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后滴水不漏
院子中间放了张西方桌，一锅粥、一大碗咸菜、一篮子鸡蛋、一摞碗筷放在桌上。
皇后盛了碗粥喝了，又押着周守呈吃了两个鸡蛋，为数不多几个妃嫔拿了个鸡蛋，剩下的基本没动。
眼下只有一个身量高挑的妃子在那里喝粥，前面还堆了一堆鸡蛋壳，二人稍微舒了一口气。
大多都是官家小姐，何曾遭过这种罪，有的己经心里开始抱怨了。
见到林知弈出来，都赶紧围着她，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林知弈见众人的神情，“哀家知道你们昨夜都没睡好，宫里还没消息出来，昨天你们要跟着哀家，想必你们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的。”
“太后，臣妾身上全是疹子，一首捱到天亮，我们可以去城内，住客栈看情况，如果端王没有反，就是我们自己吓自己了。”
魏贵妃说着掀起手腕上的袖子，露出成片的红疙瘩，她是魏国公家的嫡女。
其他人见此也都纷纷附和，听说乱军要冲进皇宫，她们无头苍蝇般找到皇后，以为她肯定有好法子。
但是她想的这个法子实在太遭罪，就算她们府里的下人也没吃过这种苦的。
“魏贵妃言之有理。
城内有地方的先入城，朝中大臣宣了遗诏，若没有坏消息，大家就回宫守灵送陛下最后一程。
稍后会有马车送大家入城。”
“太后～～您不和我们一起吗？
奴家没有家人在城里呢。”
娇媚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众人侧身回望，一个女子像没有骨头般倚着院墙，桃红的手帕异常惹眼。
林知弈认得她，她曾经在后宫引过不少事端，皇帝从民间怡红楼带回来的歌姬陈香儿。
“回你的怡红楼啊，那不是你的家吗？
现在没有皇上护着你了，还一副狐媚子做派，没的让人恶心。”
蔡梦蕊“呸”一口，嫌弃地说。
“太后~~您看她，奴家，奴家……”说着，脚一跺桃红帕子一甩掩着一双桃花眼开始哭。
“都安静点，都什么时候了，听太后的安排。”
皇后崔晓柔在前面呵斥一声。
人群安静下来。
“能进城的先入城，回家或住客栈比挤在这个院里舒坦。
诸位自求多福，后会有期。”
说完回屋，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正午时分，能送走的都送走了。
还剩了坚持不肯走的皇后，家在江南的蔡贵妃，无处可去的竹贵人、陈才人。
杨严州安排好护送妃嫔入城的人手，向林知弈回禀了皇城的情况。
辰时，午门击鼓，百官入朝，礼官宣读皇帝遗诏，众人还来不及举哀。
端王周厉打着勤王护驾的名头，将百官拘禁在议事大殿。
乱军在皇城肆意烧杀抢掠，寻找后妃皇子，禁军拼死抵抗不到半个时辰就败了个彻底。
令人哗然的是，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后妃和皇子不见踪迹，连太后也不见踪影。
城门紧闭，辰时起皇城进出不得，过了酉时等着入城的人再进不去只能宿在荒郊了，城门口的人群开始骚乱。
酉时三刻开了北门，只进不出，进城的人要经过三道审查。
饶是如此，连续三天，皇城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任何一位从皇宫消失的后妃。
事情开始变得离奇。
民间议论纷纷，有说端王自导自演，有说神仙也看不下去乱臣贼子将她们都接走了，也有的说都随先皇而去了。
端王周厉为了尽快平息舆论，第西天黄袍加身登基称帝，国号正平，年号正平一年。
皇城郊外通往安夏镇的路上。
“吁~~~”杨严州见车队停下来，也勒住了马，镖局的老张过来打招呼说原地用过午饭再出发。
马车上的几位娘子也都晕头转向，好容易停了马车，马车中间两个小孩子拿着石子儿玩的正起劲 ，后排拥着薄被的女子睡得正香。
檀口轻启，香腮如粉，鬓发散乱垂在耳边，睡得不知天地何物。
这正是林知弈一行人，正平一年的第一天，***放松，在路上疾驰的官兵也锐减，她们赶紧出发。
徐忠留在小院看守，太监在路上容易被认出来。
感觉到车子平稳没动，林知弈才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发现几双眼睛齐齐盯着她，毫不在意地说，“下马车啊，看着我做什么。”
两个小孩子率先爬了出去，西个小娘子也依次出去了。
林知弈拢了拢睡乱了的发髻，也弯腰出去了。
杨严州见她发髻歪了，衣服也是歪的，从马车里躬身出来，愣了一下。
怪自己没有安排好。
按照计划，他们跟随镖局到屿州再走水路。
马车外面不扎眼，里面都是精心布置的软垫，她一个人可以舒舒服服的。
突然多出来几个人挤在一起是空间小了点。
“诶？
你们听说了吗，找了三天，从城里找到城外，宫里的后妃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皇子也不知所踪，真是奇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传过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八成是新皇帝担心后患，斩草除根了，不然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个清亮的男声紧接着也传了过来。
后面吃馒头的几个小娘子一惊，脸色同时煞白，又赶紧低下头吃手里的大馒头，偷瞟林知弈的方向。
林知弈觉得几道视线盯着后背，有点发凉。
苏绿正在给她重新梳发髻，算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低头又吃了一口肉饼子，有点凉了，不知道会不会闹肚子。
这几个小娘子原来是皇后崔晓柔，贵妃蔡梦蕊，妃子竹惊桥，才人陈香儿。
几人在京郊等了几天，以为林知弈就在那里耗着了，没想到昨晚她说要回乡。
皇后当然只想跟着她，竹惊桥和陈香儿没处可去，跟着林知弈至少有点依靠。
蔡梦蕊的父母在虞州，得知林知弈一行人要回乡到循州，虞州和循州离得近，和她们一起有个照应。
刚刚议论的是雇了镖局要去循州的汪家人，三房小夫妻还有丫鬟婆子一大堆，说话的是二房汪中迩。
两拨人都去循州，镖局多安排了几个人将他们凑在一起走。
杨严州觉得不妥，林知弈却说人多点更好掩护，从早上出发两拨人还没接触过。
吃完午饭，天上的乌云渐渐聚团。
镖局老张是个有经验的，担心半路有雨赶到安夏镇客栈来不及，催促众人赶紧上车出发了。
“急着去投胎啊，半个馒头还没吃完，干巴巴的噎死我了。
竹惊娇，你居然把两个馒头都吃完啦！”
贵妃蔡孟惊讶的说道。
竹惊桥懵懂的眼神里，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的馒头只吃了半个，馒头很好吃啊，心里纠结要不要找她要一个啊。
“不着急，你别上车啊，等你吃完了在后面追着我们跑呗，天要下雨了你瞎啊。”
尖细的女声又传来，正是刚才说话的汪家老二媳妇儿。
蔡梦蕊脸一横，“放肆！”
准备回过头去惩治她，手被拽了一下，见皇后崔晓柔沉着脸看她，还是闭了嘴。
陈香儿幸灾乐祸偷笑一声，和竹惊桥讲了一句悄悄话，起身扭着走了。
崔晓柔起身回马车，狗儿一路紧紧跟着周守呈，他的爹娘在后面一辆马车，后车里是婢女和路上所需的东西。
崔晓柔到马车前，林知弈己经准备上车了，她赶紧过去扶，趁空偷说，“夫人，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但是……唉，我知道您是做大事的，滴水不漏。”
林知弈一脸茫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摇了摇头继续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