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初遇:九月的雨总是带着缠绵的意味。青灰色的云层压着老城区的红砖房檐,
雨滴在瓦片上敲出细密的鼓点。我缩了缩脖子,把破伞往积水潭里甩了甩,
伞骨突然发出"咔"的脆响——第三根支架终究是断了,伞面歪斜地耷拉着,
像只折翼的黑鸟。站牌锈迹斑斑的"望江路站"四个字在雨幕中洇开。
我低头数着鞋尖的水渍,深褐色的皮鞋头已经泡得发胀,脚趾在湿透的袜子里蜷缩着。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房东发来的最后通牒:"小张,房租最迟明天交清。
"我数了数钱包里蜷曲的纸币,连买包红塔山的余钱都没有。
"叮——"硬币落进站台旁流浪汉的铁罐,我抬眼望去。她正弯腰往罐里放钱,
白色连衣裙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流浪汉裹着发霉的军大衣嘟囔了句什么,
她却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塑料袋,把啃了一半的菠萝包轻轻放进去。"老伯,这个还热着。
"她声音像浸了雨的棉花,软软地化在空气里。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
让断掉的伞骨不再往她肩上滴水。她转过头时,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
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闪着微光。她怀里的书隔着塑料袋渗出淡淡的油墨味,
是《挪威的森林》特有的靛蓝色封面。"要一起撑吗?"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把破伞根本遮不住两个人,更别提伞骨随时会散架。她却笑着钻进伞下,
发梢的茉莉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谢谢。"她把书抱在胸前,指节冻得发白,
"本来要去图书馆还书的,没想到雨这么大。"公交迟迟不来。她忽然踮起脚尖,
伸手接住从伞沿滚落的水珠:"你看,像不像《寻羊冒险记》里说的'时间之雨'?
"水珠在她掌心碎成星芒,"所有无处安放的记忆都顺着雨丝往下淌。"我喉结动了动。
半个月前被主管当众摔在脸上的辞职信,昨夜泡面汤里浮着的蟑螂,此刻忽然都变得轻盈。
雨声渐密,她的左肩已湿了大半,我却贪恋着这点温暖不愿挪开。
相遇后的第一个清晨:晨光刺破云层时,我正蹲在出租屋的阳台上修伞。
断裂的伞骨用铁丝勉强固定,伞面破洞处贴着从烟盒撕下的锡纸。手机在窗台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简讯:"我是林雪柔,昨天谢谢你。周末有空来云上书咖吗?
老板收藏了初版《且听风吟》。"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个"好"。
起身时碰倒了窗台的绿植,泥土洒在昨晚她留下的纸巾上——那是张印着樱花图案的纸巾,
边角用圆珠笔画了只撑伞的小猫。相识的时光:之后的日子,我和林雪柔渐渐熟络起来。
我们约在一家老旧的咖啡馆见面,那地方灯光昏黄,墙上挂着泛黄的电影海报,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和旧书的味道。她喜欢点拿铁,杯沿总会留下一圈奶泡。
我总是点黑咖啡,她笑我:“张笙,你这人活得也太苦了吧,连咖啡都不加糖。”“习惯了,
”我说,“甜的东西吃多了会腻。”她撇撇嘴,没反驳,只是低头喝了一口,
嘴角沾了点奶泡。我递给她纸巾,她接过去,笑着说:“你还挺细心。”有一次,
她带了一本《海边的卡夫卡》来,说刚读完,想跟我聊聊。她翻开书,
指着一页问:“你觉得田村卡夫卡是不是有点像我们?”我接过书,
看了看那段:“你是说他那种找不到归属的感觉?”“嗯,”她点头,“他一直在跑,
像在找什么,可又不知道是什么。我有时候也这样,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哪儿都不属于。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倒觉得他挺勇敢的,至少他在找。你呢?你有你的书店梦,
不像他那么迷茫。”她笑笑,眼神有点复杂:“也许吧。可有时候梦想也像村上的书,
写得漂亮,做起来难。”我们聊了很多村上春树的作品。
她说她喜欢《1Q84》的双线叙事,青豆和天吾像两个世界的人,却被一根线牵着。
