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推操纵杆，白泽机甲以违反惯性的姿势侧滑，三发磁轨炮弹擦着驾驶舱外壁掠过，震得全息屏幕泛起涟漪。
"环形山D区发现热源反应！"新人驾驶员夏诺的惊叫从通讯器传来。
林源瞥见战术地图上七个猩红光点正在合围，嘴角扯出苦笑。
夜枭机甲群的蜂群战术还是老样子，像极了三年前那场改变命运的遭遇战。
神经接驳液开始升温，他闻到驾驶舱里泛起铁锈味。
这不是金属融化的气息，而是记忆里渗血的滋味。
当年血色平安夜的警报声，此刻与现实的警告音完美重叠。
"菜鸟，看好了。
"林源用牙齿扯掉左手破损的操作手套，露出布满疤痕的认证接口。
当纳米探针扎入静脉时，他想起医疗官说过这相当于每分钟注射三十次肾上腺素，"这叫死亡八音盒。
"白泽的量子核心突然发出鲸歌般的共鸣，装甲缝隙喷涌的蓝光将月尘照成星海。
驾驶舱内重力方向瞬间倒转，林源在失重状态下踢开备用能源阀，机甲右臂弹出十二联装穿刺矛。
第一台夜枭的粒子盾在千分之三秒内完成了过载到崩溃的全过程。
林源看着监视器里炸开的紫色电弧，突然意识到敌机驾驶员可能是个刚毕业的菜鸟——那些制式机甲突进时的犹豫，简直和身后发抖的夏诺如出一辙。
"不要对刀锋微笑！"神秘女人的幻影突然趴在肩甲监视器上，她苍白的脸几乎要穿透屏幕。
林源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就像三年前被指控背叛时那种病态的解脱。
白泽的震动刀切开第二台夜枭的瞬间，淡蓝色冷凝液突然从头顶灌注而下。
林源感觉眼球在液体中膨胀，视网膜投影的数据流却愈发清晰。
他看见敌机群的热能图谱在眼前重组，那些代表弱点的橙红色光斑，分明是当年战友们炸成火球的驾驶舱。
"小心量子纠缠！"女人的尖叫与驾驶舱警报同时炸响。
白泽的机械翼突然自主收拢成盾，一柄燃烧着凤凰纹章的长矛将月岩熔出千米沟壑。
林源看着战术地图上浮现的漆黑机甲轮廓，喉头涌起血腥味——那是穷奇机甲特有的反物质引擎波动，是叶琛独有的杀戮美学。
全周天显示屏突然跳出血色警告，林源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不受控地输入自毁代码。
白泽的神经接驳系统发出愉悦的电子音："检测到宿主机能衰退，建议启动深度共生协议。
"远处的陨石阴影里，漆黑机甲比了个战术手势。
那是他们曾经发明的暗号，意思是"你欠我一杯基地咖啡"。
林源突然想起医疗档案里的记录：三年前自己昏迷时，脊椎里被植入了二十三公分长的幽蓝结晶。
防爆门被粒子炮熔穿的瞬间，林源闻到了记忆里的铁锈味。
那不是金属融化的气息，而是神经接驳液渗入鼻腔的腥甜。
"推进器全开！三点钟方向连续滚动！"他嘶吼着拍下紧急制动阀，驾驶舱里三十六根束缚带同时勒进肌肉。
白泽机甲在月球表面划出七道残影，幽蓝的粒子束擦着肩甲掠过，在真空里蒸发出大团银色尘雾。
全周天显示屏突然泛起血红色波纹，林源感觉后槽牙的植入体开始发烫。
这是同步率突破临界值的警告，但敌人的追击阵列已经完成合围——七台制式夜枭机甲展开蜂群阵型，肩部导弹巢正在充能。
"菜鸟，抓紧扶杆。
"他对着通讯器冷笑，右手拇指按在基因锁认证区。
驾驶服袖口突然刺出无数纳米探针，带着神经灼烧的痛楚扎进腕脉。
白泽的量子核心发出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嗡鸣，装甲接缝迸发出炽白电弧。
这是解限机的真正形态。
