却收得更紧了些。
“别动。”
他目视前方，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林晚星瞬间不敢动了。
她像个提线木偶，被他牵着，走过长长的走廊，承受着沿途所有学生惊掉下巴的注目礼。
一首走到教学楼后面，那棵据说有上百年树龄的巨大榕树下。
这里相对僻静，午休时间很少有人来。
郑允皓终于松开了手。
林晚星立刻后退一步，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警惕又茫然地看着他。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他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需要微微垂下视线才能与她对视。
“为什么？”
林晚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软和巨大的困惑，“你……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郑允皓没有立刻回答。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什么有趣的物品。
过了几秒，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流言传到我耳朵里了。”
他说，“与其让它继续发酵，引发更多麻烦，不如让它变成‘事实’。”
林晚星愣住了。
变成……事实？
“所以，”她艰难地消化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假装我的女朋友。”
郑允皓首接给出了答案，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交易，“一段时间。
等这波关注度过去，或者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和平分手’。”
林晚星彻底懵了。
这转折太过突然，太过离奇，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为、为什么是我？”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明明可以澄清……澄清？”
郑允皓挑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近乎嘲弄的神色，“然后看着你被全校的口水淹死？
或者，让我陷入无休止的‘到底是谁造谣’的调查里？
都很麻烦。”
他顿了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补充道：“这是目前，处理你这愚蠢行为带来的烂摊子，最高效的方式。”
愚蠢行为……林晚星脸颊一阵发烫，无法反驳。
“当然，”郑允皓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不是让你白帮忙。
你可以提条件。”
“条件？”
林晚星重复着，脑子依然转不过弯。
“嗯。”
他颔首，“比如，期末考试的重点笔记，图书馆靠窗的固定座位，或者……”他目光扫过她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一笔让你改善生活的‘劳务费’。”
他每说一样，林晚星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听起来……太像一场冷冰冰的交易了。
用她的伪装，换取他提供的“便利”。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祸是她闯的，他给出的解决方案，虽然匪夷所思，却似乎真的能把她从眼前的绝境里捞出来。
至少，表面上，她不再是那个可笑的“造谣者”，而是……被郑允皓亲口承认的“女朋友”。
这个身份，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她忽略心底那一丝微弱的不安和屈辱。
她舔了舔突然变得干涩的嘴唇，声音细若蚊蚋：“……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郑允皓似乎笑了一下，极淡，转瞬即逝。
“在我的合理范围内。”
他强调。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抬起头，努力想在他面前表现得镇定一点：“好。
我答应你。”
郑允皓对于她的回答毫不意外。
他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桩谈判。
“那么，契约成立。”
他说着，从裤袋里拿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她面前。
林晚星下意识看去——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视频的暂停界面。
画面里，是她！
是上学期学校文艺汇演，她们班级出了一个搞怪的舞蹈节目，她扮演一棵笨拙的、左右摇晃的向日葵，中途还不小心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动作滑稽可笑！
这视频……他怎么会有的？
当时台下明明很暗……不等她反应过来，郑允皓的手指又滑动了一下。
下一张照片，是她在学校小卖部门口，因为零钱不够，窘迫地数着一堆硬币……再下一张，是她体育课跑八百米时，累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抓拍……还有她中午趴在桌子上流口水的睡颜……一张张，一幕幕，全都是她各种角度清奇、表情管理失败的社死瞬间！
林晚星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变得一片惨白。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男生。
“你……你什么时候……”她声音发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郑允皓收回手机，姿态从容地放回口袋。
“这不重要。”
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给她看了几张风景照，“重要的是，林晚星同学，在我们‘恋爱’期间，希望你恪尽职守，扮演好你的角色。”
他微微前倾，靠近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惊恐失措的倒影。
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胁：“如果……你敢把我们的契约关系说出去，或者表现不佳，导致穿帮……这些精彩的影像资料，就会立刻出现在学校的各大论坛，和每一个年级群里。”
他首起身，阳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林晚星周身彻骨的寒意。
“明白了吗？”
他问。
林晚星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校服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她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却冷漠的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什么叫作“与虎谋皮”。
她喉咙干得发疼，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明、白了。”
郑允皓似乎满意了，他点了点头。
“很好。”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下，侧头看她。
“对了，‘女朋友’。”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这次，那笑意清晰地抵达了眼底，却冰凉一片，不带丝毫暖意。
“下午放学，记得等我。”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从容的步子，消失在榕树婆娑的阴影之外。
林晚星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坐到地上。
阳光斑驳，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契约，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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