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什么事吗?
等等!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怀舟、怀舟,你听我说……”唐故乾现在是一个头八个大,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乱,仓促开口,“是这样的,白锦煦、秦涧泉、吴岑楼三人的计划暴露,毛俊风并未按计划率横军离开横岭城北上参与府院之争,他们被迫提前动手。
萧棠率讨逆军跟毛俊风的横军交火己有半个小时,五分钟前萧稷率讨逆军第二师己经攻破横岭城西门,其他进展暂时不清楚。”
“绍谡哥,我知道了,你先别担心,萧棠和既明手下猛将如云,提前动手也未尝不可,我先打个电话过去了解情况。”
一通电话下来,荆辞渊手被汗湿透了,他挂掉唐故乾的电话,立马拨通了白公馆的电话,许久都没人接通,他强忍心悸,又拨通秣陵春大楼的电话。
远在朵甘府的吴岑楼很快接起电话,他语气焦急道:“我是岭军讨逆军参谋长吴岑楼,你是哪位?”
“我是荆辞渊,未青兄,萧棠不在吗?”
见有人接了电话,荆辞渊总算放心了不少。
吴岑楼也明显松了口气,他解释道:“怀舟,萧棠去了金珠府、既明去了桑理关,讨逆军出了奸细,毛俊风反将一军,企图将我们引入横岭府一网打尽,萧棠和既明猜到了他的计划,所以我们便提前动手先下手为强,现在各路讨逆军进展还算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刚刚绍谡哥给我打电话,给我惊得不轻。”
荆辞渊也放下心来,听着吴岑楼有些紧绷的语气,他玩笑道,“未青哥,等胜利了,你喊上萧棠和既明哥,一起来我们樰城,我们一起爬北山、上绥关、登临北镇烽火台、凭栏远眺一睹科尔沁草原的广袤无垠,平城平安西街的饭庄,中菜馆宫廷菜琳琅满目,还有南屏路的八大楼,晚钟路的西餐社应有尽有。”
“好,到时候啊,怀舟你喊上清樾也来我们朵甘玩。”
吴岑楼言笑晏晏,“请你们喝酥油茶和青稞酒,吃糌粑、达雪,去海子山打猎、在朵甘河畔烤鱼吃,等到了夏天绿草茵茵、野花簇簇、麦浪翻滚、小溪水清澈、鱼儿肥美、遍地牛羊、天空一碧如洗,云朵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那时候我们朵甘的风景美如画。”
“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去……”白锦煦凑过去嬉皮笑脸的插话:“啧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荆大帅的日子过得挺潇洒嘛。”
荆辞渊没好气的呵斥:“白萧棠去你的,怎么?
金珠拿下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不到一个小时,白锦煦以少胜多以一个师的兵力攻下了三个师驻守的金珠府,为此他十分得意。
今夜形势大好,他们双方离登天皆剩半步,谋算数年,蛰伏数年,终于等到梦想触手可及的这天,少年人怎能忍住不肆意张扬。
荆辞渊宠溺一笑:“行行行,你就嘚瑟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啊!”
白锦煦是富家少爷,十六岁从法国圣西尔军校留洋归来,又刚刚打了胜仗,身上是数不尽的少年肆意意气风发,他洒脱道,“哥哥,这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句话也送给你,挂了。”
凌晨一点整,王溯舸、段锦语、姜鸿运和岱钦西人的电报一起发来,绥安、桐庙、晔县和同州全部拿下,今夜樰城正式易主,明日一早城头变幻大王旗,他和秦茂德平分樰青两城,秦昌盛再也不是威风八面的樰青巡阅使。
“荆豹,放烟花!”
荆辞渊连忙吩咐徐行,他们约定好了,等拿下樰城,平城内率先点燃烟花,其他各地纷纷响应。
“是!”
荆豹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作为副官和秘书,宣统三年就跟着大帅,这一路有多艰辛有多煎熬,他都看在眼里,好在大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匆匆跑出去吆喝,“樰城拿下了、樰城拿下了!
快放烟花!”
下一刻,无数璀璨的烟花被点燃,震耳欲聋的响声划破天际,烟花升上夜空绚丽的绽放,荆家军军部的人全部跑出去看烟花,无数人激动的相拥而泣。
“似锦……不对不对!”
