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念念，你听妈说，这真是最后一次了。”我妈抓着我的手，膝盖一软，又要往下跪。
我身后，弟弟李轩正靠在沙发上，一边剪着指甲，一边不耐烦地催促。“妈，
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她是我姐，供我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妈枯瘦的手指用力掐进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见没，李念！大师说了，
你弟弟脚底那块胎记不是普通的胎记，是龙鳞！是真龙转世的象征！”“他马上就要渡劫了，
必须办一场‘升龙宴’，聚拢气运，不然龙气散了，我们全家都得完蛋！”她声泪俱下，
每一句话都像是淬了毒的针。“你那破工作有什么好干的？一个月万把块钱，够干什么的？
”“辞了！去打三份工！给小轩凑钱办宴席！这是你的福报！”福报？上一世，
我也是这么信的。我辞掉了奋斗多年才得到的白领工作，白天在餐厅洗盘子，
晚上去电子厂上夜班，凌晨还要去送牛奶。我把每一分血汗钱都交给了他们。换来的是什么？
是我那“真龙转世”的弟弟，拿着我的钱去会所KTV，呼朋引伴，挥金如土。
所谓的“升龙宴”，就是一场他用来炫耀的酒局。而我，最后因为长期过劳，
猝死在电子厂冰冷的流水线上。我的灵魂飘在半空，看到我妈抱着我的尸体，
哭的不是我的死，而是。“死了个赔钱货，我儿子的升龙宴可怎么办啊！”再睁眼，
我回到了他们逼我辞职的这一天。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嘴脸，我笑了。我轻轻扶起我妈，
动作温柔得让她都愣住了。“妈，你说得对。”我抽出被她攥得发紫的手腕，
抚平了她衣服上的褶皱。“弟弟是真龙，我们全家都要靠他。”“不就是钱吗？
为了弟弟的未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妈瞬间喜笑颜开，一把抱住我。
“我就知道我的念念最孝顺了！”弟弟李轩也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还差不多，姐，等我以后发达了，封你个长公主当当。”我微笑着点头。“好啊。
”“不就是升龙宴吗？我来办！”“我保证，一定办得风风光光，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弟是真龙天子！”他们没看见，我低垂的眼眸里，是尸山血海般的恨意。他们更不知道，
这一世，我要亲手搭建一个最华丽的祭台。然后，把我的好弟弟，送上去，献祭。
2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公司。“李念，你真想好了？再过三个月，你就能升主管了。
”我的上司，王总，把辞职信推回我面前，眉头紧锁。“这个项目你跟了快一年，现在放弃，
太可惜了。”上一世，他也这样劝过我。可我被我妈和弟弟洗了脑，觉得天大地大，
没有我弟的“龙气”大。我义无反顾地走了，把大好的前程，亲手葬送。这一次，
我看着王总关切的脸，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我平静地把辞职信又推了回去。“王总，
谢谢您的栽培。家里有点急事，必须辞职。”“项目交接我已经做好了，
不会耽误公司进度的。”王总叹了口气，不再多劝，利落地签了字。
我抱着装私人物品的纸箱走出公司大门，阳光刺眼。我掏出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妈，
我辞职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我妈欣喜若狂的尖叫。“真的？太好了念念！
你真是妈的好女儿！”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我弟李轩在嚷嚷。“快让她把工资卡交出来！
我的升龙宴要用最好的酒！”我嘴角的笑意更冷了。“妈，你别急。我刚把工作交接完，
公司把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发我了，一共三万块。”“钱在我卡里，我马上去取。
”“你和弟弟在家等着，我回去跟你们商量一下，‘升龙宴’到底怎么个办法。”挂了电话，
我没有去银行。我打车，直奔城郊一个废弃的工业区。这里到处都是倒闭的工厂和仓库，
租金便宜到吓人。我用三千块钱，租下了一个足有三百平米的巨大仓库，租期三个月。
仓库的铁门被拉开，一股尘土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阳光从破了洞的屋顶照进来，
形成一道道光柱，无数灰尘在光柱里飞舞。这里，就是我为我那“真龙”弟弟，
准备的第一个惊喜。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升龙台”。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红星布艺市场吗？我要订一批红布，最便宜的那种。”“还有金盛塑料制品厂吗？
对，金元宝，塑料的，要最大号的，有多少要多少。”一个小时后，我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语气已经很不耐烦。“李念！你怎么还没回来？钱取到了没有？我跟你弟都饿了！
”我站在空旷的仓库中央，听着电话里的咆哮，缓缓开口。“妈，
我正在为弟弟的升龙大业奔波。”“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3.我回到家时，
天已经黑了。我妈和李轩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一桌子外卖狼吞虎咽。见我进门，
我妈把嘴里的鸡骨头一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钱呢？”李轩更是直接，把油腻腻的手往我面前一伸。“姐，
我的钱呢？你不会是想独吞吧？”我没理他们，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将手里的一张图纸，
“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那是我用一下午时间画出来的，“升龙台”的草图。图纸上，
一个简陋的高台，周围挂满了红布，地上堆满了金元宝。我妈和李轩凑过来看了一眼，
顿时炸了。“李念，你搞什么鬼？这是什么玩意儿？”“破仓库？烂木头台子？
这就是你说的风风光光？”李轩指着图纸，气得脸都红了。我妈更是一巴掌拍在我背上。
“我让你去打工凑钱，你拿我的钱去租这种鬼地方？”“你是想气死我，
