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下的祷告
“你说，这样一对孤儿，怎么又摊上这双恶灾。
老天可是不公的！”
人都如此说，只是本人不觉。
他们真的很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有些惶恐与幼稚。
他们不只第一次当父母，甚至自己都没当过孩子。
两人自小便是孤儿，游荡于街坊，徘徊于百家，与野兽争抢过食物，伤痕遍体。
挣扎到了十来岁，终于在街坊的合力下为他们拨了一处闲地来，可以挡风，也算给他们插了个家。
男人既然大了，有了些力气，便有了可用处，在街上做些别人不愿做的苦力。
以为要好过些了，儿女出世，又开始与神明抢夺时间，进行另一种文明的野蛮罢了。
可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可怜的文明之中，只是觉得晚间烛光一点，眼前儿女一双就值得自己拼命，并让自己身心的疲劳溺死于那短暂却又无法衡量的幸福中。
不时失笑，就似洛希控制不住咳嗽，晏尘控制不住身体一样，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发笑的，也许身体上的疲惫导致了精神上的恍惚？
一阵门响，打断了心中的絮絮扬扬，是府上的管事来了。
夫妻两人忙站起来问好，笑脸相迎。
李管事冷着脸点点头，满意地“嗯”一声，顺势在桌边坐下，就拿起时汉子的碗向锅里舀肉吃。
翻来覆去却除过汤水，只剩个鱼尾，只能将就着叨进碗里，嘴里还埋怨道：“这么点鱼尾，鱼身能很大了？
用得这么大锅去熬？
让我好找！”
说着送入嘴里，却立刻“呸”一声全吐了出来，骂道：“什么材料都不放？
这么大鱼腥味尝不出来？！”
时夫人低头说：“大人您知道……我从来没吃过什么饭……”“行了行了，亏你们还能吃那么香！”
李管事起身，他没空听别人的惨淡，一手掏着嘴巴一手拍着***起来，还不清地说：“你家孩子也七岁了吧，明天到学堂，参加入学礼。”
时汉子垂着头，说：“我们家的情形……您也知道的，实在无力再……”李管事怒怼：“谁管你？
明天必须给我到场！”
又拍着他的肩道：“何况，这如何不是给你家一个机会，没准儿你这一双残子，是一对凤凰呢？
别拉车子卡住自己的脑子了。”
说罢大笑而去。
夫妻俩送完回来，洛希己靠在晏尘身上，两个都己睡熟了。
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送到床上，跪在一边，自语说：“明天不要出什么事就好……娘只要你们平安。”
时汉子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
时夫人点点头，起了身，一同来到外边。
只有昏暗的月，一半浮在云天，一半泡在水里。
两人跪下，双手合十：“月神啊，请保佑我们的孩子。”
长久伏地，一腔忠心。
月神并不是这里所供奉的神明，只是他们对月亮的感激太过分，演化成了两人心中的神明。
野外，或是熄了烛火的街道，都是两人最怕的夜，太多无家可归的人死在那刻，无声无息。
只有月神，以磅礴的怜惜，驱逐了无明的夜，唤醒了死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