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到绝壁中段时,我感觉腰间的安全锁扣一松,整个人瞬间下坠。
我意识到安全绳断了,靠着肌肉记忆死死抠住岩缝,抬头看向崖顶的未婚夫。
可他却拿着一个喇叭,对我兴奋地大喊:“老婆!再往下掉一点!角度更好看!”那声音充满了亢奋和期待,却如同刀子一般扎入我的耳朵里。
喊声一落,崖顶爆发出他和几个富二代的哄堂大笑:“我去!为了遵守赌约,周少真剪了安全绳啊!这下那妞死定了!”他们笑得东倒西歪,一个女孩甚至拿出手机开始直播,标题是“美女运动员坠崖瞬间”。
我瞬间明白,周屿竟是为了一个赌约,剪了我的安全绳!等他们狂欢够了,我感受着手臂力量的流失,虚弱地冲着上方呼救:“…备用绳…扔下来…!”未婚夫探出头,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宝贝,我跟他们赌你能坚持十分钟,你可别让我输啊。”
“你不是常说,信念能战胜一切吗?”我彻底心死,用仅剩的力气,从运动背心里掏出微型信号枪。
“空中巡逻队,这里是运动员林溪,遭遇恶意谋杀。
开枪信号为证,请求立即锁定崖顶所有人。”
1信号弹拖着一道猩红的尾迹,尖啸着冲上云霄。
崖顶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周屿的脸色瞬间铁青,他一把抢过旁边女孩的手机,对着屏幕怒吼:“林溪!你疯了?!想毁了我吗?!”“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吗!”那个叫胡悠悠的网红主播立刻凑到他身边,声音娇软软的,带着哭腔:“周少,你别生气……都怪我,我不该提议玩这么***的游戏……”“溪姐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紧张了,手滑了吧……”旁边一个富二代也跟着起哄:“就是啊溪姐,周少可是为了给你造势!你想想,‘攀岩冠军绝壁求生,意志力堪比神明’,这标题多炸裂!明天保证你上头条!”他们话扎得我心口一痛。
我为了备战奥运,签了保密协议,在这里进行秘密集训。
他却带着一群人来这里开派对,把我当成了他们取乐的玩物。
“周屿,”我喉咙里漫开血腥味,“把备用绳扔下来,现在!”肺部像被火烧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一丝力气。
手臂的肌肉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
周屿看着我,脸上的恼怒渐渐变成残忍的玩味。
他慢悠悠地走到崖边,拎起那卷橙色的备用安全绳。
“宝贝,你求人的态度可不对啊。”
他像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的动物,将绳子的一端垂下,在我面前晃了晃,又猛地收回去。
“你说句‘我错了,老公,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把它给你。”
胡悠悠立刻配合地捂住嘴,发出惊呼:“哇,周少好A啊!溪姐,你就服个软嘛,周少最疼你了。”
她的直播间里,弹幕疯狂滚动。
我去!玩这么大吗?这是真实求生?主播牛啊!这男朋友也太会玩了!霸道总裁现实版!那个女的快掉下去了吧?表情好狰狞,笑死我了。
榜一大哥刷了十个火箭!要求看女主播亲手把绳子扔下去!我看着周屿那张英俊却恶毒的脸,心里结了冰。
我们青梅竹马,从我一无所有到站上世界领奖台,他一直在我身边。
我以为那是爱情,是扶持。
现在才知道,在他眼里,我所有的荣耀和汗水,都只是他可以随意掌控、炫耀、甚至摧毁的附属品。
我紧咬牙关,死死盯着崖上一脸漠然的男人,“周屿!”“你会后悔的!”“后悔?”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周屿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话音刚落,他松开了手。
那卷橙色的、能救我一命的绳子,像一条死去的蛇,无声地坠入深不见底的峡谷。
我眼睁睁看着那根救命稻草从眼前滑落,却不能抓住,绝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沙哑的怒吼里满是崩溃,“不要——”“哎呀,”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周屿夸张地摊开手,对着胡悠悠的镜头轻描淡写的一句。
“手滑了。”
“宝贝,看来你只能靠自己了。”
“加油,还有七分钟,我的五百万就到手了。”
2绝望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
周屿的笑声和胡悠悠直播间里起哄的怪叫,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我的手指已经麻木,全靠着经年累月的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死死地嵌在岩缝里。
汗水混着血水,从指缝渗出。
可就算如此,周屿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无人机,嗡嗡地飞到我面前。
“宝贝,你渴不渴?看你出了这么多汗,我帮你补充点水分。”
无人机的机械臂上,夹着一瓶冰镇可乐。
可乐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机械臂松开。
啪!可乐瓶没有递给我,而是狠狠地砸在我仅有的一点支撑点旁边的岩壁上,棕色的液体夹杂着白色的泡沫四处飞溅。
一些溅到了我的脸上,冰冷又粘腻。
更糟的是,飞溅的液体打湿了我手下的岩壁,让我本就艰难的抓握变得更加湿滑。
“哦,抱歉抱歉,”周屿在崖顶的声音充满了虚伪的歉意,“无人机不太好控制。”
“不过没关系,这样是不是更***了?增加了挑战难度哦!”胡悠悠的尖叫声适时响起:“天呐!周少太会了!宝宝们,这叫极限施压!是为了激发溪姐的潜能!大家礼物走一波,我们给溪姐加油!”直播间的弹幕更加疯狂了。
这男的好狠!我好爱!哈哈哈,看她那狼狈的样子,还奥运冠军呢,笑死。
悠悠,快让周少再来点狠的!我要看她哭!我死死咬着牙,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我不能哭,更不能求饶。
那只会让他们更兴奋。
我开始冷静地分析现状,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区域是军事训练区,我的信号弹是特制的,巡逻队收到信号后,最快也要十五分钟才能赶到。
周屿赌的是十分钟。
我必须撑过这十分钟,不,是十五分钟。
