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心声惊魂傅氏集团地下停车场，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机油混合的冰冷气味。
傅景行身着他那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姿态闲适地靠在一辆线条凌厉的黑色跑车旁，
精准地计算着时间。五点零三分，电梯门“叮”一声滑开。他的目标出现了——苏晓，
那个让他追了三个月却连一顿饭都没答应的女人，正抱着一个装满杂物的纸箱走出来。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针织衫，神情平静，与这奢华冰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傅景行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迈开长腿，精准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傅总？
”苏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但语气依旧礼貌疏离，“好巧。”“不巧。
”傅景行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停车场产生回响，他向前一步，手臂越过苏晓的肩头，
“啪”地一声撑在她耳后的电梯金属壁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我在等你。
”经典的壁咚姿势，他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次，
确保是最能展现他下颌线优势和压迫感的角度。苏晓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抱着纸箱的手指微微收紧。傅景行很满意她的反应，认为这是被他魅力击中的表现。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
与他预想的“被迷得神魂颠倒”不同，她看起来……像是在忍耐。他忽略掉那点异样，
开始背诵精心准备的台词，眼神深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女人，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一是跟我结婚，二是……我陪你一起开花店。
”他预留了三秒，等待她脸上浮现出惊喜、娇羞，或者任何符合常规逻辑的反应。然而，
他等来的不是一个声音，而是一段清晰无比、带着强烈吐槽欲的文字，
像弹幕一样直接砸进了他的脑海里：救命！这台词是从《霸总语录》第38页抄来的吗？
好尬！他今天发胶是不是抹多了？快能反光当镜子用了，晃得我眼睛疼！
傅景行撑在墙上的手臂猛地一僵。什、什么声音？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苏晓，
她的嘴唇紧紧闭着，纹丝未动。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只有显而易见的“麻烦让让”的不耐烦。
幻觉？他定了定神，试图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剧本上，
用更低沉性感的声线补充道：“选一个。”选一个？我选你离我远点！
报警按钮就在我手边，信不信我现在就按下去，告你性骚扰？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了解一下？那个声音又来了！语速快，内容毒辣，
带着十足的嘲讽！这一次，傅景行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分明就是苏晓的！
可他无比确定，她的嘴绝对没有动！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他能听见……苏晓的心声？！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眼花，
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出现了裂痕。他死死地盯着苏晓，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傅总？
”苏晓被他看得发毛，微微蹙眉，“您没事吧？如果没事，麻烦让一下，我要关门了。
”看起来不太对劲啊，眼神都直了。莫非是发胶中毒，影响到脑神经了？
傅景行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臂，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贴近的距离。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尴尬”的情绪悄然滋生。
“我……没事！”他几乎是咬着牙回答，声音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生硬。
他立刻意识到这不符合霸总人设，迅速调整回他自以为低沉性感的声线，
试图挽回局面：“明天，我会去你的花店。记得等我。”无论如何，计划不能乱。
苏晓抱着纸箱，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二手小轿车，只背对着他随意挥了挥手。
“明天我休息，傅总不必白跑一趟。”伴随着她动作的，
是那个清晰刻薄的心声再次涌入他脑海：来也没用，我新进了几盆含羞草，
不比你这人有趣多了？至少我碰它，它还会害羞地闭起来呢。“砰”的一声轻响，
苏晓坐进车里，利落地关上了车门。傅景行却像尊雕像一样僵在原地，
着那些“心声”——油腻、尬、发胶多、性骚扰、不如含羞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子，
