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再没人和自己一起走过漫漫出校园的小路、畅想未来、一起慌张、期待,黄子木就一阵心酸,不禁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看着身边的林霖,止不住埋怨,“出国就算了,还要提早走,明明大部队都要两个月后才动,你着什么急呢!”
林霖看着马上要哭天抹泪的黄子木,知道她即将上演撒泼的戏码,每当酒过三巡,无论是否合理,只要是自己觉得不乐意的事情,黄子木一定开始逐一反驳,并且毫无逻辑,基本上这种时候,对于不讲道理的人,林霖是招架不住的,只能选择直说,“我不能让傅伯颜和我一起出国。”
不出所料,八卦战胜了分别的感性,黄子木瞬间坐直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顺带擦了擦即将落下来的鼻涕,竖起耳朵,一边发问:“傅伯颜又怎么惹你了,你怕他到国外拈花惹草?”
黄子木的反应倒是真实,林傅二人交往的两年,基本只要俩人冷战,一准是傅伯颜的错,虽有黄子木站闺蜜的成分在,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林霖基本没有无理取闹的时候,时常就事论事,傅伯颜感叹林霖要不是外表柔美,时常觉得自己交往的是位兄弟。因此,在傅伯颜和林霖的关系中,大部分无理取闹的反而是傅伯颜。
“拈花惹草我倒是不担心。”林霖一脸笃定,“如果说他不爱学习、加拿大CGA基本没戏、出国浪费时间、家里指望他回家帮衬公司、他奶奶岁数大了舍不得孙子,这些都不算他不能出国的理由的话……”林霖沉默了一会,“我无法接受他直接忽视这些情况,因为我选择出国。”林霖沉默了一会,“我更希望他能洒脱点,笑着告别。但……”
但实际情况黄子木也清楚,自打进入大三开始,傅伯颜最初缠着林霖试图说服她留在国内,见她没有丝毫动摇,便转头开始跟家里对抗,闹到八十五岁的奶奶也到学校来找他劝阻,都知道傅伯颜不是踏实学习的料,别说考下来CGA没有可能,就连出国后最终能不能拿到毕业证,傅家老小心里也都十分没谱,深怕送子出国后一眼盯不住,再闹出点打架斗殴的事情来,那可是丢人丢到海外了。
傅家家长有这层顾虑也并非没有来由,傅伯颜小时候家里人甚至带他去检查过多动症,相比较其他孩子十分好玩好动,从幼儿园开始傅家父母就被叫家长,不是把女同学欺负哭了,就是和同班男同学茬架,再大一点,初中高中成为了校园风云人物,深受古惑仔影响,有了帮派意识,至今傅伯颜呆过的校园贴吧和空间里,还有关于他江湖的故事,加上个子高长相也不丑,追求对象也日渐众多,傅家除了出席例行叫家长的邀请外,还开始惦记孩子早恋,实属操碎了心;打架赔偿、医院道歉、教导主任的批判,傅家父母历历在目,得益于高考本地分数线略低,傅伯颜才能进入大学,却不料调剂到国际会计系,有了出国的机会。原本前两年傅伯颜对出国也没什么兴趣,家里算是逐渐放心,没成想大三开始,对于即将和林霖分别,傅伯颜反而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深感热恋期情侣变异地,属于虐恋至极,自己不愿忍受,已经和家中闹了好几个回合,连黄子木都知晓了个中细节,但傅伯颜如果出国,林霖如愿意拉扯帮衬,努力学习应付考试,CGA考下来虽是希望渺茫,但成功毕业应该也不成问题,黄子木看林霖走的笃定,想到前段时间傅伯颜奶奶来校,拉着林霖到手聊了好一会,估计终究还是不想伤了老人的心。
“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浪荡子竟然如此用情至深,只怪傅伯颜太冲动倔强,还嫌异地恋虐,这么一闹,异地恋也没了。”黄子木内心感叹。
