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好似无数双细小的手在疯狂地敲击。

他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十五分。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在这寂静得近乎压抑的办公室里，那声响格外刺耳。

他赶忙接起电话，是值班的张警官。

“周法医，城西别墅区发生命案，需要您立刻出现场。”

“好，我马上到。”

周原迅速抓起挂在椅背上的白大褂，快步冲向电梯。

雨夜的路格外难行，警车在湿滑的路面上疾驰，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

周原望着窗外模糊不清的街景，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法医箱的提手。

这可是他从业以来接到的第一起重大命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越来越快。

二十分钟后，警车驶入一栋独栋别墅。

别墅外早已拉起了警戒线，蓝红色的警灯在雨幕中闪烁不停。

周原戴上手套和鞋套，提着法医箱走进别墅。

“死者是知名企业家陈明远，48 岁，初步判断是割腕***。”

张警官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向他介绍情况，“不过现场有些地方不对劲，所以请您来仔细看看。”

周原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二楼。

主卧的门大开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

死者仰面躺在床上，左手腕有一道深深的割痕，床单已经被鲜血浸透。

周原走近仔细观察，死者的面部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安详。

他注意到死者的右手手指微微蜷曲着，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

“发现尸体的是死者的私人医生周子瑜。”

张警官说道，“他说今晚本来约了死者做例行检查，但是按门铃没人应，就用备用钥匙进来了。”

周原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死者的手腕。

割痕很深，几乎切断了整个腕部，但是…… 他皱起眉头，伤口边缘有些不规则的撕裂伤，怎么看都不像是锋利的刀片一次性造成的。

“张警官，麻烦把现场的照片给我看看。”

他站起身，接过相机。

照片显示，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杯底有少量白色粉末残留。

“这个杯子化验过了吗？”“还没有，正准备带回局里。”

周原戴上口罩，开始认真检查死者的口腔。

他注意到死者的牙龈有些发白，嘴唇内侧有轻微的灼伤痕迹。

他拿出棉签，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口腔样本。

“死者最近有就医记录吗？” 他一边工作，一边问道。

“周医生说死者最近睡眠不好，在服用安眠药。”

张警官翻看笔记本，“但是药瓶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

周原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掀开被子，发现死者的睡衣很整齐，床单除了血迹外几乎没有褶皱。

一个割腕***的人，在死亡过程中真的会一动不动吗？他继续检查，突然注意到死者的左手腕内侧有一处淡淡的淤青，形状很不规则。

他拿出尺子测量了一下，大约三厘米宽。

“张警官，麻烦您过来看一下这个。”

他指着淤青说，“这个痕迹，像是被人用力抓住手腕留下的。”

张警官凑近看了看，“确实，这个位置和形状，很像是有人从上方抓住死者的手腕。”

周原站起身，环视整个房间。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消失的药瓶，手腕上的淤青，过于整齐的睡衣…… 这些细节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中疯狂旋转。

“我觉得这不是***。”

他缓缓说道，“死者很可能是被人注射了过量安眠药，然后被伪装成***现场。

手腕上的割痕是在死后造成的，所以出血量虽然很大，但是分布很不自然。”

张警官倒吸一口冷气，“那这个周医生……”“他有重大嫌疑。”

周原说，“作为私人医生，他完全有机会接触死者的药物。

而且，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周原走到窗边，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和警察争执。

雨幕中，那个男人的侧脸显得格外苍白。

“那就是周子瑜。”

张警官说。

周原注视着那个身影，突然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在颤抖，左手则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医疗包。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医疗包上，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

“张警官，” 他转身说道，“请立即扣押周医生的医疗包。

我怀疑凶器就在里面。”

张警官立即带人下楼，周原则留在现场继续勘察。

他注意到床头柜的抽屉没有完全关紧，露出一角白色的纸张。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拉开抽屉。

里面是一叠医院的检查报告，最上面的一份日期是三天前。

周原快速浏览，发现死者的肝功能指标异常，转氨酶数值是正常值的五倍多。

“这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

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如果发现自己的肝功能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应该会立即住院治疗才对。