精准地戳在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霸总形象上。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秘书周霖。
他机械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周霖专业恭敬的声音：“傅总，与王总的晚餐会议即将开始，
需要我为您备车吗？”与此同时，
另一个稍显模糊但内容清晰的心声也夹杂着传了过来：老板声音怎么怪怪的？
该不会又被那位苏小姐怼了吧？活该，
他整天摆出一副‘我是宇宙中心’的样子去骚扰人家……“……”傅景行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透过停车场的通风口斜射进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却莫名透出一股萧索和凌乱。他能听到苏晓的心声。而且，似乎不止是她……这个世界，
好像突然之间，在他面前换了一套他完全看不懂的规则。而他，傅景行，
这个一直站在规则顶端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降维打击”。
2 全球弹幕化傅景行一夜未眠。高级公寓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彻夜不息，
却无法照亮他内心的混乱。他反复回放着停车场发生的一切，
那些刻薄的心声像循环播放的魔音贯耳。“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幻听？
”他对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倒影里的男人依旧英俊，
眉宇间却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怀疑。不，那不可能是幻听。过于清晰，过于具体，
过于……符合苏晓那女人可能会有的想法！他必须验证。第二天，
傅景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走进了傅氏集团总部。
一路上面带标准微笑与他打招呼的员工，此刻在他眼中都成了潜在的“弹幕发射器”。
他刻意放慢脚步，凝神细听。老板今天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
——前台小姐甜美的笑容下，是带着点八卦的猜测。啧，傅总这身西装真挺，
就是走路姿势能不能别老是像T台秀？——擦身而过的某个部门经理，内心活动颇为活跃。
快低头快低头，别跟老板对视……——一个抱着文件的实习生，内心充满惶恐。
纷杂的、细微的、与他表面所见完全不同的心声，像无数只小蜜蜂，嗡嗡地钻进他的脑海。
不是只有苏晓！是真的！他真的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傅景行几乎是逃跑似的进了专属电梯，
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感觉额角在隐隐作痛。这个世界，
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关闭弹幕的视频网站，而他，
就是那个被迫观看所有评论的主角。不行，他不能自乱阵脚。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当务之急，
是挽回在苏晓心中的形象。只要搞定了她，证明他的魅力依旧所向披靡，
这个诡异的能力说不定就会消失。他想起昨晚拍卖会上那颗压轴的十克拉粉钻，
当时周霖还说“没有女人能拒绝粉钻的浪漫”。对，就用它！“周秘书，”他按下内线电话，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把昨晚拍下的那颗粉钻，用最精美的礼盒包装好，
中午前送到我办公室。”电话那头，周霖恭敬应答：“好的，傅总。”与此同时，
一个清晰的念头同步传来：粉钻？老板这是要对苏小姐发动总攻了？
祝他好运吧……毕竟苏小姐看起来不像吃这套的人。
傅景行：“……”他阴沉着脸挂了电话。连他最得力的秘书都在内心唱衰他？！中午，
傅景行手持那个天鹅绒包裹的精致礼盒，再次出现在了“闲庭花艺”门口。风铃叮当作响，
苏晓正背对着他，踮脚给一盆绿萝浇水，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走了进去。“路过，看到你店开着，顺便给你带了件小礼物。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而非施舍，将礼盒放在柜台上。苏晓转过身，
目光落在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盒子上，脸上没什么惊喜，只有淡淡的了然。她伸手打开，
那颗璀璨夺目、折射着七彩光芒的粉钻安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谢谢傅总。
”她语气平静无波，合上了盖子。然后，傅景行听到了他此生最诛心的评价之一——粉钻？
还不如直接折现，这够付我半年租金了。
而且这颜色……跟我那件洗了三十次褪色了的旧睡衣简直一模一样，
奢侈品界的颜色命名是不是叫‘死亡芭比粉’？傅、景、行！的！呼！吸！停！滞！了！
折现？旧睡衣？死亡芭比粉？他耗费巨资、自以为能扭转战局的浪漫核武器，在她眼里，
竟然等同于……现金和一件褪色的破睡衣？！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嗡嗡作响的声音。他引以为傲的镇定彻底瓦解，
脱口而出：“你不喜欢？”苏晓抬眼看他，
似乎有些意外他语气中的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顿了顿，
依旧维持着礼貌：“太贵重了，不合适。傅总若是没什么事，我要去打理新到的盆栽了。
”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给宝贝多肉们换盆撸枯叶。傅景行站在原地，
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力气的华丽玩偶。金钱、珠宝、他曾经无往不利的武器，