天色渐明,林霖还要去赶飞机,林父已经驱车在KTV门口等候,临行之前,林霖特意在家多住了几晚陪伴足父母,想到李澍的消失,黄子木独自一人留下,会有不适和不舍,特地临走前一晚陪黄子木一起。林父林母也甚是体贴,难得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女儿能有珍惜且交心的闺蜜好友,也就忍耐了不舍之情,放着女儿临行前肆意去玩了。临走林霖叮嘱黄子木,为了不让傅伯颜盲目追随自己出国,务必隐瞒自己出国所在的城市,只说换了专业和学校。
熬了整整一夜,黄子木回宿舍蒙头就睡,睡梦中似乎梦见了李澍,一脸愁苦,正想走过去问怎么了,却怎么走也走不到那个模糊身影的面前,正着急……
“天呐!都这个时间了你还没起床?”隔壁室友张二麦推门大喊,黄子木从床上惊坐起来,觉得一阵阵头疼,想起梦中的画面,阵阵遗憾,要是再睡一会,没准梦里能知道个理由,要到一个为什么消失的答案。
张二麦看着黄子木坐在床上发呆,再喊一嗓门:“再不出门,下午的课你也赶不上了。”
黄子木耷拉着脑袋爬下床,伴随着一通梳洗和换装,虽然顶着宿醉的黑眼圈,但只要走出宿舍的门,黄子木肯定要精心打扮一番,为的就是怕李澍突然出现,见面时说一句好久不见,排面不能输。
张二麦是在林霖离开后黄子木唯一的陪伴,只是二麦天然理科脑,既不喜欢出去玩也不喜欢摇滚乐,目的只有一个:读研,偶尔看黄子木发呆还会安利几句,包括大四要提前规划好,要么实习找工作为就业做准备要么考研,当然二麦对出国已经果断放弃,理由是当初也是被调剂到国级会计,自己还是想要考国内注册会计师,妥妥一位学届老黄牛,努力耕耘每一天。
在张二麦每天苦口婆心的安利下,黄子木只觉得愈发的想逃离,考研压根没想过,专业不喜欢,更别说实习就业,出国已经放弃了,原本还可以和闺蜜出去玩,现在除了寂寞就是孤单寂寞冷,一腔青春热血无处释放,闲来除了看电影就是逛豆瓣。刷到我想去云南的小组,有人招聘摄影工作室助理,黄子木想都没想,闭着眼睛投了简历。记得林霖曾经说自己,“未来的黄子木,没准别一朵大花四处给别人宣讲,类似,杨二车娜姆?”虽然没找一个美艳的人举例子,但也足以从中见得,在最好的闺蜜眼里,黄子木要走的,得是一条独一无二的路。
三日过后,如林霖所料,李澍虽没有消息,但黄子木手机重新开启了信息爆炸模式,不是别人,正是被林霖所“抛弃”的傅伯颜。
起初黄子木只是在电话里回了傅伯颜,“别着急,她没出意外,只是出国了。”
得知林霖已不在国内,傅伯颜彻底疯了,从黄子木套话未果,开启了四处打探模式,一心只想着追到国外。但苦于林霖一直以来交友不多,称得上闺蜜和关系密切的,大学之前只有朴洛和L,只是由于被俩人伤了,也从没有给傅伯颜介绍过。
原本傅伯颜还处于“被抛弃”的初期,内心充满情侣吵架的小脾气,觉得二十一世纪了,找个人还不容易,一度请林霖的同学、室友吃饭、咖啡、送蛋糕,直到发现连系里关系好的导师都不知林霖去处的时候,才开始心灰意冷。
黄子木再见傅伯颜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放弃了形象打扮,半长的头发也不打理,塔拉着拖鞋,胡子拉碴在女生宿舍门口坐着,似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眼巴巴看着走下楼的黄子木,要一个解释,林霖为何离开的理由。
原本黄子木就对傅伯颜于心不忍,眼见着傅伯颜丢了魂,已经不似原来光芒四射的青春少年了,更是想到因为李澍消失而困惑的自己,同理心爆棚,发了一丝念头,也许可以告诉傅伯颜林霖的去处。但又转念一想,傅伯颜如此死缠烂打的劲头,却也理解了林霖为何不告而别。
眼看着宿舍楼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纷纷议论“这不是林霖的男朋友,怎么和黄子木走一起?”、“难道上演了闺蜜抢男友的戏码?”……黄子木懒得解释,拉着傅伯颜去了学校图书馆门口,指着图书馆,“这地方你进去过吗?”