好断了我儿子的龙脉吗！”我任由她打骂，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微笑。等他们骂累了，
我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妈，弟弟，你们不懂。”我指着图纸，一脸神秘。
“我今天去拜访了一位隐世高人，他告诉我，弟弟是紫微星降世，真龙天子之命格，
非同凡响。”“寻常的酒店饭局，那种俗物，只会玷污了弟弟的龙气。”“真龙升天，
必要返璞归真，从至微至陋之处崛起，方能一飞冲天！”我妈和李轩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什么高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从包里掏出一本线装的，看起来古旧泛黄的书，递给我妈。
是我在旧货市场十块钱淘来的《周公解梦》。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被我用毛笔添了几行字。
“龙潜于渊，起于微末。非经百家饭，难聚万民气。非历红尘劫，不成九五尊。
”我指着那几行字，语气肃穆。“高人说，这是古籍残本里记载的秘法。
”“弟弟要想顺利渡劫，必须先经历‘百家劫’。”“食百家饭，穿百家衣，受百家礼，
方能聚拢人间气运，化为己用。”李轩的眉头皱得死紧。“什么意思？说人话！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从身后拿出一个豁了口的破碗，和一个脏兮兮的麻袋。
我把破碗塞到李轩手里。“意思就是，从明天开始，你要穿着我给你准备的‘百家衣’，
拿着这个‘聚龙钵’，去城里最繁华的地方，汇聚人气。”李轩看着手里的破碗，
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把碗摔在地上。“李念！你他妈让我去要饭？”“你是不是疯了！
”我妈也回过神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你安的什么心！让我儿子去当乞丐？
我打死你这个黑心烂肝的死丫头！”她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我早有准备，轻轻一侧身，
躲开了。我看着暴怒的两人，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糊涂！
你们真是太糊涂了！”“这怎么能叫要饭呢？这叫‘历劫’！是‘微服私访’！
”“古代的皇帝登基前都要体察民情，弟弟这是在提前体验人间疾苦，
是为了以后更好地治理天下！”我的话，让他们混乱的脑子，有了一丝动摇。
4李轩涨红着脸，胸口剧烈起伏。“我不管！我堂堂一个真龙天子，去跟那些乞丐为伍？
我丢不起那个人！”我妈也护在李轩身前，一脸警惕。“念念，这事儿没得商量。
你要是真为小轩好，就老老实实去打工赚钱。”“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万一折了小轩的福气怎么办？”看着他们顽固不化的样子，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片焦急。
“妈！弟弟！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正是高人对弟弟的考验啊！”“他说，身为真龙，
必有超凡的傲气。但这傲气，也是劫数。如果不能放下身段，如何能容纳百川，君临天下？
”“你们现在是在用世俗的眼光，看待神圣的仪式！这是对龙神的大不敬！
”我话说得又重又急，直接把“大不敬”的帽子扣了上去。我妈的脸色白了白，有些忌惮。
李轩依旧梗着脖子。“我不管！反正我不去！”我看着他，知道必须下点猛药了。
我从包里又掏出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甩在桌上。照片上，是几个穿着破烂，
但神情倨傲的男人。“你们看，这是高人给我的照片。”“这些人，都是潜龙在渊，
正在历劫的‘龙子’。他们在全国各地，用自己的方式汇聚龙气。”“高人说，
谁先完成‘百家劫’，谁就能抢占先机，成为唯一的真龙！”“弟弟，你再犹豫，
龙气就要被别人抢光了！”这几张照片，
是我在网上随便找的几个“犀利哥”风格的网红街拍。但在我妈和李轩眼里，
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还有别人？”李轩一把抢过照片，眼睛都红了。
我妈更是急得团团转。“哎哟，这可怎么办！小轩，你快听你姐的啊！
这皇位可不能让给别人！”李轩死死盯着照片，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破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虚荣心和皇帝梦，正在进行天人交战。我趁热打铁。“弟弟，你想想，等你功成名就，
今天的一切，都只会成为你传奇人生的点缀。”“史书上会写：真龙太子微服私访，
体验民间疾苦，是何等的仁德圣君！”“那些凡夫俗子，现在看不起你，
以后只会跪在你脚下，仰望你的荣光！”这番话，彻底击中了李轩的软肋。
他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上的挣扎，慢慢变成了狂热。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破碗和麻袋。
“好！我去！”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不就是当几天乞丐吗？为了我的江山社稷，
我忍了！”我妈也破涕为笑，连连拍手。“这就对了！这才是我有大出息的好儿子！
”我看着他们，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我从包里，拿出了我为他精心准备的“战袍”。
那是一件用窗帘布改造的明黄色“龙袍”，上面用金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条四爪蛇。
“弟弟，穿上它。”“从明天起，你就是行走在人间的，唯一真龙。
”李轩看着那件滑稽的龙袍，嘴角抽了抽，但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他已经被我描绘的帝王美梦，彻底冲昏了头脑。他不知道，从他穿上这件衣服开始，
他就不是龙。而是一个，供我取乐的，小丑。5.第二天，我亲自“护送”李轩，
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广场。他穿着那身廉价的龙袍，手里捧着破碗，
脸上写满了屈辱和不情愿。“姐，非要在这里吗？这么多人……”他小声嘀咕。
