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光城沿海,在夏季最容易出现台风,而此次的台风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台风。
在这夜里仿佛有一头红了眼的怪物,剧烈呼啸的风声是它在怒吼,噼里啪啦的雨声是它在攻击防护罩,电闪雷鸣是它带来的天地威压,它势要将锦光城毁于一旦。
台风已经在锦光城肆虐三天了,不仅没有消退的趋势,反而更加猛烈。锦光城是东南沿海的贸易大城,是东海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地。为了保护锦光城不被台风破坏,锦光城的护城大阵早已启动。
锦光城的上方,有淡蓝色的薄膜覆盖其上,那就是护城大阵启动后形成的保护罩。从上方看,保护罩如同一个倒扣着的巨大的碗,将台风带来的危险一一挡在外面。
得益于护城大阵的保护,锦光城百姓的生活与往常并无不同。尽管此时已是深夜,锦光城仍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人们做着生意,时不时的也会探讨这场台风,生活惬意又悠闲。
对锦光城的人来说,今年除了此次台风特别大之外,锦光城与过往并无不同。没有人会知道,此时此刻,一个「改变」正在锦光城的某处进行着。
白家的一处院落内灯火通明,丫鬟婆子在一间屋内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屋内一名美妇人正在生产。
美妇人不是第一次产子,她已经有七个孩子了,此次是她的第八个孩子。前七次虽然痛苦,但也都算顺利,此次却碰上个要命的冤家。
接生婆有四个,分别姓陈、贺、李、周,她们都是锦光城数一数二的接生婆。
与修士接生是低风险高回报的活儿,锦光城的接生婆子都喜欢。凡人女子力气有限,养胎资源有限,对凡人女子而言,生子就是生死一线。但是女修士,尤其是修仙世家的女修士,养胎资源多,力气又大,虽然也痛苦,却很少出现一尸两命的情况。若是运气好,孩子有灵根,那红包更是厚厚的。
四个婆子半月前就在白府住下了,三天前正式上阵。这是她们第八次为美妇人接生。但是这一次,四个婆子慌了。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孩子还是出不来。若是胎位不正也就算了,可是胎位并无问题。美妇人又是修士,可……
四个婆子心里很是惶恐,她们是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命一不小心就没了。
她们知道美妇人性情并不暴戾,但是生了三天,孩子还在腹中,心中难免有怨气。她是修士,一怒之下杀了她们四个凡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数十年的经验都用上了,如今四个接生婆是真的黔驴技穷了。现在的情况已经严重超出她们的认知范围了,她们只能让美妇人用力用力再用力。
美妇人躺在床上,尝试了一次又一次,身上是汗水,身下是血水。
已经三天了,若是普通女子只怕早已没了力气,一尸两命,潦草结束了。
贴身丫鬟香菱一遍一遍用手帕擦拭美妇人额上的汗水,一遍一遍喊着“夫人”,看着自家夫人呼吸微弱无力,面容苍白疲倦,她是真的担心自家夫人自此撒手而去。
香菱只是个普通凡人,也不通药理,此时此刻,尽管心中焦虑,也是有心无力,只盼着一声一声的呼喊能留住自家夫人。
香菱心中早已满是怨气,自家主子昏昏沉沉,她心中又气又急,再一次骂起那四个接生婆。
陈贺李周四个婆子也不敢还嘴,唯唯诺诺,卑微至极。
香菱看她们蔫了吧唧的模样,又急又气又无奈。
美妇人的另一个贴身丫鬟香茗起身走到一个婆子面前,踹了她一脚,恨声道:“你们是哑巴吗?不说话是要我拔了你们的舌头吗?”
被踹的陈婆“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也顾不得疼痛,爬行到香茗脚下,一面磕头一面赔罪,“香茗姑娘,您就饶了我吧。夫人的胎是正的,胎儿也不大,夫人是修士,又有的是力气,这本来是不难生的啊。夫人生不下来,我是真不知道原因啊。”
其余三个婆子看着这一幕,腿脚发颤,但她们只是低垂着头,不动也不说话。
香茗气呼呼的说道:“你这老家伙,你不知道原因……你……你……老家伙,你是稳婆我是稳婆?废物的老东西,出了事一个两个都装聋作哑。想法子,想法子啊!还有你们,杵着做什么呢?倒是说话呀!”
三个婆子对视一眼,最后周婆子小心翼翼的说:“香茗姑娘,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直接把孩子取出来。但是……”
香茗“哼”了一声,这个法子她们四个早就提了,但是夫人不同意,因为孩子的存活率不足一成,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办法吗?四个婆子的催生法用了,没用;请来的修士医师开了药,也没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香茗看向香菱,正巧香菱也望了过来。
美妇人虽然闭目,看着像昏睡了过去,但美妇人的意识一直都是清晰的。美妇人已经生了七个孩子了,只有老三白金明有灵根。美妇人怀这一胎时冥冥之中感觉这孩子有灵根,和她在怀老三时一样。灵根是多么珍稀啊,那是仙与凡不可逾越的鸿沟。
美妇人在安胎时便十分谨慎,她的胎一直安安稳稳,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在生产时却碰到了这种情况。
美妇人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她有强烈的感觉腹中的孩子有灵根,这也是她之前不愿意答应剖腹产的重要原因。但是现在,她已经放弃这个孩子了,再僵持下去,只怕会一尸两命。
如果这孩子运气好,剖腹产后自然能活;如果这孩子运气差,那也只能是命。