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黎，69分！”
老师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向坐在最前面一排中间位置的殷黎身上。
满分150分，她却只考了69分。
霎时，教室里鸦雀无声。
殷黎坐在座位上，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她缓缓站起身，微微含了含胸，头微微低着。
众目齐聚于身上的感觉，她既紧张又感到十分羞耻，双眼盯着前方地面上的那只粉笔，丝毫没敢往别处乱瞟。
她慢慢往前挪了一小步，伸手从老师的手中接过试卷。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考得差的情况下，还被当众念出成绩来。当下，她连自己都有些发懵了。
八月的南圳市，连风都是热的。“考得上”辅导中心的速升精英班教室里空调开得很足，殷黎却反而出了一身的汗。
11点到点下课后，殷黎果然被留了下来。
“殷黎，你是怎么回事？你来我这儿，是为了进步的，辅导班都上了一个月了，怎么到最后却越考越差了呢？
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很显然，是她的问题，毕竟老师辅导过的每一个学生，都在进步，只有她退步了。
殷黎觉得这黑锅不应让老师来背，于是开口道：
“老师，我觉得应该......可能，或许，大概是我的问题......吧！”
“你......”老师气得手指僵在半空，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殷黎啊，平时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听课，努力做题呀，公式背了没有？
还有我让你记的那些技巧，做题的时候你就没想起来去用吗？你马上就升高三了，明年就高考了，以你现在这样的成绩，肯定是会拖后腿的，难道你都不着急的吗？”
老师语重心长，看在她妈妈黎佩佩砸了不少钱跟人脉的份上，他才不得不重视一下。
当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己。
毕竟教出来的学生如果成绩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会砸了自己的招牌，他可是辅导中心的金牌老师。
此时的殷黎少了众人审视的目光盯着，她便很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
见老师如此恨铁不成钢，她这才坐正了身体，低头无奈回道：“老师，急也没用啊，我已经很用心在学了，很努力很努力的。”
其实，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她确实有在学，但却学不进去。
她讨厌数学！
但却又很矛盾地强迫自己去学好数学。
因为再这么被数学拖后腿下去，她就上不了心仪的大学了，所以她才会答应黎女士过来这边补习。
没想到，她还是无法在讨厌跟强迫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你......”
老师又一次被气得不知如何接话，快谢顶的头上，几根头发正轻飘飘地抖动着，好像殷黎再多说一个字，它们便会被气得翘起来。
“你好好想想吧，回去之后，看看你那些错题，找找相应的知识点，重新翻课本做一下例题，总结一下，知道了吗？”
老师边说，边整理着自己手中的教材，准备离开。
殷黎便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放心吧，老师再见！”
殷黎看着老师走出教室之后，她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课桌上突然有人放了一张纸在上面，纸上的字迹清秀工整，上面还清楚地记录着试卷所有题目的知识点，甚至连在课本必修几的第几页都标明了。
哎呀，需要什么，马上就有什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到全不费工夫’呀！
殷黎瞬时就两眼放光地拿起那张纸，抬眼看向吴梦含，道：“谢谢啊，你真是太厉害了。”
殷黎有点感动！
哪成想，吴梦含下一秒便直接快速将殷黎手中的纸抽走，冷冷道：
“这些知识点，但凡有能力进了我们这个班的，都知道。不像你，成绩差却不好好听课，靠关系霸占着名额让真正想学的人无法进来，你怎么好意思的呀？”
殷黎愕然，半响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霸占着名额......”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进这个班的先决条件就是基础不能太差，你基础这么差却能进来，你觉得对其他满足条件、等了一个月消息最后却不能进来的同学公平吗？”
殷黎只知道这个速升精英班只招10个人，当初也是辅导中心自己打电话给黎女士说有个学生退出了，所以她这才顶了那个名额进来的。
“殷黎，你根本就没资格进精英班。”
吴梦含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高傲地抬起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眼里没有一点瞧得上殷黎。
“所以......你这是看我考得差，替别人打抱不平来了？我说呢，一个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看别人的人，怎么会突然转性了呢？原来......嗤！可笑！”
殷黎说着说着，觉得刚刚对她萌发的那点感动，真是可笑至极。
狗永远是改不了吃屎的，哪会转性！？
殷黎懒得再搭理她，拿起已经整理好的书袋，摸了摸上面印着的懒羊羊坐在地上吃蛋糕的图案，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从“考得上”辅导中心出来，殷黎心情十分不美丽。她顶着***辣的太阳，心事重重地刷了辆共享单车后，推着往前走。
其实考得差，她早都习惯了。
记得数学考得最差的一次，是在高二上半学期的期中考，只有27分。也正是因为那次，她的总分被拉低了超多，跌到年级前两百名以外。
好在那会儿她的语文跟英语考得极好，接近满分，这才免了遭黎女士痛骂之苦。
这时，一对母子从隔壁辅导中心走了出来。
“妈妈，我不喜欢上奥数。”小男孩抬头对他妈妈说道。
“为什么呢？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因为.....我不喜欢陈老师，他上课的时候，只要我们一做错题，就骂我们，弄得我现在都讨厌做奥数题了。妈妈，我不喜欢他，我喜欢林老师。”
“这样啊，可是，林老师的班名额满了。”
“妈妈，我就想去林老师的班，我喜欢听林老师讲课。我保证，只要去了林老师的班，下一次考试，我一定能考好的......”
殷黎看着渐渐走远的人，慢慢回味着他们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