我给他整了整歪掉的“龙冠”，那是我用硬纸壳和金粉糊的。“当然要在这里！
人气越旺的地方，龙气才越足！”“弟弟，你要记住，你不是在乞讨，你是在普度众生。
他们给你钱，是他们的福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广场中央的喷泉旁，
然后自己退到不远处的咖啡店，隔着玻璃观察。李轩僵硬地站着，头埋得低低的，
半天不敢动弹。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好奇又鄙夷的目光，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快看，
那个人穿的是什么？演戏的吗？”“神经病吧，大白天的穿个龙袍站这儿。”李轩的脸，
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几次都想转身逃跑。我知道，该我的“托儿”上场了。我对着蓝牙耳机，
轻声说了一句：“开始。”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个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
快步走到李轩面前。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大师！我可算找到您了！”男人声泪俱下，
抱着李轩的大腿就开始嚎。“我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资金周转不开，夜夜失眠。
昨晚梦到神仙指点，说今天在这里能遇到贵人！”“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您了！
这龙袍，这气度，您一定是真龙转世啊！”李轩当场就懵了。周围的路人也懵了。
男人完全不理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塞进李轩的破碗里。“大师，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求您给我指点迷津！”李轩呆呆地看着碗里至少一万块的现金，
脑子还没转过来。我雇的这个演员，演技确实不错。他拉着李轩，说了一通什么“潜龙在渊，
待时而动”之类的鬼话，然后千恩万谢地走了。李轩捧着那碗钱，整个人都飘了。屈辱？
不存在了。他挺直了腰杆，眼神里开始有了“睥睨天下”的味道。紧接着，
第二个“托儿”上场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大师，
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我不想活了！求您救救我！”她也塞了一大把钱，
然后被李…轩用“你与他缘分未尽，三日内必会回头”给打发了。第三个，
第四个……我雇的五个托儿轮番上阵，有求财的，有求姻缘的，有求健康的。
每个人都是先下跪，再给钱，最后被李轩“金口玉言”指点几句，心满意足地离开。
李轩的破碗很快就满了。他的腰杆也挺得笔直，下巴高高扬起，开始享受周围人震惊的目光。
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普度众生的活神仙了。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围观的人群，朗声开口。
“朕，乃东海龙太子，今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尔等凡人，有何疾苦，皆可上奏。
捐赠香火钱者，可保全家平安，富贵三代！”人群中一片哗然。我坐在咖啡店里，
差点笑出声。好戏，这才刚刚开始。6.一连三天，我每天都带着李轩去商业广场“历劫”。
我雇的托儿也每天准时上演各种苦情戏码，把李轩捧得越来越高。李轩彻底信了。
他每天穿着那身滑稽的龙袍，神气活现地站在广场中央，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他甚至给自己取了个法号，叫“玄龙太子”。他的破碗里每天都塞满了现金，
这些钱他看都不看，晚上回家就全扔给我妈。“母后，这些都是凡夫俗子孝敬的香火钱，
你且收好，待朕登基之日，给你建一座黄金宫殿。”我妈乐得合不拢嘴，
每天抱着那堆钱数来数去，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赞许。“念念，还是你厉害！
妈以前错怪你了！”我只是笑笑，不说话。第四天，我没有再雇托儿。我觉得，
是时候让他体验一下，没有剧本的，真实的人间了。李轩像往常一样，
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喷泉边。他摆好姿势，清了清嗓子，等着他的“信徒”们前来跪拜。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人都没有。
路过的人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然后匆匆走开。李轩的脸色开始有点挂不住了。
他皱着眉，在原地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奇怪，今日的信众，为何迟迟不来？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制服的城管走了过来。“哎，那个谁！干嘛呢？
”其中一个高个城管用警棍指了指李轩。“这里是商业广场，不准搞封建迷信活动，
也不准乞讨！赶紧走！”李轩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他可是真龙天子！区区凡人，
也敢对他指手画脚？他把脖子一梗，傲然道。“放肆！尔等有眼无珠的凡人，可知朕是何人？
”“朕乃玄龙太子！在此普度众生，是尔等的荣幸！”两个城管对视一眼，都乐了。“哟，
还太子呢？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吧？”“赶紧走啊，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不然我们可要采取强制措施了！”李轩气得浑身发抖。“大胆！你们敢对朕不敬？
朕要诛你们九族！”说着，他竟然真的挥舞着手臂，朝那两个城管冲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没碰到人家衣角，就被高个城管一脚踹倒在地。
手里的破碗也“哐当”一声摔碎了。“神经病！还敢袭警！”另一个城管拿出对讲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