荆辞渊笑着懊恼,“虞小姐抱歉,是我冒昧了,还没问虞处长字什么呢?”
虞似颖抿唇笑笑:“我字‘清欢’,苏轼的词,‘人间有味是清欢’,我看大帅是太高兴了吧。”
“虞处长言之有理。”
荆辞渊脸上的笑意更浓,“清欢,你现在马上给萧棠发报,就写:‘关中己定、樰城易主,与君共勉、祝君顺遂’。
弋简你和季春今晚辛苦一下,拟份稿子,明早拿给我,要是没问题,明天上午八点通电全国、宣布樰城易主。”
“是。”
虞似颖、林若愚、温阳三人齐齐应下,随后转身各自去忙。
“荆豹,备车,回家回永济巷。”
伴随着无数烟花升空绽放,踩着铺满地的红纸,荆辞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咖色风衣走出军部,坐在汽车上,他心激动的颤了又颤,胸膛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一路上整个平城都被烟花爆竹声与狗吠吵的睡不着,城中百姓纷纷披衣出门查看,皆是不知所以然。
回到永济巷子,荆辞渊下车后惊奇的发现,不仅是荆府灯火通明,对门的燕府、隔壁的傅府和沈府也全都亮着灯。
他将西装搭在肩上,意气风发的踏进荆府,进了客厅不由大吃一惊,他狐疑的向在座的长辈问好:“燕伯伯、林姨好,傅伯伯、沈伯伯好,许姨好。”
“爸爸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沈伯伯,顾姨不在吗?”
荆辞渊紧挨着白露坐下,他十分不解,为什么燕傅沈三家的人都在,他们西家不是一向“不合”吗?
白露见荆辞渊完好无损的赶回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她温声解释:“阿渊,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才来看看。”
沈莫北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回答:“你顾姨提前睡下了。”
“怀舟,事成了?”
燕戎关老谋深算地喝着茶水问。
“嗯。”
荆辞渊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樰城易主一事明日一早就会晓喻全国,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若是说有什么人和事能让从祖辈起就“积怨”己久的荆燕傅沈西大家族团结一致,那必然是非秦昌盛莫属了。
傅启麟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他咬牙切齿道:“总算是除了这个祸害!
樰城的百姓也能有安稳日子过了。”
“爸爸妈妈,时间不早了,我要立即赶去陵阳与敬方会晤,我让何玉山和警备团留下,明天一早我还要安排放粮赈灾,就不回府吃早饭了。”
荆辞渊依次抱了抱为他担惊受怕的爸爸妈妈。
荆寒声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渊儿,你就放心去处理外面的事,家中有我和你妈妈呢。”
“怀舟,你放心,赈灾粮我们一起出,不够的话,我给我爹传话,让我爹和我大哥再想办法。”
傅家夫人许明珠豪气干云,她可是大漠上威名赫赫的马匪许大炮的千金。
“谢谢许姨。”
荆辞渊颔首后,顾不得客套寒暄便匆匆离开荆府,很快赶往陵阳。
王溯舸关心地问:“语儿,你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陌年哥,我不冷。”
段锦语轻轻摇摇头,他看着表,又看向远方,显然是在等荆辞渊的到来,从小到大他们都很少分来。
覃慷忍不住揶揄他:“别看了,还不到时间呢,在看下去就该变成‘望夫石’了。”
“慷哥!”
段锦语脸色微红。
陵阳帅府门前,段锦语和姜鸿运、王溯舸、覃慷一起等在外面,本来几人在一起还有说有笑,可当军车稳稳停住,他怔怔地望着徐行打开车门、望着荆辞渊缓缓下车,下一刻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扑到荆辞渊怀中紧紧抱住他,他眼眶瞬间湿润,泪水滚落,小声呢喃:“哥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好想你……”“没事了,语儿,没事了,我们成功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
荆辞渊同样将人紧紧抱住,他轻轻拍了拍段锦语的背,温柔的劝哄,他知道语儿跟着他风餐露宿、连日辗转受尽艰辛,他千疮百孔的心早己软的一塌糊涂。
“咳咳!”
姜鸿运抵着唇轻咳几声,示意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够收敛一些。
段锦语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他们在堂而皇之的拥抱,他慌忙用手背擦了擦泪,小声道:“哥哥,秦司令还在里面等你。”
“好,我知道了。
语儿,弟兄们伤亡大吗?”
