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儒误

我靠说书火遍京城。

一本《寒儒误》，讲的是一个状元郎杀妻证道的故事。

我说那状元郎为娶将军之女，以“巫蛊”之罪逼死发妻。

满堂喝彩，痛骂陈世美。

唯有二楼雅间的宰相陆时砚，面色惨白。

他身旁幼子好奇地问：“爹，那个杀妻的状元郎，是你吗？”

......

“啪！”

我手中惊堂木落下，茶楼里瞬间鸦雀无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嗓音沙哑，隔着面纱，目光淡淡扫过二楼雅间那道身影。

满堂看客对着我的话本痛骂“陈世美”，咒骂“毒妇表妹”，每一句都像巴掌，隔空扇在二楼那人的脸上。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他身旁的表妹，脸色想必也不会好看。

茶馆老板满头大汗地跑上二楼赔罪。

“相爷恕罪，相爷恕罪！这说书的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小的这就把她赶出去！”

陆时砚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不必。”

他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丢给老板。

“说得不错，赏她的。”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对着满堂看客。

“不过是些民间杜撰的演义，博大家一笑罢了。我与夫人情深似海，伉俪情深，各位莫要当真。”

满堂看客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谄媚的附和。

“是是是，相爷与夫人是京城楷模。”

“这说书的胡说八道，也就是听个乐子。”

我心中冷笑，收起摊子准备离去。

陆时砚的贴身侍卫拦住了我。

“阿婉姑娘，我家相爷有请。”

我脚步未停，淡然回应：“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相爷若想听书，明日请早。”

回到租住的陋室，伙计小玉连忙迎上来，给我递上一杯热茶。

“婉姐，你的手又白了。”她担忧地看着我。

我摩挲着手腕上一道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我从家庙那场大火里爬出来时留下的。

永不磨灭的印记。

小玉从角落里翻出一个旧食盒，上面刻着一行秀丽的小字：“赠吾妻苏婉，夫君陆时砚”。

上面的字迹，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看着那个食盒，那里曾经装满了京城最好吃的桂花糕。

陆时砚知道我爱吃，刚成婚那会儿，就算他公务再忙，每天下朝都会绕远路去给我买。

他说：“我们婉儿，就要用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养着。”

后来，食盒落了灰。

再后来，他身上带回来的，不再是桂花糕的甜香，而是另一种陌生的香粉味。

是林妙儿最爱的，海棠香。

“婉姐，这食盒还留着吗？”

小玉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扯出来。

我拿起那个食盒，走到窗边，对着楼下坚硬的青石板，狠狠砸了下去。

“砰——”

四分五裂。

就像我当年，那颗被他亲手摔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