但根据报告显示，死者只是开了些护肝药物。

他继续翻看，突然发现一份心理评估报告。

报告显示死者有严重的焦虑症状，建议住院治疗。

但奇怪的是，这份报告的签名处被墨水晕染，看不清医生的名字。

楼下传来脚步声，张警官回来了，手里提着那个黑色医疗包。

“周子瑜很配合，主动交出了医疗包。”

他说，“但是……” 他打开医疗包，里面空空如也。

周原的心猛地一沉，“他是不是在争执过程中有机会把东西转移？”张警官懊恼地点头，“我们太大意了。

不过我们在他的车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支使用过的注射器。

周原接过证物袋，仔细端详。

注射器的针头有轻微弯曲，像是用力过猛造成的。

他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死者身边，翻开死者的右臂。

在肘窝处，他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针眼。

“立刻把注射器送去化验。”

他对张警官说，“我怀疑这就是凶器。

还有，我需要周子瑜的指纹样本。”

“已经在采集了。”

张警官说，“不过周子瑜很镇定，他说那支注射器是他平时给死者注射维生素用的。”

周原冷笑一声，“维生素？” 他指着那份肝功能报告，“死者的肝脏已经严重受损，这种情况下还注射维生素，这不是在救人，是在杀人。”

他继续检查医疗包，在夹层里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后，是一份保险单的复印件，受益人是周子瑜，保额高达两千万。

“张警官，你看这个。”

他把保险单递给张警官，“这可能是动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警员跑上来，“张队，周子瑜说要见法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周原和张警官对视一眼，快步下楼。

审讯室里，周子瑜坐在桌前，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他的白大褂已经脱下，露出里面的深蓝色衬衫。

周原注意到，他的衬衫袖口有一处暗红色的污渍。

“周医生，听说你有话要说？” 周原在他对面坐下。

周子瑜抬起头，他的眼神很奇怪，既没有慌张，也没有愧疚，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

他缓缓开口，“但是你们错了。

我是在保护陈先生。”

“保护？” 周原挑眉，“用注射过量安眠药的方式？”周子瑜的嘴角微微抽搐，“你们不懂。

陈先生他……” 他突然压低声音，“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周原的心跳突然加快，“什么东西？”周子瑜的目光变得飘忽，“关于‘天使’计划……”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不会放过任何知情者……”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周子瑜，你的律师到了。”

周子瑜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他猛地站起来，“不！我不要见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周原注意到，那个西装男的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天使徽章。

周原注视着那个突然闯入的西装男，他的出现让整个审讯室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周子瑜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 这个案件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我是周子瑜先生的代理律师。”

西装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周原瞥了一眼，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方明，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律所信息。

“周先生现在需要休息。”

方明的语气不容置疑，“所有的问话都必须在我的陪同下进行。”

周子瑜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桌沿，指节都发白了。

周原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断瞟向方明胸前的天使徽章，那枚银色的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周医生，” 周原故意放慢语速，“你刚才说的‘天使’计划，能详细解释一下吗？”周子瑜的嘴唇颤抖着，刚要开口，方明就打断了他：“我的当事人现在情绪不稳定，不适合继续接受询问。

如果警方有任何问题，请通过正式程序联系我。”

说完，他扶着周子瑜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周原迅速起身拦住他们：“周医生，你衬衫袖口的污渍，能解释一下吗？”周子瑜下意识地捂住袖口，这个动作更加引起了周原的怀疑。

方明的眼神变得锐利：“这是血迹吗？我记得周医生说过，他在抢救陈先生时沾上的。”

“不，这不是血迹。”

周原直视着周子瑜的眼睛，“这是红酒渍，对吗？陈先生生前最后一晚喝的红酒。”

周子瑜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方明加重了语气：“周法医，如果你有任何怀疑，请拿出证据。

否则，这就是诽谤。”

周原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我们在陈先生的胃内容物中发现了大量红酒残留，但奇怪的是，他的血液酒精浓度却很低。

这说明他在喝酒后不久就死亡了。

周医生，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就在这时，张警官匆匆跑进来，在周原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原的眼睛亮了起来：“周医生，化验结果出来了。

你车里的注射器中残留的物质，不是维生素，而是高浓度的镇静剂。”