在苏晓这里全部失效，甚至变成了反向冲刺的笑话。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
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项目决策会议。会议室里，高管们正襟危坐。傅景行强打精神，
坐在主位，试图找回往日的掌控感。市场部总监正在汇报方案，
傅景行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然后，
他听到了市场总监表面恭敬下的内心：别敲了别敲了，敲得我心慌，
每次老板一敲桌子就准没好事……傅景行的手指瞬间僵住。他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后靠，
交叠起双腿，试图展现从容。对面一位女高管内心OS：傅总今天怎么坐立不安的？
腿一直在那抖，一点都没平时的气场了。傅景行：“……” 他默默放下了腿。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对方案提出几个尖锐问题。还没开口，
坐在他左手边的副总内心活动传来：完了，老板要开始挑刺了，
这方案估计又得打回重做十八遍。“……”傅景行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所有的行为、意图，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动作，
都被周围的人用内心弹幕实时直播、点评着。这场会议，傅景行几乎一言未发。
他第一次发现，维持一个“完美霸总”的形象是如此艰难，因为他能清晰地听到，
在他每一个自认迷人的微笑、每一个彰显权威的动作背后，
都伴随着多少或吐槽、或恐惧、或腹诽的心声。会议结束后，他几乎是逃回了办公室，
将门反锁。世界安静了。他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昂贵的西装面料摩擦着地面，
他也毫不在意。脑海里，那些声音还在回响——苏晓的毒舌，周霖的不看好，
员工的恐惧与吐槽……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他苦心经营多年、自认无懈可击的霸总形象，在这些心声面前，
彻底、全面、无可挽回地……崩塌了。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不是什么魅力无边的天之骄子，
而是一个……油腻、自恋、行为可笑、甚至有点可怜的……表演型人格患者？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敲得粉碎。
他看着玻璃幕墙外繁华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他，傅景行，
接下来该怎么办？3 深夜去油计划傅景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那套顶层公寓的。
城市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脚边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影。
他脱下那件让他感觉像是戏服的高定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
动作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与颓唐。他甚至没有开灯，只是径直走向酒柜，
倒了一杯烈性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却无法晃走脑海中那些循环播放的“弹幕”。
……像褪色睡衣……别敲桌子了……走路像T台秀……每一句都像一根细小的针，
精准地刺在他最自恋、最自信的神经上。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灼热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丝毫无法温暖那颗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心。
他走到浴室里那面巨大的镜面前，审视着里面的男人。轮廓分明，五官深邃，
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皮囊。可为什么，在苏晓和那些人的“心声”里，
他会是如此不堪甚至可笑的形象？“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对着镜中的自己，
声音沙哑地发问。镜中人无法给他答案。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感将他包裹。
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地位、外貌，在这些直击灵魂的“差评”面前，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甚至成了加重“罪名”的佐证。他瘫坐在书房的人体工学椅上，面前是配置顶级的电脑。
黑暗中，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犹豫了足足十分钟，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冲动，
驱使着他伸出了手指。那动作，带着一种羞于启齿的耻辱感，仿佛不是敲在键盘上，
而是敲碎了自己过去三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他在搜索栏里，
缓慢而艰难地敲下了一行字：如何去除油腻感？回车键按下的瞬间，他几乎想闭上眼睛。
这对他傅景行而言，不亚于在搜索引擎上承认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然而，
搜索结果跳出来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男生去油指南：从穿搭到言谈，告别油腻感！