我调整呼吸,放弃了不必要的动作,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指尖和核心肌群上。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计算,为了节省哪怕一丁点的体力。
就在我不断调整呼吸保持镇定时,一道同看好戏全然不同的低沉男音挤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探出身,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这位小姐需要帮助。”
“关你什么事?”周屿正上头,赤红色的眼狠狠瞪向中年男人,“滚开!”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围观群众合力赶出了人群。
我眼中希望的再次熄灭。
不行!绝对不能慌!眼下要做的就是等!我过分的冷静却引起了周屿的不满。
他想要看到的,是我被死亡威胁时表现出的崩溃和哀求。
“林溪,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不起?”他的声音通过无人机的扩音器传来,近在咫尺。
“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我爸,让他资助你去国外训练的吗?”“你忘了你第一次比赛失败,是谁陪着你喝酒,把你从天台上拉回来的吗?”“没有我,没有我们周家,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从山沟里爬出来的野丫头!”“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他的声音充满了施舍,“你对着镜头说,‘我林溪是个废物,我所有的成就都是靠周屿得来的’,我就想办法救你。”
胡悠悠立刻将镜头对准我,满脸期待。
我看着无人机黑洞洞的摄像头,也看到了屏幕上反射出的,自己满是血污和尘土的脸。
我笑了。
“周屿,你记不记得,你爸当初为什么会资助我?”周屿愣了一下。
“因为,”“我把你从绑匪手里救了出来。
你当时尿了裤子,哭着喊妈妈。”
崖顶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周屿的咆哮声传来:“***闭嘴!!”一时之间,人群中传出不少低笑,就连胡悠悠也意外地望向周屿。
3“林溪!你找死!”他被我揭开的陈年旧疤***得失去了理智。
恶狠狠瞪了眼身后的人群,他朝身旁人大吼。
“把那箱东西给我拿过来!”很快,无人机再次飞到我面前。
这一次,机械臂上夹着的,不再是可乐。
而是一沓照片。
哗啦——照片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几张贴在了我面前湿哒哒的岩壁上。
照片上,是周屿和胡悠悠。
在我们的床上,在我的训练室里,在他送给我的那辆牧马人车上……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每一张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眼睛里。
胡悠悠甚至穿着我备战奥运的定制队服,脸上是胜利者才有的得意笑容。
“看到了吗,林溪?”周屿的声音充满了报复的爽感。
“在你为了那个可笑的冠军梦,像个男人一样把自己练得一身臭汗的时候,悠悠正在我身下承欢。”
“她说你古板无趣,像块木头。
我也这么觉得。”
“等你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你的名气,你的代言,还有我……都会是悠悠的。”
胡悠悠娇软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溪姐,你别怪周少嘛。
他说你太强势了,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男人嘛,还是喜欢我这种柔软一点的。”
“你放心,你的追悼会,我会帮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到时候,我会穿着你最喜欢的那件礼服,替你送大家。”
一句句话,比崖下的寒风更刺骨。
我看着那些照片,看着崖顶那对恶男女得意的嘴脸,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但更令我心寒的,是我和周屿青梅竹马多年,如今他却想要我的命!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我左手的一根手指,因为抓握太久,猛地抽筋。
钻心的疼痛传来,我闷哼一声,整个人向下滑了半米!“啊!”崖顶爆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掉了掉了!她要掉了!”胡悠悠的直播间里,礼物特效几乎刷满了整个屏幕。
我死死抠住另一块突起,稳住身形,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只剩下三根手指在支撑着我全部的重量。
手臂已经到达了极限,我几乎觉得下一秒就要坠落。
“还有三分钟!”周屿兴奋地报时,“兄弟们,准备好收钱了!”绝望之中,我忽然听到了另一阵嗡嗡声。
不是周屿的无人机。
是从峡谷深处传来的,越来越近。
我艰难地侧过头。
一架亮橙色的专业救援无人机,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我靠近。
机身上印着一个我熟悉的标志——国际登山联合会UIAA的紧急救援标志。
我愣住了。
这不是空中巡逻队的飞机。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通过救援无人机的扩音器响起。
“林小姐,别怕。
我是UIAA亚洲区救援顾问,陆川。”
“我们接到了附近一位登山爱好者的紧急求助,说这里可能有人需要帮助。”
一个穿着专业登山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另一条攀岩路线上。
他正举着一个望远镜,看着这边。
是刚才那个被周屿赶走的中年男人!他没有走!他绕到了另一边,并且叫了救援!希望,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里,重新燃起了一点火星。
“朋友!坚持住!”陆川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救援绳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