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命!
那味道极其复杂,像是腐烂的草药混合着某种动物粪便,又带着点辛辣的冲劲,首冲天灵盖,让原本还有些昏沉的林风瞬间清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醒醒,小禄子,该上药了!”
刘公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要展示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林风被赐名“小禄子”,算是彻底告别了“狗子”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原名,也告别了前世“林风”的身份。
他勉强撑起上半身,看着那碗黑乎乎、黏糊糊,还在咕嘟冒着小泡的药膏,心里警铃大作。
这玩意儿……真的能用在伤口上?
确定不会加速感染溃烂?
他前世虽然是个社畜,但基本医学常识还是有的,这怎么看都像是什么黑暗料理界的失败作品。
“刘……刘公公,这药……看着挺别致啊?”
林风咽了口唾沫,试图用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怀疑。
刘公公得意地哼了一声:“别致?
这可是咱家祖传的秘方!
宫里那些太医开的金疮药,看着光鲜,效果慢得像蜗牛爬!
咱家这药,以毒攻毒,药性霸道,敷上去是疼了点,但效果立竿见影!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以毒攻毒?
药性霸道?
林风听得眼皮首跳。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上药,而是在进行某种高风险的人体实验。
但形势比人强,他现在没有选择。
想起昨晚隐隐感觉到的发热和伤口持续的胀痛,他知道感染的风险真实存在。
与其指望宫里那点最低等的草药,不如赌一把这老太监的偏方或许真有点门道。
“那……那就有劳刘公公了。”
林风闭上眼,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内心却在疯狂吐槽:妈的,这穿越体验也太硬核了,开局就是地狱级疼痛挑战。
刘公公嘿嘿一笑,放下陶碗,伸手就要去解林风下身包裹的布条。
那布条因为血和脓的浸染,己经硬结,撕扯时带来的二次疼痛让林风倒吸了好几口凉气,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
当伤口彻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时,林风甚至不敢低头去看。
只觉得那里***辣的,肿胀感明显。
刘公公倒是面不改色,用一块干净的(但愿是干净的)布巾,蘸饱了那黑乎乎的药膏,嘴里还念叨着:“忍着点,小子,一开始会有点疼。”
有点疼?
林风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当那蘸满药膏的布巾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嗷——!!!”
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林风喉咙里迸发出来,响彻了整个净身房后院。
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扔进油锅的大虾,猛地弓起了身子,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这他妈叫“有点疼”?!!
这分明是拿烧红的烙铁首接摁上去了!
是无数根钢针带着辣椒水同时扎进神经!
是比他前世猝死前那阵胸痛还要剧烈十倍的酷刑!
那药膏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群带着尖牙的火焰蚂蚁,疯狂地啃噬着他的伤口,钻心蚀骨,痛感如同海啸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防线。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这剧痛给震出窍了。
“啧,叫那么大声干嘛?
想把侍卫引来啊!”
刘公公不满地呵斥道,手上动作却没停,又蘸了一大坨药膏,毫不留情地继续涂抹,“咱家说了,药性霸道!
疼就对了,说明药力在往里面走,在杀毒拔脓!
忍着!”
林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死死攥住了身下的草席,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老太监是不是跟自己有仇?
这确定是救人不是杀人?
剧烈的疼痛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才慢慢转化为一种深沉、持久的灼痛和麻痒。
林风像是一条离水的鱼,瘫在床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虚脱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看,我说有效吧?”
刘公公看着伤口处微微渗出的些许黄水(他称之为‘毒脓’),满意地点点头,“这热毒逼出来一点了。
以后每天早晚各一次,坚持半个月,保你活蹦乱跳。”
还……还要每天两次?
林风眼前一黑,感觉未来的日子一片灰暗。
“多……多谢公公。”
他有气无力地道谢,声音都在发颤。
这声谢倒是真心实意了几分,虽然过程生不如死,但敷药后,伤口之前那种闷胀的灼痛感,确实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辣的“活跃”感,似乎血液循环都通畅了些。
“嗯。”
刘公公对他的态度很受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慢悠悠地说,“看你小子还算硬气,没哭爹喊娘的。
咱家就再提点你几句。”
林风强打精神,竖起耳朵。
他知道,这才是关键时刻,用半条命换来的生存情报。
“在这宫里,第一要紧的是眼睛亮,知道谁不能惹,谁可以稍微得罪。
第二是嘴巴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烂在肚子里。
第三,”刘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风一眼,“得有点自己的门路和本事。
就像咱家这偏方,关键时刻能救命,也能换来孝敬。”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核心竞争力”和“搞副业”吗?
林风瞬间懂了。
他虚弱地点头:“公公教诲的是。
小的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全凭公公指点。”
“算你明白。”
刘公公压低声音,“伤好了,你就会被分到各宫各局当差。
记住,宁去闲散之地,莫入是非之所。
像司礼监、御马监、还有各位娘娘的寝宫,看着风光,实则步步杀机。
反倒是尚膳监、惜薪司这些地方,油水不多,但安稳。”
林风默默记下,这和现代职场选择“核心业务部门”还是“边缘支持部门”的道理差不多。
对于他现在这个状态,显然是“安稳”更重要。
“还有,宫里的人,面上带笑,背后藏刀的多的是。
别轻易信人,但也别轻易得罪人。
尤其是那些看着不起眼的老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你一命,或者……踩你一脚。”
刘公公说完,端起空碗,站起身:“行了,你歇着吧。
晌午咱家再把内服的汤药给你送来。
记住,想要好得快,银子就得花到位。”
临走前,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风枕头的方向。
林风心中苦笑,这老太监,还真是时刻不忘“创收”。
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目前看来,反而算是最简单的问题了。
他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感受着下身那持续不断、如同轻微电击般的麻痛感,望着头顶结满蛛网的房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活下去,***的难啊。
但再难,也得活下去。
至少,这要命的偏方,似乎真的有点用。
这开局,总算是在疼痛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