这几种行为最显油腻，快看看你中了几条？
真诚才是必杀技：如何成为一个有清爽感的男人？一条条，一款款，
竟然……说得头头是道？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一篇点赞超高的文章，越看，后背越是发凉。
“禁忌行为一：自以为是的霸总语录。”——文章里列举的例句，什么“女人，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跟他平时的口头禅何其相似！
他以前觉得是气势，现在看来，全是……槽点？“禁忌行为二：过度关注外在，
将物质等同于魅力。”——送钻石、秀豪车、在高档餐厅包场……他追苏晓的套路，
几乎就是这篇文章的反面教材合集。“禁忌行为三：不尊重个人边界，进行肢体压迫。
”——电梯壁咚！傅景行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那条“可能构成性骚扰”的评论，
像警铃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他一条条看下去，冷汗几乎浸湿了衬衫的后背。这篇文章，
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罪行指控书”！原来，那些他深信不疑的“魅力法则”，
在普通人眼里，竟然是如此令人窒息的存在？一种混合着羞愧、震惊和恍然大悟的复杂情绪，
在他胸腔里翻涌。所以，苏晓的吐槽，
并非是针对他个人……而是针对他这种“霸总”行为模式本身？这个认知，
虽然依旧让人难堪，却奇异地缓解了他部分的自怨自艾。问题，
似乎不是出在他这个人“本质”上，而是出在他的“行为模式”上？
仿佛在黑暗的隧道里看到了一丝微光，他猛地坐直了身体。那双一度失去焦距的深邃眼眸里，
重新燃起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属于傅景行的、遇到挑战时必须攻克的光芒。
如果问题是“油腻”，那么解决方案就是“去油”！
他熟练地打开一个空白的Excel表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这一刻，
他不是情场失意的霸总，而是面对一个棘手商业项目的CEO。
象改造与去油可行性方案V1.0》第一列：问题行为待戒断- 霸总语录如“女人，
搜集资料- 关注对方实际需求如苏晓可能更在意花店的租金- 保持安全社交距离，
打造清爽自然造型研究“清爽感”穿搭- 使用商量、询问语气如“周末你有空吗？
”第三列：练习对象/场景- 下属周霖初步测试沟通方式- 发小宋至谦高风险，
可能被嘲笑，
反馈- 目标对象：苏晓终极实践考场第四列：紧急预案- 若不小心说出霸总语录，
立即道歉并转换语气。- 若感到对方不适，立刻停止行为并后退。做完这一切，
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傅景行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尽管前路迷茫，
尽管这个过程注定充满了尴尬和不可预测性，但至少，
他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弹幕”里束手无策的可怜虫了。他有了一个计划。
一个为了摆脱“降智Buff”，抢救个人形象，
甚至可能……赢取那个叫苏晓的女人认可的，艰难又好笑的——“去油”计划。战役，
才刚刚开始。
4 戒断反应《霸总形象改造与去油可行性方案V1.0》静静地躺在傅景行的电脑桌面，
像一份绝密的商业并购案。然而，执行它的第一天，
傅景行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知易行难”。这种艰难，被他私下命名为——“戒断反应”。
上午九点，秘书周霖照例送来需要紧急签署的文件，并汇报一天的行程安排。“傅总，
与宏远科技的会议安排在十点，这是他们的最新方案，漏洞百出，简直是浪费您的时间。
”周霖语气平稳地陈述，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按照傅景行过去的习惯，他会头也不抬，
用冰冷的语气说：“告诉他们，要么今天下午五点前拿出像样的东西，要么就永远别来了。
”但今天，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Excel表格里“替代方案”一栏的内容。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甚至试图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虽然看起来可能更像面部抽搐。
“嗯……周秘书，”他开口，声音因为刻意放缓而显得有些奇怪，
“这个方案……你觉得主要问题在哪里？”话一出口，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霖拿着行程表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傅景行，
仿佛老板刚刚是用外星语在跟他说话。与此同时，
一股清晰而剧烈的心理活动如同海啸般冲进傅景行的脑海：老板问我‘觉得’？！
他居然用了‘觉得’这个词！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这是什么新的压力测试方法？
我说错了会不会被发配到西伯利亚挖土豆？！傅景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强忍着不适，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友好”表情，等待着回答。周霖咽了口唾沫，
谨慎地开口：“呃……主要问题在于核心技术参数模糊，市场风险评估过于乐观，
而且……预算分配极不合理。”“哦。”傅景行点点头，大脑飞速运转，
搜索“正常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回应。“那……就麻烦你，把这些问题整理一下，
反馈给宏远那边，请他们……酌情修改吧。”酌情？！老板居然说了‘请’和‘酌情’？！
