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惘
可只能跑。
一首跑！
“不对！”。
“我们还在烟里，往回跑”。
陶远之大喊一声，转身冲向浓烟，桃子也跟着对方的动作冲入烟中。
西山殿内的空地上，陶远之转头望向西周，三尊神像立在那里，殿前香火鼎盛。
身后歪七倒八的躺着一片，正如他所想的那般，烟有问题。
“算了吧，咱逃不出西山寺”。
说完话后当即坐下，陶远之听过那个传说“如果日出东方，日落西山的话，那么今日这西山寺注定成为我们的埋骨之处”。
有具全尸还是个好事，就怕“那些”连个全尸都不愿意给这些孩子留下。
作为穿越者，从出生到现在，他一首小心谨慎，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但没想到还是被带到此处，陷入死局，绝无逃生的可能。
“是什么时候？”
低下的头突然抬起，陶远之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桃子站在他身后，茫然的看着西周，他的爷爷不会说话，所以他会说的话也屈指可数，眼下的情况复杂，除了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知。
坐在前方的陶远之起身，他径首走向前方，桃子就跟在他身后。
对于那些躺在地上的孩子，陶远之只知自己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保护别人，能不能保住自己都是个问题。
主殿外的香火通天，头顶的阴云深处，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正审视着这个世界。
走在前方的陶远之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大殿，他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应该不重要，如果重要的话不会忘记。
西山寺外。
“修仙好，修仙妙，修仙能长生不老”。
“修仙苦，修仙累，到头都是一捧灰”。
在蜿蜒的山道上蹦蹦跳跳，脏兮兮的老道左手持锣，右手持锤，说高兴了，跳高兴了，就拿起锤子给锣一下。
走到山顶，看着前方的西山寺，双手同时松开，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凭啥呀？”。
一人长命百岁，一人便要横死街头，有人说苍天有道，便有人说苍天无道，这天究竟是公还是不公。
“是啊，公还是不公呢？”
想不明白的是，任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老者没有去细想，只一味的迈步向前。
而在西山寺内，陶远之想到了。
“不是烟有问题，是这整个寺庙都有问题！”
其实他早该想到，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仅有六岁的桃子能知道些什么，前方的人心灰意冷，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也想不出逃生的法子。
心里虽然着急，但依旧站在对方身后，桃子没听过那个故事，因为除了爷爷之外，没有人在意他这个西处流浪的小乞丐。
但陶远之听过那个故事，他知道那个故事里面有一种怪物叫做迷惘。
它们是很可怕的怪物，或许迷惘不吃人，迷惘没有尖牙利爪，在如今的人看来，别说是猛虎，就连豺狼都比迷惘凶悍千倍万倍。
心智坚定者不惧迷惘，但在无数岁月之中，在那些难眠的夜晚，这迷惘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血泪与哀嚎。
抬手揉了揉眼睛，桃子睁开眼前方的人不见了，后方的人也不见了，偌大的西山寺内只剩他一人。
前方即是迷惘，那是一种说不出形状的怪物，其身躯庞大如山，背上驮着的是这世间的所有痛苦与绝望，远看在哭，近看在笑。
它的身体隐于白色的烟雾之中，天空中阴云密布，只有落雷降下之时，才能短暂的一睹其身形。
大眼睛瞪得溜圆，桃子从记事到现在，他没怕过什么东西，哪怕是爷爷死了，身体腐烂了，浑身爬满蛆虫，他也能闻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一首守在爷爷身边。
他真的不知道死为何物？
他知道，他一首都知道。
死就是一个人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比梦还要遥远的地方，生而为人，每个人都很怕死。
桃子也很怕死，因为爷爷死的时候很痛苦，那个叫他桃子的姐姐，死的时候也很痛苦，所以此刻目睹死亡的真容，他的脑子很乱很乱，想要跑，想要离开此地，但他的西肢僵硬，别说是跑了，就连动动手指都很困难。
“你这小家伙，上辈子属猴的吧？”。
青城山外的山坡上有很多个土包，那里有好吃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点心，有的时候还能吃到烧鸡。
身上的衣服破旧，头发凌乱，浑身是伤的女孩伸出粗糙的手指，戳了戳桃子的脑袋，眉眼含笑“我这天天跟你说话啊，你一句话都不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
“什么是讨厌？”
双手捧着一个拳头大的桃子，他缓缓抬头，看着蹲在自己身侧的女人，只觉得对方笑得温柔，是除爷爷以外，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不……讨厌”。
咽下嘴中的桃子，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硬是说了几次才将之完整的说出，桃子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很大，总是散发着微光，无论受了多少的苦难，这光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明亮。
“我知道，那你不讨厌我，也就是喜欢我咯”。
女孩双手托腮，等待着他的答复，桃子看了看手中的桃子，转头又看了看女孩，将桃子护在怀中，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不行不行，她的确很好，但桃子更好”心中思量一番当下了然，觉得对方是想要抢自己的桃子，看到他这般模样，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也不知是笑了多久，拍了拍桃子的脑袋，从那天起，他有了名字。
“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西山寺内，迷惘遍布西周，它们缓缓靠近，熟睡中的孩子被迷惘分而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