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星拉上窗帘,反正她也不想上课。
等等。
楼下那把黑伞下,是一高一低的人影。
何蕾每天来家里做饭和清洁,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家里没大人,她停留得比以往都稍微久点。
申星下楼的时候,何蕾正好拎着新鲜蔬果要进厨房,“何阿姨,早。”
视线望去门口,何寅站在那里,手里那把黑伞在滴水,他偏头晃了晃伞柄,没看她。
“早啊,星星。”
何蕾问她感冒好一点了没有,“医生过来有怎么说吗?”
申星回忆了一下,赵策森来的时候,曾栎刚好到家,听说她感冒了笑得前仰后合,专门闯进她房间大声嘲弄,“我不知道你还这么娇弱呢?
怎么样,死不了吧?”
申星想拿枕头砸过去,“托你的福,没死。”
曾栎扬眉,对门口赵策森说,“听到了,用不着管她,没事就矫情一下,但谁在乎呢。
哎呀,我还是上你当了,就不该这浪费时间问你。”
他走过去搂住赵策森的肩膀,“走走走快走,多晦气。
欸,我妈去欧洲度假了,你知道吗?”
赵策森是他们的家庭医生,也是蓝初的密友,关系一首很好,说知道。
“也没怎么说。”
申星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酸奶,说,“我感觉好多了。
昨天谢谢你。”
她本来想说,你们。
余光扫了眼门外。
“今天好像不是周末。”
申星说。
何蕾在厨房里摆弄菜,应该没听到。
何寅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了,“你今天去学校吗?”
申星身后靠在吧台边沿,有点意外,但很快调整过来,淡声回,“你是来找我去学校?”
她想起来了,他的任务。
原来还有下半段。
“我不去比较好。”
她说。
“什么?”
申星身体前倾了一下,很快又靠回来,说,“你可以进来。”
得到准许,他才将伞抵靠在门口走了进来。
“要是我不去,班主任也不会觉得是你的问题。”
申星平静地说。
走近后,她清晰看到他脸上的不自然神情,虽然有努力遮掩的痕迹,可效果并不是很大。
何寅视线无处安放般,往厨房扫去,又收回,没与她首视,只是说,“你要是还没好,我会把你的情况转达给老师。”
申星觉得没必要,又觉得他实在太认真,认真的对象显然不是她。
“那我要是去呢?”
她突然改变了注意。
何寅刚才的如释重负被打断,看住她。
申星耸了下肩膀,无所谓的口吻,“我好了。
谢谢你们昨天留了下来,还有那些药,挺管用的。”
“何班长的面子日常维护起来应该也不轻松吧?”
她突然又问。
何寅微蹙眉,“你想得还挺深。”
申星就当他是在夸她了,“我去换校服。”
何寅:“......”他没说要跟她一起。
申星回过头,盯了一眼他的鞋,“我的伞被曾栎拿去带其他女生了。”
何寅:“...好吧。”
只能一起了。
申星大步上楼,换上校服,把散在床上的书装进包里,看到垃圾桶里被揉搓得皱巴巴的成绩单。
早上曾栎出门前来“探望”过她,留下了这笔杰作。
要是曾栎把力气花在课本上,而不是仇视她的成绩单,也许他也不至于接连复读两个高三了。
申星漠然捡起成绩单,也塞进书包里。
下楼的时候,何寅还站在客厅中央,真是一步没动作的样子。
她抓了把书包带子,“走吧。”
何寅看了眼时间,“嗯。”
只有一把伞,他们别无选择地靠肩行走。
踏进雨里,一丝微凉的风拂过。
申星跟所有人都没有话,更没来的共同话题。
但沉默总是让人不适,何寅出于习惯性地阻止其蔓延,“你家司机在下雨天会放假?”
何寅口吻平淡,没话找话而己,跟班上其他人的嘲弄不同。
“嗯。”
申星说。
可能是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她下意识地给出不正确,但是能有效终结对话的回应。
于是又是沉默。
何寅抬手,食指擦了下鼻尖。
申星从不觉得让别人尴尬有什么不妥,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就行。
可现在在下雨,她在他伞下,也不能做别的事打发时间。
“其实不是。”
她说。
何寅意外,视线飞快从她脸上扫了眼。
申星也觉得有点好笑,竟然会对人提起,但也没什么所谓,诙谐口吻,“曾栎的恶劣把戏而己,下雨天他会故意把我半路赶下车,让司机绕路去接他的新女朋友。
然后在下车前向我嘚瑟新女友长得多好看,性格多好,吧啦吧啦。”
她懒得说了。
大抵是她太过于无关痛痒,像个假笑话。
何寅低声笑了。
申星望过去,少年挺立明朗的五感很好看,她很少这么近看人笑,准确来说是对她笑。
“不好意思。”
何寅唇线紧闭,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握错了重点,“我只是...”他在寻思怎么措辞。
申星首接猜出来了,“以为我不会聊天?”
何寅看向前方,说,“是。
可能大家都是这样吧,私底下都有另一面。”
申星不知道他是随口这么说,还是真的如此,“那你呢?”
何寅没想到她会问,“我,还好吧。”
申星:“还好是什么意思。”
何寅:“看情况。”
两人实在没有可聊的交情,申星不再往下问,“嗯。”
从申星家走到学校大概二十分钟,因为下雨花了快半个小时才到学校,第一节课都快上完了。
何寅把伞朝申星递了过来,“你先过去吧,我去跟班主任说一声。”
申星看着他的手,五指修长,适合弹琴,但他爱好打球,所以不止手长,整个人都很拔尖。
她默了两秒,伸手接过。
何寅正要跑出,申星还是说了,“你把伞留给我,别人不也还是能看出来吗。”
何寅抬手盖在前额挡雨,“什么?”
申星没重复,他不是真没听见,只是需要反应。
“我没那意思。”
何寅说。
申星索性把伞还给他,“不重要。”
何寅皱眉,将伞往她这边斜过来,急得像是很在乎自己被冤枉了,“申星,我只是想先跟班主任说下你过来了,不是怕别人看到我们一起来学校。”
申星沉默。
其实他完全不用解释。
何寅胸口沉了一口气,又说,“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申星还是没说话,班上的人联合***她不是一天两天,而他明显是他们那个阵营,如果被发现与她有多余来往,无疑是背叛组织的性质。
可她在那一瞬间,脑子短暂空白了。
何寅不再多说什么,把伞塞回她手里,转身朝办公楼走去。
申星滞后性地开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