妔妔拖着走累的双腿回家，这时巷子里是真正热闹起来了：互相依偎的调笑男女，五光十色闪烁的霓虹灯牌，烟灰与火星在夜色里乱舞……知许姐姐抱着手臂靠在门框等她。
知许并不是她的亲姐姐，但曾一度是这地方的头牌，她不卖身，据说她是妔妔爸爸老友的孤女，年少时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后来被妔妔爸照顾着在这里安身，却也活得很体面。知许漂亮，一颦一笑都令无数男人前仆后继地为她砸钱，甚至有人为了见她一面砸锅卖铁。
“……知许，别吓到妔妔了。”陈晃轻轻攥住她的手臂，劝解道。
陈晃是妔妔的亲哥哥，知许不再参与生意后和他在一起，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知许才会应了陈家人的请求没事帮忙照顾妔妔。
毕竟下城区这么乱，陈家人多有应酬，保不齐哪天妔妔会遭到鱼龙混杂的人的骚扰。
陈晃今天有空，来这里看知许，却又听见一向乖巧的妹妹今日竟然晩归，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但到底心底偏爱妹妹，不予苛责——但知许显然并没有要放过妔妔的意思，她抬了抬下巴，“妔妔，说话。”
“…放学以后我在同学那里写作业，忘了时间。”
妔妔用皮鞋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字一顿地讲。
但知许冷笑一声。
“妔妔，现在学会撒谎了吗？楼下的阿梅说你回来过一次…妔妔？”她弯弯的眉毛皱起来，语气很轻，但听得妔妔心底发怵。她从小就跟着知许，知道姐姐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有些挣扎地抬起了头，片刻又摆出无辜的神态小声嗫嚅，“对不起，姐姐……哥哥。”
知许眼皮一跳。如果是平常的妔妔，至少会把为什么撒谎的理由讲出来，而今妔妔却只是道歉——知许觉得很奇怪。
知许的话还在喉咙里没酝酿完，陈晃却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算了，知知，小孩子嘛。她不想说就算了。”
……
一阵沉默以后，知许揉了揉太阳穴，侧身给妔妔让出一条进门的道，算是让步，也算是解决这件事情。
妔妔的确是年纪小，上一秒还在自责，这一下又因为姐姐小小的态度松动而欢欣，雀跃着进了门，顺便给陈晃眨眼睛示意感谢。陈晃了然，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放妔妔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长大了，有秘密了。”
目送着妔妔关上门，陈晃冲着知许咬耳朵小声地说。不乏有一种隐秘的欣慰在里头。
知许盯着那道关上的门，对着陈晃“哼”了一声。
“就怕妔妔遇到坏人。”
而门里面的妔妔如释重负地坐在椅子上，她想起今天遭遇的种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带锁的日记。
妔妔虔诚地打开锁，趴在桌子上一笔一笔写，
“二月四日，立春。
今天我鼓起勇气去见了张极，但是他拒绝了我……他不是很缺钱吗？但为什么他会拒绝我呢？我有些难过。但张极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如果可以，有一天，我会让他不用再站在街上也可以好好生活。”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答应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