傅伯颜摇摇头。
“知道为什么你时常三五天去校外耍,林霖从不管你吗?”
傅伯颜愣一边,接着摇头,经历了过度的伤心,茶饭不思,傅伯颜只觉得大脑空白,思考不明白,他一直认为林霖果断、理性、讲道理、言出必行,只想着凡事都可以沟通,李澍消失他理解,从没想过这种烂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放弃吧傅伯颜,你俩不是一路人。”
“为什么?”
“你出去玩时候,她泡图书馆,你回家走亲访友,她泡图书馆,你小学初中高中各种同学聚会,她还是泡图书馆,你只知道交了个不缠人的女朋友,但你在原地踏步的时候,她已经飞走了。”
黄子木见傅伯颜愣在一旁,脸色惨白,按照林霖交代的话,接着说:“她说看不见你俩的未来,别说CGA了,国内注会你都考不下来,你不适合这个专业,就像你俩彼此也不合适,林霖说,时间久了总会忘记的,好聚好散!”最后一句黄子木特意加了重音。
听罢,傅伯颜眼神似乎又抓住了一点希望,“我考下来注会,就能证明我俩合适吗?”
黄子木看出来了傅伯颜眼神中的真挚,只说,“这你就要问老天爷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要再来找我!小心和你绝交!”黄子木扭头就走,内心暗骂真是一头犟驴,却又有点感动。
闲处光阴易过,黄子木在宿舍看电影看的正欢,又被张二麦推门而入吓了一跳,以为又忘记定闹钟错过了哪堂课,却见二麦一脸疑惑,“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今儿图书馆上自习,对面坐竟然是傅伯颜,太阳打西边出来真是。”黄子木想起那天傅伯颜的疑问,感觉不妙,问二麦他学什么呢这么认真,“税法,注会大部头里的一本。”
“果真是个痴情汉,只希望哥们三分钟热度,但好在不惦念着出国也不死命追问林霖下落了。”黄子木倒也是放宽了心,却听张二麦接着说,“奇怪的是,傅伯颜身边还坐着一个眼熟的妹子。”
听到妹子,黄子木暗骂,果真不改渣男本色,想到自己前几天的动摇,甚至还想把林霖地址告诉他,黄子木就恨的牙痒痒,瞪着张二麦,“什么样的妹子?”
张二麦看着阳台放空,想了半天,也不见说出个一二三,听见学校广播响起来,猛然想起,“是那个……那主持人!”
“陈阳!”黄子木想到这个名字,彻底心凉了,骂道,“前几天看他那颓废样我还以为见到人间真爱了,我为我的天真道歉!傅伯颜这个渣男,让他滚蛋吧!”扭头就把傅伯颜拉入了黑名单。重新对着电脑气鼓鼓的标注观影记录,却收到了一封豆邮,从发来信息好友的头像到官网到具体地址,仔细翻查了一遍,确认是早先自己投递云南简历的一个摄影工作室。发豆邮的人叫柚子,和黄子木简单聊了几个回合,互相确认了真实身份信息后,柚子说,你可以买机票了。
张二麦的第一反应是:“你一定是遇到了骗子,听说云南那边传销组织很多,去了之后把你抓起来给你洗脑,让你给亲朋好友推销产品,还会没收你一切通讯工具。”
“但我听说传销组织好像是广西。”黄子木搜了搜百度。
“但现在已经大四了,马上学期末考试,如果不通过明年还要补考,而且很快要过年了你过年不回家了吗?”张二麦继续尝试让黄子木冷静。
“这么说我也不用担心期末了,好在明年还有补考,不耽误毕业证就行,嘿嘿。”在张二麦的追问下,黄子木更是铁了心。
见张二麦在一旁看着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脸,黄子木又振振有词,“大学四年,不谈恋爱是浪费,见识了这么多渣男本色,还剩下一年,谈恋爱就算了,小女子我不负青春,奔赴旷野去了!”扭头电脑上定了机票,和张二麦交代,“下礼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