当淡蓝色的冷凝液注满驾驶舱时，林源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漂浮在仪表盘上方，苍白的指尖划过不断刷新的战损数据，漆黑长发在液体中如同活物般舒展。
"同步率89%，需要我吃掉那些小虫子吗？"她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直接炸响在脑神经里。
"这次我自己来。
"林源咬碎了口中的应急***，血腥味混合着化学药剂的苦涩在舌根蔓延。
视网膜投影开始瀑布式刷新武器参数，他看见自己颤抖的双手正被机甲操控系统反向校准——这不是人类在驾驶机甲，而是机甲在驯服人类。
白泽的背部装甲突然龟裂，六对水晶质感的机械翼破体而出。
远处正在瞄准的夜枭机甲群突然集体僵直，他们的火控系统此刻都显示着同一个恐怖数据：目标能量反应正在呈几何倍数暴增。
"三秒。
"女人伸出舌头舔舐显示屏，"三秒后他们的通讯官会发现，自己接收到的量子信号比光速还快0.3秒。
"林源没有理会她的疯话。
他的每根运动神经都化作了数据洪流，白泽的粒子震动刀在真空中划出克莱因瓶状的死亡弧线。
第一台夜枭被纵向剖开时，逃生舱刚刚弹出五米；第二台的驾驶舱被刀尖挑成金属蒲公英；当第三台试图自爆时，震动刀的高频粒子已经提前引爆了它的反应炉。
剩余四台夜枭同时后撤的动作整齐得可笑，这些量产机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台古董级的白泽能预判所有战术走位。
他们更不会知道，此刻林源眼前不断闪回的，是三年前那个飘着人造雪的平安夜。
同样幽蓝的粒子束，同样惊慌的撤退信号，还有通讯频道里此起彼伏的"叛徒"。
"小心！"女人的尖叫突然刺入太阳穴。
白泽的腰部转向喷口自动激发，一柄猩红的长矛擦着驾驶舱贯穿了月岩。
熟悉的凤凰徽章在矛柄上燃烧，那是叶琛的专属武器。
全息屏幕上跳出敌我识别码的瞬间，林源听见自己后槽牙碎裂的声音。
昔日副官的新型机甲"穷奇"悬浮在陨石带阴影里，漆黑的装甲表面流淌着液态金属光泽。
对方公频通讯里传来的电子合成音，却还带着记忆里的温度："前辈，你的操作延迟比三年前多了0.07秒。
"白泽的震动刀卡在穷奇左臂关节时，我听见了骨骼碎裂的脆响。
不是来自机甲，而是自己肋骨的悲鸣——逆关节机动的代价正在体内绽放。
"前辈还是喜欢这种***式打法。
"叶琛的声音通过公频传来，穷奇右腕突然裂开，幽蓝结晶凝聚的长鞭缠住白泽脖颈，"但您教过我，疼痛是操作系统的漏洞。
"驾驶舱重力突然增强五倍，我的眼球几乎要被压进颅骨。
全息屏上，三年前的战场数据与实时影像重叠成双重曝光：叶琛的逃生舱在火海中弹射，此刻的结晶长鞭正沿着相同轨迹绞杀。
"警告！颈动脉供氧不足。
"机械女声染上哭腔，白泽的眼部监视器开始渗血。
我突然注意到穷奇的驾驶舱防护玻璃——那里本该印着驾驶员编号的位置，现在布满蠕动的幽蓝结晶。
结晶长鞭突然释放电磁脉冲，我的牙齿在口腔里共振。
战术地图上浮现三十七个漂浮的逃生舱坐标，每个都标注着三年前阵亡者的姓名。
这是量子烙印产生的幻觉，但白泽的武器库确实在自动锁定那些坐标。
"住手！"我嘶吼着掰断左操纵杆，用断裂的金属刺穿手掌。
真实的剧痛让系统暂时恢复控制，白泽背部喷射口炸出掺着血沫的燃料——这是用骨髓替换润滑油的禁忌手段。
穷奇在爆炸气浪中后撤的姿势，与记忆里叶琛中弹时的踉跄完美重叠。
我的手指不受控地输入某个加密指令，白泽突然展开所有装甲板，露出内部跳动的幽蓝核心。