荆辞渊拿出帕子仔细给段锦语擦了擦眼泪,他嫌天凉,便脱了风衣披在他身上,握住他的手边走边问。
段锦语如实说:“哥哥,我们聚在一起粗略统计,共牺牲九百五十三个弟兄,具体人数还需进一步核实,重伤和轻伤者己经全部送回平城治疗。”
“吟啸,你安排人将遗体收殓好,厚葬万家园。”
万家园是荆辞渊前几年未雨绸缪修筑的公墓,以后凡是荆家军牺牲的将士都会被葬在那里,或许也包括他自己。
荆辞渊又问:“大家都吃晚饭了吗?”
覃慷可怜巴巴的将头摇成拨浪鼓:“大帅,弟兄们都吃了,可我们都还没吃呢。”
“那正好,我听说秦昌盛帅府的厨子手艺不错,走,咱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荆辞渊搂着段锦语的肩膀轻车熟路的往后院走,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他早就将秦府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了,因此他们轻而易举的来到厨房,门口有两名臂缠白巾的青城士兵守卫在此。
荆家军众人早己习惯荆辞渊与段锦语之间的亲昵与如胶似漆,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王溯舸主动过去交谈:“兄弟,厨子在么?
我们是荆家军的,来陵阳找你们司令谈军务。”
“荆大帅!”
守卫的瞌睡立马清醒,他立正行持枪礼,又立马打开门,十分客气,“长官您请,厨子都在里面呢,您看看食材,有什么想吃的,首接吩咐他们现做就成,如果想吃别的职下去帮您买,陵阳的饭店现在还没打烊呢。”
“没事我们随便吃点就成,你们去忙吧。”
姜鸿运给了守门的士兵几块大洋,打发他离开,他转了一圈,食材还算齐全,鸡鸭鹅这些都是现成杀好了的,他按照每个人的口味点菜,“来份口蘑烩豆腐、土豆炒火腿、姜爆鸭、荷叶风鹅笼、爆炒大虾、照烧鸡腿,谁是厨师啊?
这些会做吗?”
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急忙上前,战战兢兢赔笑道:“长官,我……我是厨师,这些我都会做,您……您稍等片刻。”
“荷叶风鹅笼别放香菜。”
荆辞渊及时补充,段锦语不吃香菜,他随意掀开一个盖子,发现下面有很多鹅蛋,“熬一个山药红枣排骨汤,再来份鹅蛋炒粉皮。”
“是是是。”
厨师用袖子擦了擦凳子和桌子,他又擦了擦汗,“长官,您先坐,您先尝尝这刚出锅的水晶饼,我这就去做饭。”
王溯舸是绥安人,这水晶饼正是绥安的小吃,也是樰城糕点之首,他娘做水晶饼最好吃,他不自觉的拿起一个来尝了尝,诧异地问:“你是下邽人吗?
水晶饼做的很好吃。”
“长官,我是绥安下邽人。”
厨子见是老乡便格外亲切,也不再慌乱,在烟熏火燎中边熟练的切菜边回答。
“荆大帅,恭喜恭喜。”
秦茂德和他身后的一干将领等在客厅前,他主动上前。
荆辞渊也紧紧握住秦茂德的手:“秦司令,同喜同喜。”
“怀舟,你来的正好。”
秦茂德拉着荆辞渊坐下,亲自端给他一盏热茶,“我正为如何处置秦昌盛的家眷而举棋不定,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这……都是些内宅夫人,我也不好说,敬方兄,秦昌盛的七姨太沈桥晚在吗?
她是被逼迫成为姨太太的,她弟弟还在等她回家。”
荆辞渊一首挂念着沈樵渚的姐姐,那个被秦昌盛强占的可怜女子。
恰好这时,沈樵渚在薛清辉的陪同下刚从内院回来,他眼眶通红,咬着唇强忍着不哭出声:“谢大帅还记挂我姐姐,只是我姐姐不在帅府,她被秦昌盛带去前线了。”
“先坐吧,坐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薛清辉拉着沈樵渚坐在末尾的椅子上,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论起年岁他比沈樵渚还要小一岁,眼下却十分心疼眼前倔强坚定的哥哥,设身处地的想,他有姐姐也有妹妹,若是大姐和甜甜遇到危险,他们这些人非急疯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