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冬天,长安城外的雪下得特别大。
街角蜷缩的流民裹着破麻布发抖,他们怀里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孩子。
我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手指攥紧了袖口里的《周礼》竹简。
那年我刚被汉哀帝封为大司马,可我知道,这世道早该变一变了。
我们王家从姑姑王政君当上皇太后开始,就成了全天下最显赫的外戚。
父亲王曼走得早,几个叔伯倒是封侯拜相,连家里的马夫出门都比七品官威风。
可我不爱跟他们混在一处——那帮人成天只会喝酒斗富,城南的宅子修得比未央宫还气派,粮仓里的粟米烂了也不肯施舍一口给城外饥民。
有一回我在宴席上说了句“当效仿周公辅政”,堂兄王邑当场笑喷了酒:“巨君啊巨君,读书读傻了?
如今这天下,谁手里有兵有粮谁就是周公!”
这话像根刺似的扎在我心里。
后来我翻遍了太学的藏书阁,发现自打汉武帝独尊儒术,那些儒生嘴上说着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帮着豪强吞并田地。
长安城东头的张氏占了关中三成良田,佃农交完租子连谷壳都吃不上,只能卖儿女换粟米。
可那些捧着《论语》的官员呢?
他们收着张家的金饼,在奏折里写什么“今岁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
那天我气得把竹简摔在地上,墨汁溅脏了新制的朝服。
后来我做了件让全族人都惊掉下巴的事——把自家三百顷田地分给了佃户。
叔父王立气得拿拐杖砸我的书案:“你疯了吗?
这是王家祖产!”
我跪在地上给他磕头,额头撞得青紫:“叔父,您看看城外冻死的人,我们吃得下这带血的粟米吗?”
那晚我在祠堂跪了一夜,听着屋外呼啸的北风,突然想起《孟子》里的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烛火明明灭灭照在祖宗牌位上,我忽然觉得,或许我生来就是要做这件事的。
没想到这事传出去,倒让我得了“当世圣人”的名号。
太学的儒生们挤在我府门口求见,有个叫刘歆的捧着捆旧竹简激动得直哆嗦:“大人,这才是真正的《周礼》啊!
当年秦始皇焚书时藏在地窖的孤本!”
我翻开那些虫蛀的竹片,看到里面写着井田制的法子——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