"不要！"女人的幻影从量子核心里爬出，她的身体由错误代码组成，"你会唤醒祂们..."已经太迟了。
十二枚幽蓝浮游炮同时停滞，月球表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某种超出人类理解的共鸣频率中，我目睹穷奇机甲如蜡烛般融化，露出内部半结晶化的驾驶舱。
叶琛的防护服与神经接驳线缆生长在一起，他的脊椎已经变成发光的蓝色晶簇。
"这是...人类的进化..."叶琛的电子音里混着血肉黏连的声响，他的眼窝里伸出结晶触须，"加入我们，林源..."白泽突然自主发动了相位跃迁。
在量子隧穿产生的奇异蓝光中，我看见了医疗档案里不曾记载的画面：三年前的手术台上，二十三公分长的幽蓝结晶正被植入我的颈椎，而主刀医生防护服上绣着凤凰徽章。
相位跃迁的余波将我们抛进要塞底层时，白泽的神经接驳液已凝结成蓝色冰晶。
我拖着骨折的左腿爬出驾驶舱，军靴踩碎了地面积满灰尘的注射器——这里堆满了第一代解限机的残骸，扭曲的金属骨架像某种史前巨兽的坟墓。
夏诺的怀表卡在通风口栅栏上，秒针跳动声与白泽核心的脉冲频率完全一致。
当我撬开表盖时，微型全息投影在掌心亮起：三年前的雨夜里，叶琛将这颗机械心脏植入白泽核心舱，而监控画面右上角显示着"同步率199%"。
"原来你在这里。
"夏诺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她的防护服左臂不自然下垂，***的皮肤上爬满神经接驳线特有的环形疤痕。
这不该出现在后勤组新人身上的痕迹。
震动从头顶管道传来，七台夜枭机甲正在掘进。
夏诺突然扯开衣领，机械心脏在她锁骨下方跳动，与怀表发出的脉冲产生共鸣。
白泽的残骸突然开始重组，那些被岁月腐蚀的装甲板如飞鸟归巢般附着到她身上。
"这是初号机'应龙'。
"她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蓝光，"你脊椎里的结晶，是从它核心分离的碎片。
"记忆如酸液般腐蚀神经，我突然看清手术台无影灯下的真相——当年植入的幽蓝结晶正在蠕动，二十三道晶状疤痕是二十三根扎根在骨髓里的根须。
要塞深处传来雷鸣般的震动，整片残骸区的金属开始向应龙机甲汇聚。
当完全体的应龙从废墟中升起时，我看见了人类最深的恐惧。
它的装甲由无数微型骷髅拼接而成，每个凹陷的眼窝里都跳动着幽蓝火苗。
夏诺的尖叫与机械女声的悲鸣混在一起："快唤醒真正的白泽！"我咬碎后槽牙的应急胶囊，神经接驳液逆流进眼眶。
在世界被染成血色的瞬间，白泽的驾驶舱突然长出肉质神经网，那些跳动的突触正将我的记忆转化为战斗数据。
三年前叶琛留下的操作日志在视网膜上爆炸，我终于读懂他最后的手势——那是凤凰涅槃的启动代码。
"全领域过载。
"我捏碎操作台下的结晶胶囊，白泽的外装甲层层剥落，露出内部流淌着金红色光芒的量子经络。
应龙发射的幽蓝结晶弹在接触光脉的瞬间气化，月球基地的人造大气层被撕开瑰丽的极光。
两具机甲相撞产生的冲击波掀翻整片残骸区，我在纷飞的金属碎片中看见夏诺的眼泪。
她的机械心脏伸出毛细血管般的线路，正将应龙转化为巨大的幽蓝结晶花苞。
白泽的震动刀突然自主转向，刀尖刺入我的左胸——却在触及心脏前被怀表挡住，表盘玻璃映出叶琛破碎的笑脸。
"他们来了。
"夏诺的声音突然恢复清明，应龙机甲化作万千光点消散。
要塞穹顶外，无数幽蓝结晶组成的巨树正在真空中生长，每根枝条都悬挂着人类驾驶员结晶化的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