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坠落在Shift键上，炸开的液体沿着键盘缝隙爬向那根突然搭在他肩头的手指——苍白得近乎透明，指甲盖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你的飞龙聚团有问题。
"少年声音裹着薄荷糖的清凉，说话时带着奇特的共鸣腔，"虫族第三波应该卡在7分32秒。
"路明非僵硬地转头，看见邻座不知何时多了个穿连帽卫衣的少年。
宽大的兜帽遮住眉眼，只露出线条精致的下颌，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让他想起博物馆展柜里的希腊雕塑。
更诡异的是，这人面前的显示器正同步着他的游戏画面，连暂停时晃动的光标频率都分毫不差。
"你..."路明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时候...""要试试我的存档吗？
"少年突然把银色U盘推过来，金属表面蚀刻着类似电路板的纹路，"《龙族纪元》隐藏结局，全球通关人数不超过三个。
"他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吞没，网吧顶灯开始频闪，某个瞬间路明非仿佛看见对方虹膜里流转的金色碎屑。
U盘插入接口的刹那，所有显示屏同时黑屏。
路明非听到主机箱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像是某种古老的机关正在苏醒。
当青铜色的加载界面浮现时，他注意到游戏logo旁缀满的龙文符号，竟与父亲研究笔记边缘的涂鸦惊人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
"路明非伸手去拍少年肩膀，却抓了个空。
卫衣软塌塌堆在椅子上，残留的体温正在快速消散。
他猛地站起身，电竞椅滑轮撞翻垃圾桶的声响中，瞥见逃生通道的金属门正在不正常震颤——门把手凝结着冰霜，而门缝里渗进来的雨水却在沸腾。
凌晨三点的暴雨突然变得粘稠。
路明非冲进消防通道时，浓重的铁锈味呛得他鼻腔刺痛。
安全指示灯诡异的青白色里，他看见两个扭曲的人形正在楼梯转角撕扯。
说是人形并不准确，其中一具躯体的脊椎正像节肢动物般反弓，鳞片覆盖的尾椎骨刺破工装裤，在混凝土墙面刮出火星。
"别看。
"温热的手掌突然捂住他的眼睛，薄荷气息萦绕耳际，"死侍的竖瞳会灼伤视网膜。
"路鸣泽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每个音节都引发空气震颤。
路明非感觉有细小的电流顺着后颈爬向太阳穴，视野突然覆盖上一层淡金色滤镜。
透过指缝，他看见路鸣泽另一只手捏着半截断裂的网线。
铜芯导线在他掌心熔化成赤红色液体，滴落时在空中凝结成七枚楔形文字。
这些燃烧的字符环绕着变异中的死侍，在其皮肤表面烙出焦黑的印记。
"言灵·炽日。
"路鸣泽的耳钉突然迸发强光，整条楼梯间亮如正午。
死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鳞片在强光中层层剥落，露出下面涌动的肉芽组织。
路明非的胃部开始抽搐，他认出那件染血的便利店制服——正是三天前失踪的夜班收银员。
路鸣泽踏着积水前行，运动鞋踩碎的冰晶悬浮在半空。
他摘下兜帽的瞬间，发梢扬起细碎的金粉，那些光尘落在死侍溃烂的伤口上，立即引发更剧烈的异变。
怪物胸腔内传出密集的骨骼爆响，十二对肋骨折断重组，最终刺破皮肤形成森白的骨笼。
"小心！
"路明非的警告卡在喉咙里。
死侍的利爪己袭至路鸣泽面门，却在触及少年睫毛的刹那僵住。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那些悬浮的冰晶不知何时己编织成网，每根冰丝都缠绕着发光的龙文。
路鸣泽伸出食指轻点怪物眉心："尘归尘。
"暗金色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气化成青烟。
这些烟雾没有消散，反而凝聚成微型风暴，将残躯裹挟着卷向通风管道深处。
路明非听见金属管道内传来指甲抓挠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你...到底是..."路明非的膝盖开始发软，后知后觉的恐惧顺着脊柱往上爬。
路鸣泽转身时，他看见少年瞳孔里尚未褪尽的金色涟漪，像极了暴雨夜高速公路上的猫眼反光片。
路鸣泽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你刚才喝了三罐可乐，却去了七次厕所。
"冰凉的手指划过他汗湿的鬓角，"知道为什么吗？
那些老鼠的尿液中含有利尿素变异体。
"顶灯突然恢复正常，路明非发现对方卫衣上印着的星际争霸LOGO正在变色。
原本的虫族标志逐渐扭曲成盘踞的巨龙，利爪紧扣的地球仪上刻满青铜铭文。
更诡异的是，当他的视线下移，发现路鸣泽根本没有影子——应急灯的绿光首接穿透了他的身体，在地面投射出龙爪形状的光斑。
"要续关吗？
"路鸣泽晃了晃不知从哪摸出的游戏币，金属表面流转着和U盘相同的纹路，"下次记得选人族，枪炮可比爪牙更适合..."他的声音突然被汽车警报声切断，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
暴雨中，三个穿黑雨衣的身影正站在马路对面。
他们手持的金属探测仪不断爆出电火花，其中一人的仪器天线突然转向网吧方向，尖端迸发的蓝光在积水中映出龙形波纹。
路鸣泽啧了一声，将游戏币弹进路明非的衣领："收好你的钥匙。
"路明非再回头时，消防通道只剩下弥漫的青烟和满地冰晶。
他弯腰捡起片未融的冰，发现内部封存着细小的鳞片，在手机闪光灯下呈现出青铜器氧化后的蓝绿色泽。
当他试图用指甲刮擦表面，整块冰突然汽化，刺鼻的硫磺味中浮现出半透明影像：幽暗的水下，无数青铜锁链正束缚着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脏。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路明非点开视频，看见记者正在报道滨海路管道爆炸事故，背景里抢险人员打捞出的金属残片，与他方才看到的青铜鳞片纹理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