周子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方明立即挡在他面前：“我的当事人需要休息，现在就要离开。

如果你们要逮捕他，请出示逮捕令。”

周原正要说话，突然注意到周子瑜的右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 那是一支注射器！“小心！” 他大喊一声，扑向周子瑜。

但为时已晚。

周子瑜已经将注射器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然后软软地倒在地上。

“快叫救护车！” 周原跪在地上，检查周子瑜的生命体征。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瞳孔已经扩散，心跳停止。

方明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张警官拦住他，“你涉嫌妨碍公务，需要接受调查。”

方明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司法部的特别许可，我有权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会见我的当事人。

现在，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我要走了。”

周原看着那张盖着红印的文件，突然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谋杀案。

这个 “天使” 计划，还有方明胸前的徽章，都指向一个庞大的、深不可测的组织。

他站起身，走到方明面前：“你们到底在隐藏什么？”方明低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周法医，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建议你到此为止。”

说完，他大步走出审讯室。

周原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低头看着周子瑜的尸体，突然注意到他的左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小心地掰开他的手指。

那是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串数字：A - 7429。

周原将那张写着 A - 7429 的纸条小心地放入证物袋。

周子瑜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但他仍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消毒水味道。

审讯室的灯光忽明忽暗，让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张警官，” 他转身说道，“我需要调取陈明远和周子瑜过去一年的所有通讯记录，还有他们的银行流水。”

张警官点点头，“已经在查了。

不过......” 他压低声音，“刚才局长打电话来，说这个案子要移交给特别调查组。”

周原的心猛地一沉。

特别调查组？在这个时候？他想起方明胸前的天使徽章，还有那份神秘的特别许可。

“什么时候移交？”“明天早上。”

张警官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们还有五个小时。”

周原快步走向证物室，“那就抓紧时间。

我要重新检查所有物证。”

在证物室里，他将陈明远的遗物一件件摆开。

手机、钱包、钥匙......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串钥匙吸引。

那是一把普通的家门钥匙，但钥匙扣却很特别 —— 一个银色的天使翅膀。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和他之前在方明胸前看到的徽章如出一辙。

他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在翅膀的根部发现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A - 7429。

“张警官！” 他喊道，“立刻查一下陈明远名下有没有其他房产，特别是带字母编号的。”

张警官立即打电话给信息科。

等待的时间里，周原继续检查其他物品。

在陈明远的钱包夹层里，他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陈明远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景是一栋白色建筑，门口挂着 “天使医疗研究中心” 的牌子。

“找到了！” 张警官突然喊道，“陈明远在城郊有一处仓库，登记编号就是 A - 7429！”周原的心跳加速，“地址给我。”

“但是......” 张警官犹豫了一下，“那里现在是军方管制区，没有特别许可进不去。”

周原看着手中的天使钥匙扣，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他快速在电脑上搜索 “天使医疗研究中心”，却发现所有相关信息都被加密了。

“张警官，” 他站起身，“我要去一趟那个仓库。”

“太危险了！” 张警官拦住他，“而且我们没有搜查令......”“等特别调查组接手，就什么都晚了。”

周原坚定地说，“周子瑜用生命给我们留下了这个线索，我们不能辜负他。”

张警官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雨还在下，警车在湿滑的路上疾驰。

周原握着那个天使钥匙扣，感觉它仿佛在发烫。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周子瑜临死前的表情，那种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四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城郊。

穿过一片废弃的工业区，一栋白色的建筑出现在雨幕中。

建筑外围着高高的铁丝网，门口挂着 “军事禁区” 的牌子。

周原正要下车，突然看到两辆黑色 SUV 从另一个方向驶来。

他的心猛地揪紧 —— 那是方明的车！“快，我们得在他们之前进去！” 他跳下车，和张警官一起跑到侧面的铁丝网。

幸运的是，那里有一个破损的缺口。

他们猫着腰钻进去，快步跑向建筑后门。

周原掏出那串钥匙，颤抖着试了几次，终于听到 “咔嗒” 一声，门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道。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照出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门。

突然，他听到前门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是方明他们进来了！“这边！” 张警官拉着他躲进一间储物室。

透过门缝，他们看到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快步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