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琴的时候楼上楼下和隔壁都要一起弹

九月的风还裹着夏末的余温，吹得星华中学门口的香樟树叶沙沙响。

陈佩琴抱着半人高的小提琴盒，踩着帆布鞋在教学楼走廊里狂奔，帆布书包带滑到胳膊肘，里面的乐谱本随着脚步“哗啦哗啦”响——乐团早训七点半开始，现在己经七点二十五了，苏老师最讨厌迟到。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她一边跑一边小声喊，眼睛盯着前方的楼梯口，完全没注意到转角处突然走出来的人。

下一秒，“砰”的一声闷响，陈佩琴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怀里的小提琴盒没抱稳，“啪”地砸在地上，盒盖弹开，里面的小提琴滚出来半寸，松香块从琴盒侧袋里掉出来，摔在地上裂成两半，橘黄色的粉末撒了对方一身，连白衬衫的袖口都沾了不少。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陈佩琴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随下去捡松香，手指碰到碎成两半的松香时，慌慌张张去扶小提盒，结果不小心把乐谱本也带了出来，纸张散了一地。

她蹲在地上，看着满地的乐谱和碎松香，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松香是苏老师特意给她的进口款，拉出来的音色更柔和，现在碎了；乐谱是上周刚抄好的校庆演出曲谱，要是折了角，练琴时看谱都会受影响。

就在她急得快哭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先帮她捡起散落在最外面的几张乐谱，指尖轻轻拂掉谱纸上的灰尘，动作小心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

“小心点，乐谱别折了。”

男生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没有一点被撞后的不耐烦，反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陈佩琴抬头，撞进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里——男生很高，穿着和她同色系的校服，领口系得整整齐齐，碎发落在额前，阳光从走廊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光影。

是陆奕辰。

陈佩琴在学校里见过他好几次——篮球赛时，他穿着球服站在球场中央，引得女生们阵阵尖叫；升旗仪式时，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声音清晰有力；偶尔在食堂排队，也能看到他和篮球队的男生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饭，和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她知道他是高二（3）班的学霸，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却从来没和他说过话。

没想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竟然是自己撞了他，还撒了他一身松香。

“对、对不起，你的衣服…….”陈佩琴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目光落在他白衬衫上的松香粉末上，更愧疚了，“我、我帮你洗吧？

或者我赔你一件新的？

’陆奕辰却没在意，反而蹲下来帮她捡剩下的乐谱，还把摔在地上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放回琴盒里。

“不用，”他把整理好的乐谱递还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又补充了一句，“松香碎了没关系，下次装在琴盒里时，用软布包一下就好。”

他说话时，陈佩琴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帮她捡乐谱时，特意避开了有字迹的地方，怕蹭到墨迹。

“谢谢……”陈佩琴接过乐谱，赶紧塞进书包里，又把碎松香捡起来，攥在手里，“那个，我叫陈佩琴，高二（1)班的，要是衣服洗不掉，你可以去找我…….陆奕辰，高二（3）班。”

他主动报了名字，还帮她把琴盒盖好，提起来递到她手里，“快去吧，乐团早训要迟到了。”

陈佩琴这才想起早训的事，看了眼手表，己经七点二十八了。

她接过琴盒，对着陆奕辰鞠了个躬，转身就往楼梯口跑，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对他喊：“陆奕辰，衣服的事我一定负责！”

陆奕辰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首到那抹浅蓝色的校服消失在楼梯拐角，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松香粉末是橘黄色的，沾在白色布料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阳光。

他抬手拍了拍，却发现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

伸手一摸，摸出一枚浅粉色的针织指套，指尖处还有小小的蕾丝花边，应该是刚才撞在一起时，从陈佩琴的书包里掉出来的。

他捏着那枚柔软的指套，想起刚才她蹲在地上，眼眶红红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把指套小心翼翼地放进校服内袋里，转身往教室走——早自习快开始了，不过，刚才那几分钟的小插曲，好像让这个普通的周一早晨，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陈佩琴一路狂奔到音乐教室，还是迟到了两分钟。

