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还有一口红棺材
王大福家里乱哄哄的，家人都披麻戴孝，儿子跪在尸体头前，在一个瓦盆里烧纸钱。
王大福的妻子眼圈红着，拉着工会主席的手，“昨天夜里没的，一点多钟，说没，就没了……”说完，又低低啜泣起来。
工会主席表情肃穆，将一个信封交给王大福妻子，而我则看着王大福的尸体，他在笑。
我没看错，王大福在笑，他是笑着死的。
一个人死前不应该是很痛苦很挣扎吗？
王大福双手紧握，像是抓住什么东西，嘴角上翘，像是看到什么美好的事物，这时候王大福妻子的一番话闯入了我的耳朵。
“银元，银元，他就喊着什么银元跑出去了，然后一头栽下来，人就没了。”
王大福妻子正和主席说着话。
银元？
回去的路上，我脑子里有些乱，工会主席也觉得有些奇怪，一边骑一边对我说；“这王大福不知道从哪收了两块银元，睡到半夜爬起来拿着银元就往外跑，嘴里还喊着银元，银元，他老婆也跟着跑出去，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在地上死了。”
我听着默不作声，我不敢告诉主席那两块银元是我卖给王大福的。
主席又接着说：“咱们建筑站啊，我也知道推的坟多，那死人的东西最好别动，晦气。”
“主席，那银元呢？
找到没啊？”
“没有银元啊，压根没有，王大福手里没有，家里也没有。
真奇了怪了。
哎对了，大宝，这两天三队那边比较忙，你这就去三队那边帮几天忙。”
建筑站三个施工队，我原来在二队，推出红棺材的地方也是二队的工地。
骑着自行车首奔三队，一脑门心思的开上推土机，那棺材里的小戒指和银簪子还在我的口袋里，我想起那女尸的笑，竟然和王大福的笑一模一样。
心不在焉的干到中午，胡乱吃了点饭，躺在推土机驾驶座上抽烟休息，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下。
“喂，喂！”
我刚忙睁开眼，看见我师父站在推土机外面，手里还捏着包大前门，笑嘻嘻的看着我，“别睡了，走，跟我去个地方，搭把手。”
“哎，好。”
我跳下推土机，师父随手把大前门塞我兜里。
师父拿着根撬棍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王大福死了，你咋还没死呢。”
“师父，你说啥？”
我隐约听见师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赶忙问他。
“没啥，没啥，走，快点，跟我走。”
师父扛着撬棍，自顾自的往前走，走的很快，我一溜小跑在后面跟着。
越走越不对劲，这地方，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啊？
这，这不是昨天我推出红棺材的地方吗？
那是二大队的工地啊？
我今天不是在三大队吗？
停下脚步，再仔细看看，对啊，就是这！
山顶那一片小树林，刚推出来的烂泥路，还刮着阴冷的风。
“师父，不对啊，这是哪啊？”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师父怎么会把我带到这来？
这地方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阴冷的风，枯败的小树林。
还有，那口鲜红的棺材。
不对，这不对，我明明在三大队，怎么这里也会有红棺材？
扭头我就往工地跑，一只手一把把我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师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拉住我，脸上带着微笑，“跑什么啊，帮我个忙。”
那笑容，有些熟悉。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师父正拿着撬棍在疯狂的撬那口红棺材。
“师父，这棺材？
这怎么会有棺材？”
我走到棺材边，仔细看着，鲜红的棺材，棺材钉很多，周遭是横七竖八的石条，这跟我昨天挖的，没什么区别啊！
难道三大队这边也有一个红棺材？
“你愣着干嘛？
帮我撬一会。”
师父把撬棍递给我，我看着师父，愣在那儿，“愣着干嘛，快撬，快点。”
我只能接过师父递过来的撬棍，开始撬那口鲜红的棺材。
“快点快点，马上来不及了。
快点。”
师父不停的催促，很焦急。
我埋头撬着棺材，额头上见了汗，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冷战，斜眼瞥见师父穿了一双布鞋。
一双红色的绣花布鞋。
就是那种民国时代姑娘小姐们穿的那种绣花鞋，师父绝对不可能穿绣花鞋，那我面前的这人是谁？
我猛的一下抬起头，手中握紧了撬棍！
“你看啥！
撬啊！”
我师父有些生气的看着我，把嘴里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他穿着双解放鞋。
我刚才明明看到是一双绣花鞋啊！
难道是我眼花了？
这事情，越发诡异了起来，三大队工地出现了另一个红棺材，焦急的师父，刚刚我明明看到的是一双绣花鞋。
嘎嘣！
终于撬开了。
我并没有打开棺材盖子，因为我还记的那红色的血液，那不腐的女尸，那惨白的面孔，那诡异的笑容，这一切都让我心生恐惧。
诡异的笑？
“哈哈哈，打开啊？”
师父催促着，“快打开。”
师父的声音，怎么像个女人？
去尼玛的吧！
我一脚踹开棺材盖子，拿着撬棍，再有什么女尸老子先给你来一棍子！
没有，没有红色的血，没有女尸，是个空棺材。
我看着空荡荡的棺材，棺材的角落里，有两枚银元。
我卖给王大福的银元。
怎么会在棺材里？
难不成每个红棺材里都有两枚银元吗？
“师父，那两块银元是我卖给王大福的，怎么会在这？”
我很疑惑的抬头问师父。
“哈哈哈哈，对啊，躺进去，快点，带着我的东西躺进去！”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不是师父，这是个女人！
“鬼！
你特么是鬼，你不是我师父，你，你别过来！”
我拿着撬棍，指着那个和我师父一模一样的东西叫嚷着。
“你拿了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还给我！
你拿了我的东西，你就要死！”
站在我面前的师父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女人！
那个不腐的女尸！
她苍白的脸上挂着血迹，头发上身体上都是血，她在咧嘴笑，雪白的牙齿上都是鲜红的血渍。
“你快点躺进去！”
她猛的向我扑过来，她正穿着那双绣花鞋。
“躺进去！”
女人嘶哑尖锐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刺进了我的耳朵，那张惨白的带着血迹的脸，就贴在我的眼前。
我的眼前，一片血红，我，我要躺进去……“程大宝！
上工了！”
我一下从推土机驾驶座上醒了过来，一个叼着烟的秃顶胖子站在推土机外面看着我。
“上工了，都几点了，昨晚你做贼去的啊。”
那胖子有些生气，这人是三大队队长，钱秃子。
我看看西周，三大队的工地，冬日里的暖阳照的人暖和和的，三三两两的同事正在往工地上走，没有红棺材，没有我师父，没有什么不腐女尸，我刚才，难道做了个梦。
我下了推土机，拉住钱秃子，“队长，我师父呢？”
钱秃子有些不满的看着我：“你师父？
你师父在二大队工地啊，咋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师父在二大队，那他肯定会看到昨天我挖的红棺材。
我撒开腿就跑，那棺材，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