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我差点把泡面打翻。是汪絮。不，是汪絮的视频。
标题恶毒得像淬了毒的针。“市医院副院长与眼科骨干女医生值班室激情出轨，高清**！
”推送像蛆虫一样从屏幕顶端涌下来。每一个字都认识，拼在一起却成了我理解不了的噩梦。
汪絮。眼科那个汪絮。笑起来眼尾微微上翘，像盛着星光的汪絮。
视频封面是马赛克都挡不住的混乱。我手指发抖，点了关闭。没用。更多的推送叮咚作响。
科室微信群瞬间炸了锅。“卧槽！真的假的？汪医生？？”“看着像，
那侧脸……而且地点不就是咱们院老楼那间值班室吗？”“人不可貌相啊，
平时看着挺清高的……”“王副院长？他老婆不是院里工会主席吗？这下有好戏看了。
”“完了，咱们科今年评优估计悬了。”我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胃里的泡面翻江倒海。
脑子里嗡嗡响，只有一个画面挥之不去。三年前，我刚轮转到眼科，午休时路过诊室门口。
她刚好从里面出来，白大褂没扣，里面是条淡蓝色的连衣裙。一阵穿堂风吹过，
吹起她白大褂的衣角，也吹起了她颊边的发丝。她伸手轻轻把头发别到耳后，
嘴角带着一点疲惫又温柔的笑意。那一刻，我觉得整个嘈杂的门诊大厅都安静了。现在，
那个画面被视频里不堪入目的内容覆盖、撕碎。第二天，整个医院的气氛都变了。
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窃窃私语在每个角落滋生。经过公告栏时，
我看到上面贴了红头文件。关于王XX同志与汪絮同志暂停一切职务，接受调查的通知。
白纸黑字，盖着医院的公章。像两道催命符。我在走廊尽头远远看见过她一次。
她被几个人围着，低着头，快步走着。曾经挺拔的脊梁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蜷缩着。
头发有些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丈夫，不，前夫，来得快绝。直接在院里闹开，
把离婚协议拍在了行政楼的桌子上。听说一点财产都没给她留。王副院长更绝，
卷了家里的钱，跑得无影无踪。留下个烂摊子和一个同样沦为笑柄的泼辣老婆。所有的矛头，
所有的污水，都精准地泼向了那个曾经穿着白大褂，身影清隽的女人。她消失了。
像一滴水蒸發在沙漠里。微信里那个熟悉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电话永远是关机。
同事们最初的兴奋过去，开始有了新的谈资。没人再轻易提起她的名字，仿佛那是个禁忌，
一提就会沾上晦气。只有我知道，心里某个地方，塌了一块。空落落的，灌着冷风。
***又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住院部大楼，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点疲惫。回到我那个位于老小区，
贷款还有二十年才还清的小窝时，已经快凌晨一点。楼道里的声控灯不太灵敏，
跺了好几下脚才亮起昏黄的光。指纹锁发出“嘀”一声轻响，门开了。我按开客厅的灯，
随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换鞋的动作顿住了。空气里有味道。不是灰尘味，是一种很淡，
但陌生的气息。像是……不属于这里的，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心猛地一跳。我猛地抬起头，
看向客厅沙发。黑暗中，一个蜷缩的人影动了一下。声控灯此刻恰好熄灭。黑暗吞噬而来。
我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去摸墙上的开关。“别开灯。”一个沙哑、虚弱，
但又有点熟悉的女声响起。灯还是亮了。刺眼的白光驱散黑暗，也照清楚了沙发上那个人。
她蜷着腿，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脸埋在膝盖里。头发披散着，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看起来质地很一般的连帽衫，牛仔裤，脚上是双脏兮兮的帆布鞋。
这身打扮，陌生得让我不敢认。但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是汪絮。
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瘦削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眶深陷，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惊恐、疲惫，
还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汪……汪医生？”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她扯了扯嘴角，
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吓到你了？”我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的情况。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低下头，避开我的视线，声音轻得像耳语。
“我……没地方去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上次，科室聚餐后，你喝多了，
我送你回来……你告诉我你家门的密码。你说……万一你哪天醉死在外面，
好歹有个同事知道怎么给你收尸。”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次。我酒量极差，
那天因为家里的事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是她帮我叫的车，一路把我送回来。我醉醺醺地，
好像确实说过这种混账话，还把密码告诉了她。我当时只是……只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哪怕只是毫无意义的醉话。我从来没想过，这个无心的举动，
会成了她走投无路时的一根稻草。“外面……所有人都在找我。”她抬起头，
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记者，那些拍视频的，还有……他老婆找来的人。
我爸妈不让我进门，我哥把我拉黑了。所有的朋友……都联系不上了。”她的声音颤抖着，
“林深，我只有这里可以躲一躲了。就几天，等我找到地方，我马上就走。”她叫我林深。
她记得我的名字。看着她像受惊的幼兽般蜷缩在我家这张旧沙发上，
巨大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淹没了最初的震惊和疑虑。那个站在光里，
裙角飞扬的汪医生，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你先住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带着不自然的沙哑。“这里……没人知道。”她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
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她粗糙的裤子上。“谢谢。”她说。那晚，
我把卧室让给了她。自己抱了床被子躺在客厅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乱糟糟的。是视频里那些不堪的画面，是她刚才苍白脆弱的脸，
是三年前那个带着微风的午后。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汪絮在我家住了下来。
她像一抹游魂，悄无声息。大部分时间，她都把自己锁在客房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不见光。
我上班前，会把早餐做好放在桌上。下班回来时，早餐往往原封不动，或者只动了一点点。
她吃得很少。我们很少交流。偶尔在客厅碰面，她也总是飞快地低下头，躲回房间。有一次，
我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客房门缝底下还透着光。她在里面干什么？失眠？还是哭？我不知道。
我没有立场去问。我试图上网搜索关于她的后续。发现那股风暴似乎渐渐平息了。
新的热点取代了旧闻。只有零星几个不堪入目的评论，还会偶尔被顶起来，
像永远无法彻底愈合的伤疤。这世界，遗忘得真快。一天晚上，我下班回来，
发现她居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但她眼神空洞，
显然没看进去。餐桌上，我留的晚餐她吃了一些。“今天……天气好像不错。”我没话找话。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没有焦距。“是吗？没注意。”沉默了一会儿，
她忽然说：“我今天……给我妈打电话了。”我心头一紧，在她旁边坐下，
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她……接了吗？”汪絮摇了摇头，脸上是一种麻木的平静。
“没有。打了三次，直接挂断了。”她顿了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我再打，
就是关机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指甲剪得很短，没有任何光泽。
“林深，”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脏？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缩成一团。“没有。”我立刻否认，
声音却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汪絮，我没有。”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荒凉。她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