完了完了，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老板这是在交代后事吗？！还是我马上就要被炒鱿鱼了？！
周霖内心的惊恐几乎要化为实质，他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变调：“好、好的傅总！
我一定妥善处理！”看着周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傅景行无力地靠回椅背，
感觉比谈崩了一个十亿的项目还要累。他只是想正常沟通，为什么效果如此惊悚？
这只是开始。十点的会议，更是煎熬。市场部总监汇报时，
习惯性地用了一些夸大其词的描述。傅景行听着，
那句经典的“你的废话含量比你PPT的页数还多”已经到了舌尖，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憋得胸口发闷。他只能端起茶杯，猛喝一口，然后用尽全身力气，
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想法……还不错，但数据支撑可以再扎实一点。
”整个会议室的高管们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他。
他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他们纷乱的心声：傅总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这语气……好可怕，比直接骂人还可怕！是不是上次的方案把他气出内伤了？
会议在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结束。傅景行感觉自己像是戴着一个不合尺寸的假面具，
每一次呼吸都困难重重。午休时间，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苏晓花店的监控这是他之前为了“制造偶遇”而弄的小权限。
画面里，苏晓正一边给植物喷水，一边和来取花的快递小哥闲聊。“姐，今天心情不错啊？
”快递小哥笑着问。苏晓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语气轻松：“是啊，今天天气好，
而且……感觉耳边清净了不少。”少了某个自带油腻BGM的家伙在眼前晃，
空气都清新了。傅景行：“……”他默默关掉了监控。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在这里经历着痛苦的“戒断反应”，努力改变，而在她那里，
他的“消失”竟然成了值得开心的好事？下午，他需要批复几份采购申请。
看到一份明显高于市场价的设备采购单时，他眉头紧锁，那句“谁批的？让他滚去财务结账！
”再次条件反射般涌上心头。他忍了又忍，最终按下内线，对周霖说：“这份采购单，
价格似乎有些……异常。麻烦你去核实一下市场行情，再……做决定。
”周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应道：“……明白，傅总。”核实？
老板以前不都是直接打回去并附赠一句‘当我是冤大头？’吗？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好慌！放下电话，傅景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从未想过，只是尝试说一些“人话”，
竟然会如此消耗心神。每一个放缓的语调，每一个商量的词语，
都像是在与他根深蒂固的本能作斗争，带来生理上的不适。下班时，他经过公关部，
听到两个年轻员工在小声聊天。“哎，你觉不觉得傅总今天怪怪的？”“何止怪怪的，
简直像换了个人！居然对我笑了一下，我差点以为我眼花了！”“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听说恋爱中的男人会变傻……”“拉倒吧，傅总那样的，像是会谈恋爱的人吗？
更像是在酝酿什么毁灭性的大招……”傅景行脚步一顿，默默地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
坐在回家的车里，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内心充满了矛盾。
改变带来的副作用远超他的想象，周围人的不适应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
但是……苏晓那句“耳边清净了不少”的感慨，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他打开手机，
再次点开那份《去油指南》。难道就因为困难，就要放弃吗？他傅景行字典里，
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这“戒断反应”再难受，他也必须熬过去。
他目光落在“练习对象/场景”一栏，最终定格在“发小宋至谦高风险，可能被嘲笑，
但可获得真实反馈”这一行。也许，
是时候找个“局外人”来检验一下他这艰难的改造成果了。哪怕，代价是被无情地嘲笑。
5 系统的笨拙面对周霖和下属们惊疑不定的目光，傅景行意识到，
闭门造车的“去油计划”需要外部校准。而他的发小宋至谦，那个嘴巴比砒霜还毒的家伙，
无疑是检验成果最残酷也最有效的试金石。他拨通了电话，言简意赅：“晚上有空？老地方，
喝一杯。”电话那头，宋至谦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哟，
傅大总裁终于想起我这个平民发小了？行啊，正好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听说他最近在苏晓那儿碰钉子碰得头破血流，肯定是找我来吐苦水了。
傅景行嘴角微抽，强行忽略掉心声，维持镇定：“少废话，八点见。”挂断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准备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
他调出那份《霸总形象改造与去油可行性方案V1.0》，
开始针对“与毒舌发小会面”场景，进行专项推演。