我说我更喜欢《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那种现实和梦境交错的感觉很奇妙。她听了,
歪着头说:“你果然喜欢怪东西。不过村上的孤独,你是不是也感同身受?”“有点,
”我承认,“尤其是《挪威的森林》里渡边一个人走夜路那段,像我刚失业那会儿,
空得不知道怎么办。”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有种温柔的光。
她说她梦想开一家书店,里面全是她喜欢的书,墙上挂满手绘插画,角落里有只懒洋洋的猫。
“最好还有个书架,全放村上的书,”她补充道,“从《且听风吟》到《刺杀骑士团长》,
一本不落。”我笑:“那我得常去光顾,蹭你的咖啡。”“欢迎啊,”她说,
“不过你得加糖,别老喝苦的。”那段时间,我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工资不高,
但够生活。周末,我会约她出来,喝咖啡,散步,或者去看电影。她喜欢文艺片,
我更爱动作片,但每次都陪她看那些慢节奏的电影。她坐在影院里,眼睛亮亮的,像个孩子。
我看着她,心里总会涌起一种暖意,像冬天的炉火,。爱情的模样:我们在一起,
是在认识半年后的那个冬天。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攒了两个月的钱,
在一家小店挑了一条银项链给她。项链不贵,坠子是个简单的月牙形,可我觉得很适合她。
她打开盒子时,眼圈红了,说:“张笙,你怎么这么傻,花这么多钱干吗?”“你喜欢就行,
”我说,尽量让语气轻松。她扑过来抱住我,头埋在我胸口,低声说:“张笙,谢谢你。
”那是我第一次抱她,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软软的,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低头看着她湿润的眼睛,心里满满的,像装下了整个世界。那天晚上,
我们在她的出租屋里聊了很久。她拿出一本《舞!舞!舞!》,说这是她最近重读的。
“你读过吗?”她问。“读过,”我说,“挺喜欢那个酒店的氛围,像个迷宫。
”她点头:“我喜欢羊男那段,虽然有点怪,可他像个引路人,带着主角往前走。你说,
我们会不会也有个羊男,推着我们往前?”我笑:“那我希望他别推太快,
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她也笑了,眼角弯弯的。从那天起,我们正式成了情侣。
我开始更努力地工作,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她还是在书店打工,但她告诉我,她在攒钱,
准备考研究生。她说:“我想去更大的城市,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的眼睛里闪着光,
像夜空里的星星。我支持她,虽然心里有点不安。我怕她走了,会把我留在原地。
可我没说出口,只是默默陪着她复习,帮她抄笔记,熬夜给她煮咖啡。有一次,
她复习到很晚,我坐在她旁边,她突然说:“张笙,你说村上的角色为什么都那么孤独?
”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们想要的太多,又怕失去吧。像《1Q84》里的青豆,
她有目标,可还是孤单。”她点头:“也许我们也这样,想要的多,怕失去的也多。
”她考上了研究生,去了省城的一所大学。我留在这座小城,
靠电话和视频维系着我们的感情。每个月,我都会坐三个小时的长途车去看她,
带她爱吃的红豆糕。她住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墙上贴满了便利贴,写着单词和公式。
她抱歉地说:“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没事,”我说,“看着你就够了。”她笑,
摸了摸我的头:“你真好。”她的手很凉,可我的心却热乎乎的。
裂痕的开始:裂痕是从她研究生二年级开始的。她变得更忙,电话少了,回消息也慢了。
有时候我打过去,她会说:“我在图书馆,晚点回你。”可她经常忘了回。我知道她压力大,
论文和实验占满了她的时间,我没多想,只是默默等着。那年冬天,我去看她,
带了一条她喜欢的蓝色围巾。她接过去,笑了笑,却没像以前那样开心。她坐在床边,
低声说:“张笙,我最近在想,我们这样是不是没未来?”我愣住了,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