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阳踏着万古不化的冰阶拾级而上,足底绽开的冰裂纹中浮出上古修士的颅骨。
这些镶嵌在永冻层里的头颅保持着生前的惊骇表情,眼眶中滋生的玉髓结晶折射着天穹之上十二青铜编钟的微光。
这是他第九次冲击逆道境。
紫府内的悖论世界己扩张到临界点,山川河流正以违背常理的方式生长——瀑布逆涌成星环,岩石孕育出血肉。
当第一缕晨光刺穿归寂之海的黑雾时,秦昭阳突然听见了钟声。
不是玄穹玉京传来的天道纶音,而是来自他亲手斩灭的因果线彼端。
那些本该彻底消亡的记忆残片,此刻正在下墟深处发出共鸣。
"原来如此。
"秦昭阳抚过胸前蛛网状的逻辑裂痕,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震碎百里冰川,暴露出冰层下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
每具棺椁都缠绕着断裂的因果链,棺盖上刻着相同的倒生树图腾。
天劫来得毫无征兆。
没有雷云聚集,没有心魔幻象,苍穹首接裂开一道横贯十九州的伤口。
从裂隙中垂落的不是劫雷,而是粘稠的、流淌着星光的黑色液体。
这些液体接触到的冰层瞬间气化,显露出下方由无数修士飞剑熔铸而成的巨大法阵。
"噬道者......"秦昭阳瞳孔中倒映着液体里浮沉的苍白手臂,那些手指正以违背关节结构的方式掐诀。
他终于明白历代渡劫者消失的真相——所谓飞升,不过是天道将威胁者喂食给下墟的怪物。
焚天剑意冲天而起时,三座青铜棺椁同时炸裂。
棺中沉睡的古修士残躯自动拼接成三头六臂的战傀,指尖跃动着早己失传的第七纪元秘法。
秦昭阳的须发在悖论之力冲刷下化作数据流,每一步踏出都在时空薄膜上留下逻辑死域。
黑色液体凝聚成遮天巨掌拍下的瞬间,往生崖顶的青铜编钟突然自鸣。
第二声钟响贯穿三墟,秦昭阳惊觉自己挥出的剑招正在倒放,刚刚释放的焚天剑气竟回流进经脉。
"因果律武器......"他咳出带着齿轮碎片的血沫,看着突然出现在战场边缘的哭笑面执法使们。
那些闪烁寒光的因果剪正在裁剪现实,将他苦修千年的道基拆解成离散的命理丝线。
濒死之际,秦昭阳引爆了紫府内的悖论世界。
无数个自我在坍缩的时空泡中同时掐诀,整个第七纪元的修行常识开始崩溃。
御剑术催生出会唱歌的鲛人,丹火凝成哭泣的婴孩,最致命的是某道本该湮灭的剑气穿透时空薄膜,击中了十二青铜编钟中代表"轮回"的那口钟。
钟声染上血色那刻,所有修士都看到了恐怖的未来剪影:谢苍梧手持命理罗盘站在往生崖顶,脚下跪着千万个陆湮的克隆体;青冥骨女胸腔内的魂灯尽数熄灭,释放出吞天噬地的古魔残魂;无瞳童子眼眶中的黑洞扩张成吞噬三墟的归寂之门......当秦昭阳最后一块神魂碎片被噬道者吞噬时,他留在冰阶上的血渍突然逆流成符。
这些用逻辑悖论书写的血符渗入地脉,将在三千年后唤醒某个在往生崖点燃命烛的少年。
而第十二声钟鸣,此刻才真正抵达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