可能触发场景1： 宋至谦嘲讽他追不到苏晓。标准回应旧模式：“我看上的女人，
没有得不到的。”去油替代方案：坦诚承认困难，表达继续努力的决心。演练：“是有点难，
但我会继续用真诚打动她。”傅景行对着办公室的空气练习，表情僵硬。
可能触发场景2：宋至谦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标准回应旧模式：“几个亿的小项目，
不值一提。”去油替代方案：简单带过工作，尝试开启新话题如艺术、运动。
演练：“还好。你画廊最近有什么新进展？”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真的关心，
而非敷衍。他觉得光有理论还不够，需要一些实际的、具体的行动来佐证他的改变。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室角落那台昂贵的进口咖啡机上。过去，这都是周霖或者助理的工作。
他站起身，走向咖啡机。研磨豆子，称重，装粉，压粉……步骤他都知道，
但亲手操作起来却异常笨拙。粉撒了出来，压粉的力度不均，
打奶泡时蒸汽棒发出刺耳的声音，奶泡打得像粗糙的肥皂泡。最终，
他端着一杯拉花歪歪扭扭、几乎可以说是丑陋的拿铁，回到了办公桌前。
味道……只能说能喝。但他看着那杯咖啡，
心里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一种脱离了“傅总”身份，
仅仅作为“傅景行”本人完成的、不完美却真实的事情。晚上八点，
“水墨”酒吧隐秘的卡座。宋至谦已经到了，他晃着杯中的威士忌，
看着傅景行一身休闲打扮这也是根据《指南》建议，摒弃了过于正式的黑西装走过来，
吹了个口哨：“今天走亲民路线？”傅景行在他对面坐下，向酒保要了一杯同样的酒，
尽量放松姿态。“听说你最近在苏晓那儿，战绩斐然啊？”宋至谦果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傅景行握杯的手指紧了紧，按照演练好的方案，没有反驳，
也没有放狠话，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无奈：“她……和以前遇到的人不太一样。
”宋至谦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他的反应。嚯，居然没炸毛？也没吹牛？转性了？
“所以呢？打算放弃了？”“不，”傅景行摇头，眼神里是罕见的认真，
“我在学习……怎么正常地追求一个人。”“正常？”宋至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傅景行字典里还有‘正常’这两个字？你所谓的正常追求，
不就是砸钱、摆谱、强取豪夺那老三样吗？”傅景行感觉脸上有点烧，他深吸一口气，
决定抛出一点“实证”：“我最近……在研究怎么自己泡咖啡。
”“噗——”宋至谦差点把酒喷出来，“你？泡咖啡？你分得清咖啡豆和黑豆吗？
”他笑得前仰后合，“不是，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跟哥们说说？”就在这时，
傅景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周霖发来的明日行程确认。他不小心点开，
那个标题醒目的《霸总形象改造与去油可行性方案V1.0》正好被眼尖的宋至谦瞥见。
笑声戛然而止。宋至谦凑过来，难以置信地抢过手机，快速滑动屏幕，
看着里面条理清晰的“问题行为”、“替代方案”、“练习场景”，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扭曲，
最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眼泪都飙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去油？！可行性方案？！还他妈是Excel版的？！
傅景行……你……你为了个女人……哈哈哈哈……居然做到这个地步？！我服了！
我是真的服了！”傅景行的脸瞬间红透，伸手想去抢回手机，羞愤欲死。
宋至谦笑了足足三分钟，才勉强直起身，擦着眼角的泪花，把手机丢还给他。但他的眼神里，
戏谑少了，多了点难以置信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动容。“行，你小子……够狠。
”宋至谦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虽然方式蠢得令人发指，但是……态度还算端正。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难得正经了点：“看在你这份……史诗级笨拙的诚意上，
哥们送你一句真话：苏晓那样的女人，你那套霸总玩意儿，在她那儿就是垃圾。
你现在这笨手笨脚学着当个人的样子，虽然可笑，但至少……看起来像点人样了。
”傅景行握着酒杯，听着宋至谦毫不留情的评价，脸上依旧火辣辣的，
但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却仿佛松动了一些。系统的笨拙，至少……方向是对的。
他仰头喝掉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下一步，就是带着这份被认证过的“笨拙”，
走向那个真正的考场——苏晓的花店。
6 衬衫的胜利带着被宋至谦无情嘲笑却又微妙认可的复杂心情，
傅景行迎来了“去油计划”的首次实战。他站在衣帽间巨大的落地镜前，
脚下仿佛不是柔软的地毯，而是决定生死的战场分界线。左边，
是挂得一丝不苟、如同军团列阵的深色高定西装；右边，
是数量稀少、几乎被他遗忘的休闲服饰。他的手指在一件件西装上划过，那是他过去的盔甲，
权力的象征。最终，
他的指尖停在了一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上——这是他母亲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标签都还没拆。今天这件衬衫颜色选得不错，比那些黑压压的西装看起来年轻多了。
苏晓前几天那句一闪而过的内心评价，此刻成了他最坚定的行动指南。他换上了那件衬衫，