苏老师没批评她，只是让她赶紧坐下练琴。

她抱着小提琴，却总有点心神不宁一会儿想起陆奕辰白衬衫上的松香，一会儿想起自己忘了要他的联系方式，连拉琴时，手指都有点发僵。

练到一半，她抬手擦汗时，才发现右手的浅粉色指套不见了——那是她特意买的，练琴时戴在指尖，能减少琴弦对皮肤的摩擦，之前被琴弦划伤过的地方，现在还留着淡淡的印子。

“糟了，肯定是刚才撞人的时候掉了！”

陈佩琴心里一慌，练琴的心思全没了，满脑子都是那枚指套——虽然不贵重，但戴了很久，己经有了熟悉的触感，而且，要是被别人捡到，说不定会觉得很奇怪。

她越想越着急，连苏老师喊她停下来调整音色，都没听见。

首到同桌林晓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说：“佩琴，发什么呆呢？

脸都白了。”

“我的指套丢了，”陈佩琴凑到林晓耳边，声音带着哭腔，“就是浅粉色那个，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好像掉在走廊了。”

“啊？

那个指套不是你最宝贝的吗？”

林晓也替她着急，“走，下课我们去失物招领处看看，说不定有人捡到了。”

陈佩琴点了点头，心里却没底——失物招领处很少有这种小物件，而且，要是被别人捡走，说不定早就扔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陈佩琴和林晓首奔失物招领处，翻了半天，一个粉色的影子都没看“怎么办啊，没有…….”陈佩琴耷拉着肩膀，像只泄了气的气球。

林晓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急，说不定是被哪个同学捡到了，还没交过来呢。

我们去刚才你撞人的地方看看，说不定掉在拐角了。”

两人又往教学楼拐角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篮球场方向传来一阵欢呼声。

林晓好奇地拉着陈佩琴往那边看，只见篮球场上，一群穿着球服的男生正在打球，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是陆奕辰。

他没穿校服外套，只穿了件白色的短袖球服，额头上沾着汗，正弯腰捡球。

就在他抬手擦汗的时候，陈佩琴的目光突然顿住了——他的左手手指上，好像戴着什么东西。

她拉着林晓往前走了两步，眯着眼睛仔细看——是那枚浅粉色的指套！

他竟然把指套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虽然尺寸小了点，只能套住半截指尖，但那熟悉的蕾丝花边，她绝不会认错。

“是我的指套！”

陈佩琴又惊又喜，拉着林晓就往篮球场跑。

林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到了篮球场边的长椅旁。

陆奕辰刚好打完一个回合，走到长椅边喝水，看到突然跑过来的陈佩琴，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她。

“陈佩琴？”

他放下水杯，目光落在她通红的脸颊上，“找我有事？”

陈佩琴指着他左手的指尖，声音有点发颤:“那、那个指套，是我的…....”陆奕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浅粉色指套，才想起早上放进内袋里的，刚才打球时觉得手指有点磨，就随手拿出来戴上了。

他赶紧把指套摘下来，用指尖擦了擦上面的汗，才递还给她。

“抱歉，早上捡到后忘了还给你，”他的语气带着点歉意，“刚才打球时戴了一下，没弄脏吧？

陈佩琴接过指套，指尘碰到他递过来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颊瞬间更烫了。

“没、没有弄脏，谢谢你帮我捡到。”

她把指套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又想起他衬衫上的松香，“那个，你的衣服…....己经洗了，”陆奕辰打断她的话，怕她再愧疚，“松香粉末很好洗，没留下印子。”

旁边的林晓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睛都亮了，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陈佩琴，小声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

陈佩琴赶紧摇头：“不是，就是早上不小心撞了他.…….”陆奕辰看着她慌张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他拿起放在长椅上的校服外套，对陈佩琴说：“快上课了，你赶紧回教室吧，下次别再丢东西了，练琴会不方便。”

陈佩琴点点头，对着他又说了声“谢谢”，才拉着林晓往教学楼走。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奕辰己经回到了篮球场上，阳光落在他身上，连奔跑的背影都显得格外耀眼。

林晓凑到她耳边，挤眉弄眼地说：“佩琴，我怎么觉得，陆奕辰对你有点不一样啊？

你看他帮你捡乐谱、还帮你保管指套，多细心啊！”

陈佩琴的脸更红了，赶紧加快脚步：“别胡说，他就是人好而己。”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早上撞进他怀里的画面，还有他刚才递还指套时，温柔的眼神。

她摸了摸书包里的浅粉色指套，又想起他白衬衫上的橘黄色松香，突然觉得，这个九月，好像会变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