没有打领带，最上面的扣子松开着。镜子里的人，少了几分逼人的凌厉，
多了几分陌生的……清爽？他甚至有些别扭地抓了抓头发，没有用发胶，
让它们自然地垂落了几缕在额前。很好，第一步，形象改造，完成。他没有像过去那样，
抱着“巡视领地”的心态直接闯入苏晓的花店。而是先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
苏晓那边传来轻柔的音乐和隐约的水声，似乎在打理植物。“喂？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忙碌中的疏离。傅景行清了清嗓子，按照《指南》指示，
用了询问句：“苏晓，是我，傅景行。请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居然用‘请问’？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嗯，傅总请讲。”“是这样的，
”傅景行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和而客观，如同在讨论一个商业项目，
“公司新办公区的绿植摆放方案，我觉得……之前的提案有些呆板。
听说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想请教一下你的专业意见。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回应。这套说辞是他精心设计的，既有正当理由，
又用了“请教”这个词，
完美符合“去油指南”中“关注对方专业领域”、“使用商量语气”的核心要点。
苏晓确实有些意外。她放下了手中的喷壶。不是来约吃饭逛街？是正经事？
还用了‘请教’……态度倒是端正了不少。“可以啊，”她的语气缓和了些，
“我下午三点后店里不太忙，傅总到时候过来？”“好，那我三点过来。打扰你了。
”傅景行克制着立刻答应的冲动，礼貌地结束了通话。挂断电话，
他发现自己手心竟然有点湿。一场普通的通话，竟比完成一场跨国并购谈判还让他紧张。
下午三点，傅景行准时出现在“闲庭花艺”门口。他推门进去，风铃轻响。
苏晓正弯腰给一盆龟背竹擦叶子，闻声抬头。当她的目光落在傅景行身上时，
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今天的傅景行，浅蓝色衬衫，深色休闲长裤，没有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没有迫人的古龙水气味。他站在那里，甚至因为些许的不自在，而显得……有点人畜无害？
还真换了风格？这衬衫……挺适合他的，看起来没那么像移动的冰山广告牌了。
傅景行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句心声！一股微小的、雀跃的电流瞬间窜过他的全身。成功了！
《去油指南》第一条：形象管理，初战告捷！他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
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走过去。“傅总挺准时。”苏晓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新办公区大概是什么风格？预算多少？主要想营造什么氛围？
”她一连串专业的问题抛过来，傅景行立刻收敛心神，认真回答。他提前做足了功课，
甚至让助理找了参考图。两人就绿植的品种、高低错落、光照需求等问题讨论了将近半小时。
过程中，傅景行几次习惯性地想用“我觉得”、“听我的”来打断她，都硬生生忍住了，
改为“你的想法呢？”或者“这个建议很好”。苏晓讲解时，他听得异常专注，偶尔点头。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柔软的发梢和专注的侧脸上跳跃。居然知道琴叶榕喜光但不能暴晒，
天堂鸟怕涝……提前做了功课？用心了。又一句正面评价！
傅景行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泉水里，温暖而舒适。这种不靠权势、不靠金钱，
仅仅因为“用心”和“尊重”而获得的认可，比他过去签下任何大单都更让人满足。
讨论接近尾声，苏晓的心情显然不错，她顺手从旁边拿起一个小喷壶，
递给傅景行：“帮忙给那几盆蕨类喷点水？就喷叶子，保持湿度就行。
”这是一个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熟稔的动作。傅景行却愣了一下。给他派活？他傅景行，
多久没有亲手做过这种……小事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或许是一种接纳的信号？
他立刻接过喷壶，走到那排翠绿的蕨类植物前，学着苏晓刚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喷洒起来。
动作虽然依旧带着点属于新手的笨拙，却格外认真。苏晓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几盆小蕨类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看来这位霸总，
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嘛。傅景行背对着她，喷洒水雾的手微微一顿。
窗玻璃模糊地映出他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欣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衬衫的胜利”仅仅是个开始。但这一刻，他无比确信，
他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通往她内心的道路上。而这条路上，没有霸总套路，唯有笨拙的真诚。
7 街边小馆绿植咨询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傅景行艰难推进的“去油”事业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